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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限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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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被声音吵醒的。
不是很大、很吵那种,而是……太多种细碎的声音叠在一起。
轮子压在地毯上的摩擦声,从远到近又从近到远;有人的脚步在走廊上匆匆滑过去,鞋跟偶尔磕到墙脚;还有托盘轻轻碰撞的“叮当”,被压低的说话声,小声的笑——像有人刻意捂着,却还是漏出来一点。
柚子睁开眼,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不是自己家那间小房间,也不是夏雯家的客厅,更不是塔里的大厅。
是湖岚庄园的客房。
窗帘被拉了一半,晨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毯上铺出一块比昨天淡一点的亮。空气里有一点木头、洗涤剂和植物混在一起的味道——从窗那边飘进来的。
她坐起来,耳朵还贴着枕头,声音被床单和被子挡了一层,听上去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广播。
过了几秒,她伸长手臂,从床上爬下来,赤脚踩在地毯上,悄悄走到门边。
耳朵贴在门板上。
外面有人推着东西经过,轮子压过不平整的地毯边缘,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噔”。有人低声说:“这两桌的花先摆好。”紧接着是另一道声音“嗯”了一下,托盘上的玻璃碰了碰。
……今天,好像更忙一点。
她把手放在门把上,又慢慢收了回来。
“现在出去,会不会妨碍人家……”她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昨天刚到的时候,大家对她都太礼貌了——那种像对待“客人”的礼貌。她不太知道这种时候,一个“客人”走来走去会不会让人麻烦。
门后那片嘈杂却始终没有往这边靠近。
好像这一间房间,被很温柔地绕开了。
“喵。”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床底传来。
她低头。
逻各斯不知什么时候钻到床底下去了,此刻正从那片阴影里钻出来,一身灰毛沾了点灰尘,像一团被翻过一圈的云。它伸了个懒腰,尾巴往上一甩,四爪利落落地,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蹲到门口。
它一只爪子按在门缝那边,轻轻往里一勾——门没有锁,门板被它拨开了一条缝。
外面的声音立刻清晰了许多。
逻各斯回头看她一眼,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很自然地把那条缝又拨大一点,自己先从缝里溜了出去。
“喂……”她下意识叫了一声。
门缝又被带开了一点,冷一点的风顺着走廊钻进来。
她犹豫了两秒钟。
“不放心猫一个人乱跑”这件事,最后还是赢过了“我不想跟人接触”。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门推开一点,人侧着身挤出去,轻手轻脚把门带上。
——
走廊已经比昨天热闹。
远处有一个女仆推着花车从这头往那头走,车上几只大玻璃花瓶摇晃着,里面插着颜色柔和的花,还有新剪的绿枝。她一边走,一边低头调整花的角度,脚步无意间慢了下来,被旁边另一个同伴很轻地提醒:“快一点,三楼那边还等着呢。”
墙上的烛台被擦得很亮,金属的边缘在灯光下闪了一下,有人踩着小梯子,正小心地在擦最上面那一圈。
更远一点,看上去像是昨天在前庭见过的那几个内勤人员,抱着一摞白色布料从楼梯方向快步走过,上面隐隐有蕾丝边和折叠的纹路,像是桌布或某种装饰。
每个人看起来都在做什么。
只是,当他们的视线偶尔扫到这边时,都会礼貌地点一下头,笑一下,继续走自己的路,没有谁停下来跟她解释“今天是什么日子”。
逻各斯已经不见了。
她站了一会儿,才捕捉到那团灰影——猫正蹲在楼梯口,尾巴垂在一级台阶上,见她过去,就转身沿梯子往下走。
“等一下。”她压低声音,但猫当然不会停。
她只好跟上。
——
楼梯间也有不一样的气味。
昨天只有木头、地毯和一点清洁剂的味道,今天多了一层从厨房那边飘来的东西:烤肉的油香,和某种混了香草的浓郁气味。她路过一扇半开的门,瞟见里面有人在往托盘上摆盘,瓷盘边缘闪着光。
另一个角落,昨晚见过的那只蓝发洗衣女仆抱着一沓烫好的桌布,从侧门踉踉跄跄地冲出来,尾巴炸成一团,像随时要把自己绊倒。她身边的同伴一边给她扶正,一边压低声音催:“慢点慢点,今天可别摔了。”
