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a》柚本味

4、错误

　　风从教学楼的尽头灌进来。
　　走廊空荡。
　　铃声的尾音，在风里一点点被吹散。

　　我站在那儿，手里攥着一封信。
　　那信被折得太整齐——
　　等待着人群，等待着身影。

　　有人在笑。
　　（“小煦，你看，是悠在等你诶——”）
　　她的朋友推了推她，
　　也有人朝我这边指来。

　　小煦只是低着头，眼神一闪。
　　我以为她会过来。
　　她没有。

　　（“不认识……不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
　　却盖过了所有杂音。

　　然后转身，消失在拐角。

　　风更大了。
　　那一瞬，我像被什么东西往后推，
　　脚下有点发空，
　　好像地面在轻轻往下陷。

　　我站在原地。
　　手里的信皱了，
　　冰冷的纸面贴着掌心。

　　我忽然觉得有点站不稳。
　　——风吹得我几乎要后退。
　　却还是没动。

　　……

　　呼吸变得急促。
　　风很冷，很切实。
　　黑暗里只有呼吸。

　　悠猛地睁开眼。

　　窗帘轻轻摆动着。
　　他去摸手机——
　　5:27。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
　　指尖冰凉。

　　「为什么会梦起……」
　　那句没说完的话，在脑海里散开。

　　——

　　假期的研究所像一艘静默的巨轮，
　　只有核心舱室还亮着灯。

　　悠推开门。
　　冷光从控制台溢出，
　　映出柚子专注的侧影。

　　她正在核对夜间自动记录的数据流。
　　那种专注的姿态，让整间实验室都显得比平时更安静。

　　“下午好。”

　　她抬起头，对他的出现似乎并不意外。
　　“下午好。”

　　悠点点头，走到自己的终端前。
　　“没想到你也在。”

　　“无聊。”她顿了顿，“就来看看。”
　　她的回答依旧平淡，
　　“你呢？”

　　语气不冷不热，也没有看向他。

　　“我没有假期的观念。”他淡淡地说。

　　空气重新归于安静。
　　仪器的低鸣声在空间里延伸。
　　圣杯悬在磁场中央，光晕稳定，毫无波澜。

　　悠沉默地操作了片刻，
　　忽然停下。

　　“柚子，我有一个提议。”

　　键盘声在那一刻停住。
　　柚子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们项目进展缓慢，瓶颈期可能会很长。”
　　悠盯着屏幕，没有看她，
　　“你的能力很专业。”

　　他顿了一顿，
　　像是在搜索一个最不伤人的说法。

　　“‘认知共振’领域有个合作项目。”
　　悠的语气放得很平，但尾音有一点不稳。
　　“他们正缺核心研究员。我可以向上级推荐你——”

　　他又停了一下，
　　“那可能更适合你的发展。”

　　话音落下，
　　实验室里静得有些可怕。

　　柚子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冷却。

　　“所以，”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
　　“我的助理职位呢？”

　　她站直了些，
　　“你已经物色到新人了吗？
　　还是说……”

　　她直视着他：

　　“……你希望有一个‘更好’的人来担任？
　　一个不会和你争吵，更‘合适’你的人？”

　　“你误会了，”悠下意识反驳，
　　语气里带上了急促，
　　“我只是希望——”

　　“你今天很奇怪。”
　　柚子打断他，眉头微蹙。

　　她看着他，看了很久。

　　最终，她眼里的光似乎熄灭了，
　　变成一种疲惫的、了然的平静。

　　“我明白了。”

　　她关闭了眼前的文件，
　　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动作利落得近乎冷静。

　　“我同意你的安排。”
　　她低声说，
　　“谢谢你的推荐。”

　　她拿起外套，走向门口。

　　手触到门把时，她停住。
　　没有回头。

　　只是轻声问，
　　那声音飘在空旷的实验室里，
　　像一个未解的函数：

　　“悠，你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门轻轻合上。

　　实验室重新陷入安静。
　　圣杯的光晕在磁场中轻微振动，
　　又归于一条完美的静线。

　　那句“悠，你会给我什么样的答案？”
　　仿佛还在空气里振动，
　　与仪器的低鸣叠在一起，
　　钻进他的耳膜，挥之不去。

　　悠站在原地，
　　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他忽然觉得，
　　自己像是被留在了某个被圈定的时间里——
　　前一步走不回去，
　　下一步也迈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