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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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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白林的恶劣像带刺的藤,缠在白木木的岁月里,却总在尖锐末梢藏着点笨拙的暖。他仗着家里的纵容愈发张扬,逃课去游戏厅打通宵,考试成绩红得刺眼,被父母责骂时,就躲进白木木的房间,把脸埋在他颈窝蹭来蹭去,像受了委屈的兽,半句软话都不说,却赖着不肯走。白木木从不会怪他,只是默默倒来温牛奶,在掌心写“下次早点回”,指尖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柔软。
学校里总有人嚼舌根,说白木木是白家捡来的哑巴,配不上跟白林称兄道弟,甚至有人故意模仿他打手语的样子,笑得肆无忌惮。有次几个男生堵在放学路上,故意撞掉白木木手里的画本,画笔散了一地,彩色的笔芯摔断不少,他们还围着他笑:“哑巴还学画画,画得再好看,谁听得懂你的破心意?不如回家帮你家扫厕所。”白木木蹲在地上捡画笔,指尖被石子硌得发红,掌心还蹭上了泥土,却只是咬着唇不说话,眼底泛着湿意,把所有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没等他捡完,白林就攥着拳头冲过来,一拳砸在领头男生的脸上,下手又狠又重,嘴角很快破了皮,嘴里骂着:“敢动我哥,找死?”那几个男生没想到白林会突然出现,更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吓得脸色发白,却还嘴硬:“白林,你疯了?他就是个哑巴,值得你这么护着?”白林没理他们,又踹了旁边一人一脚,把人踹得坐在地上,眼神狠戾:“再敢说他一句坏话,我把你们牙都打掉。”几个男生被打得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跑远,跑时还不忘放狠话,白林却压根没理,转身蹲下来,帮白木木捡画笔,指尖碰到他泛红的指尖,动作忽然放轻,连呼吸都柔和了几分。
他把捡好的画本塞进白木木怀里,又从口袋里摸出颗水果糖,糖纸沾了点灰,他胡乱在衣服上擦了擦,塞进白木木嘴里,声音粗哑,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别憋着,告诉我。”白木木含着甜甜的糖,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白林的手背上,温热的触感让白林动作一顿。他伸手轻轻碰了碰白林嘴角的淤青,指尖抖得厉害,在掌心一笔一划写“别打架”,眼里满是心疼,连眼眶都红了。白林却嗤笑一声,抓住他的手腕按在掌心,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他们骂你,我就揍他们,谁都不能欺负你,只有我能。”
白林的捉弄从没停过,却总在过分后悄悄补回来。他把白木木的手语书藏进狗窝,看白木木蹲在草丛里翻找,阳光晒得他额头冒汗,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找了半天没找到,急得眼眶发红,差点哭出来。白林趴在二楼窗台看,心里忽然发紧,没了之前的得意,趁白木木不注意,偷偷跑下楼,把书从狗窝里拿出来,拍掉上面的草屑,藏在自己身后,等白木木急得快哭时,才慢悠悠走过去,假装不耐烦地把书递给他:“笨死了,这点东西都看不住,丢不丢人。”白木木接过书,眼里的湿意还没散,却还是朝他点了点头,没半点责怪,反而在掌心写“谢谢”,嘴角还弯起浅浅的弧度。
他还总爱故意逗白木木,比如把白木木刚晾好的衣服扔在地上,看他蹲在地上重新捡起来洗;比如在白木木画画时,故意把他的彩铅藏起来,看他着急找的样子,却在最后把彩铅放在他手边,假装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有次他故意把牛奶倒在白木木刚洗好的白衬衫上,白色的布料沾了奶渍,格外显眼,白木木没说话,只是咬着唇蹲在洗衣盆前,一遍遍搓着污渍,指尖泡得发白,指腹都起了浅浅的褶皱。白林站在旁边看,心里忽然发闷,没了之前的快感,转身回了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件崭新的白衬衫,是他生日时妈妈买的,他还没穿过,丢在白木木面前,声音硬邦邦的:“扔了,穿这件。”
白木木抬头看他,眼里满是疑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白林却别过脸,假装看窗外的风景,耳根悄悄泛红,语气依旧别扭:“穿我的,没人敢说什么,省得你洗半天洗不干净,看着烦。”白木木捧着那件带着白林气息的衬衫,布料柔软,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指尖轻轻摩挲着布料,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眼底的暖意像化不开的糖,连指尖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十五岁那年夏天,白林染了头张扬的金发,还打了个耳钉,在学校里格外惹眼,回家后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后背全是红痕,有的地方还破了皮,疼得他晚上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哼唧。半夜他偷偷溜进浴室,想找药油却摸不准位置,翻箱倒柜的动静惊动了隔壁房间的白木木。白木木没开灯,端着一盏小小的台灯走进来,暖黄的光映着他温柔的眉眼,像一束小小的光,照亮了昏暗的浴室。他蹲下来,轻轻掀起白林的衣服,看到满背的淤青和伤口,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白林的后背上。
他从柜子里翻出药油,倒在掌心搓热,再轻轻揉着白林的后背,力道放得极轻,生怕弄疼他,每揉一下都要停顿片刻,观察白林的反应。嘴里发不出声音,他就用脸颊轻轻蹭了蹭白林的后背,柔软的触感像无声的安慰,带着满满的心疼。白林僵在原地,后背传来的暖意顺着肌肤蔓延到心底,驱散了疼痛,也驱散了心底的烦躁,他忽然抓住白木木的手腕,转身把他按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沉沉的,像藏着一团火,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还有不易察觉的紧张:“你是不是……特别在意我?”
白木木睁大眼睛,脸颊瞬间泛红,像被烫到一样想缩回手,却被白林攥得紧紧的,逃不开。他看着白林眼底的复杂情绪,有试探,有期待,还有点他看不懂的偏执,心里又慌又乱,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却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在白林的掌心慢慢写“你是我弟”,指尖微微发颤,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白林看着那三个字,眼底的光暗了暗,像被浇了一盆冷水,刚才的柔软瞬间消失不见,他忽然松开手,嗤笑一声,语气又变得恶劣,带着点自嘲:“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我,原来只是当我是弟弟。也是,谁会喜欢一个哑巴。”说完,他转身走出浴室,留下白木木一个人站在原地,指尖还残留着药油的味道,眼底的湿意再也藏不住,一滴一滴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水渍。他靠着冰冷的墙壁,肩膀轻轻颤抖,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无声地落泪。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却只能藏在沉默里,陪着白林,护着白林,哪怕白林永远不懂。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白林的恶劣依旧,却藏着越来越多的破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冬天天气冷,白木木的手总容易冻得发红,白林就会趁没人的时候,把他的手揣进自己口袋里暖着,口袋里的温度把白木木的手捂得暖暖的,连带着心都暖了;白木木画画时,白林不再像以前那样捣乱,反而会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一下午,偶尔还会帮他递彩铅,虽然嘴上会说“画得也就那样”,眼里却满是认可;有人在背后说白木木坏话,不管白林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冲上去维护,哪怕自己会受伤,也从不会让白木木受半点委屈。
白木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把所有的温柔与喜欢,都藏在掌心的字迹里,藏在默默的陪伴里,藏在深夜悄悄为他涂药的指尖里,藏在每次他闯祸后默默帮他收拾烂摊子的身影里。他知道白林的别扭,知道他的恶劣只是保护自己的外壳,知道他心底藏着柔软的善意,所以他从不怪他,只是静静等着,等着有一天,白林能看懂这份沉默的深情,等着有一天,他的心意能被少年听见。
有次白林感冒发烧,躺在床上昏昏沉沉,浑身发烫,白木木守在他床边,一夜没睡。他每隔半小时就会用手背摸一摸白林的额头,看体温有没有降下来,还悄悄去厨房煮了姜茶,怕姜味太浓白林不喜欢,又加了点红糖,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想喂白林喝,却怕吵醒他。白林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看到白木木坐在床边,眼里满是担忧,手里还端着一杯姜茶,热气氤氲。他没说话,只是张开嘴,让白木木喂他喝,姜茶的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连带着心底都暖了。喝完后,白林又闭上眼,却悄悄抓住了白木木的手,攥得紧紧的,直到天亮都没松开。
白木木看着自己被攥住的手,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眼底满是温柔。他知道,白林的心里,是有他的,只是这份心意,被他的恶劣和别扭藏了起来,等着被慢慢发现,等着被温柔唤醒。而他会一直陪着白林,用沉默的温柔,守护这份藏在刺里的糖,等着岁月把所有尖锐都磨平,等着这份深情,能被好好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