远处廊下,有个看起来像管家的男人手里拿着清单,正对着两三个普通职员交代什么,偶尔点一下纸,嘴里的词诸如“顺序”“人数”“先后场”之类,被风吹散了一半。
看上去,大家都在为同一件事忙。
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今天有活动吗”,又在对上管家那一瞬间迅速把视线移开,只小幅度地点了个头,当成打招呼。
逻各斯显然对这些忙碌毫不关心,轻车熟路地拐向另一条走廊,穿过一片比前庭稍微野一点的草地,绕开最热闹的区域,往后园更深处钻。
柚子跟着它穿过一扇开着的小门。
门后是比前庭更“自然”一点的草地。
草没有剪得那么齐,边缘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花,颜色比前庭柔和。走几步,石板路就从规矩的直线变成稍微随意一点的弯,顺着地形往后延伸。
她跟着猫的尾巴,一路绕过主楼较忙的那一侧,往庄园的背面走。
——
后园里安静得多。
只能听见偶尔有鸟从树上飞起来,振翅掠过树梢时的颤动。风穿过枝叶,带下几片细小的叶子,在石板路上滑着转两圈。
前面有一玻璃建筑在阳光里发亮。
不规则的拱形结构,金属框架撑着一整面玻璃屋顶,玻璃被日光照得有点发白,里面是氤氲的一大片绿影,线条模模糊糊地贴在内壁上,仿佛有人用水彩在里面涂了一整页。
靠近门的那块玻璃下角,有一道不太明显的白痕,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撞过一次,又被人补过,只剩下一条被时间磨淡的伤疤。
门和门框之间留着一道手掌宽的缝隙,里面往外溢着一点潮潮的空气,带着泥土和叶子的味道,还有很淡的一丝……颜料味。
逻各斯直接“唰”一下从缝里挤了进去,尾巴最后一刻还拍了下门。
柚子站在门口,看着那道缝,觉得这里跟主楼完全不同。
更像是某个人的私人角落。
她抬手,准备敲门。
指尖刚刚触到门板,还没用力——
里面传出一个平静的男声:
“进来吧。”
语调很轻,无惊无喜,有种“你肯定会敲”所以提前说的自然。
紧接着那个人像是瞟了一眼门板,补了一句:
“门都被它撞成这样了,再敲就太客气了。”
柚子愣了一下,低头看门边那块木头——之前逻各斯挤进去的时候,大概不只是轻轻划过,门框的漆在靠近锁那一段有一小块被磕掉了,露出里面浅色的木纹。
她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是他。
然后,她伸手把门轻轻推开一点。
——
温室里的光比外面柔和。
一走进去,眼前就被一大片绿色占满:高处有植物从吊盆里垂下来,叶子一层压一层;墙边是被修剪过的灌木和藤架,中间留了几条砖铺的小路。光从玻璃顶洒下来,被叶片打得支离破碎,落在地砖和工作台上,都是一块一块不规矩的亮斑。
空气是潮的。
土腥味、叶子的汁液味,还有一点被水汽稀释过的颜料味,混在一起,像走进某人的工作室和花房的组合。
一侧靠墙的位置,被清出了一块整齐的空地。
那里立着一架画架,画架前摆着一张椅子和一张小桌。桌上摊着调色盘,盘面上成块成块的颜色被混过几轮,大部分已经干了边缘,只有中央几团还湿着。几支不同粗细的画笔随意地插在罐子里,有的笔杆上沾着已经干成硬壳的颜料。
画布上,隐约是这间温室某个角落的缩小:同样的藤架、花盆、木椅,只是有几根藤蔓被刻意画得比现实更“活”一点,线条轻微地卷曲着,像随时要沿着画布往外探。
一个人站在画架前。
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的前臂上沾着没擦干净的颜色,衣服上也有几块明显的颜料蹭痕,有一块还刚刚干,略微反着光。领口最上面一颗扣子空着,领带之类的东西全都不见了,看起来像是刚随手扯松过一圈。
他半侧着身,手里的画笔停在半空,像在琢磨下一笔要落在哪儿。
旁边的长椅上,逻各斯已经像在自家沙发上一样摊开了,舒服地拱了拱身子,尾巴在椅子边晃。
“你又擅自领客人了。”那人先看了一眼猫。
逻各斯装作没听见,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那人的视线才慢慢转过来,落在门口。
距离一拉近,柚子才真正看清——是他。
和记忆里那一晚在塔里大厅里的那张脸,完全重叠起来。
“……琊先生?”她脱口而出。
“早上好。”他说,“昨晚住得还行吗?”
“还、还可以……”她紧张得有些不知道手该放哪里,只好捏住自己的袖子,“就是……大家好像、今天都很忙。”
“嗯。”琊点点头,好像这件事原本就在他的计划里,“他们在忙他们的事。你,不一定非要跟着忙。”
他说着,眼睛扫了一圈温室,看起来更像是在确认什么,而不是随便看两眼。
——
“过来看看?”他把手里的画笔斜插回笔筒里,向画架旁侧了侧身,让出一点位置。
柚子犹豫了一秒,还是走了几步。
画布上的那一角,果然和她刚才从门外看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几笔她刚才没留意的东西:阴影里有线条朝不同方向蠕动,像被刻意藏在暗处的小蛇。
“这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随口说了一句。
旁边的罐子里插着几支干净的笔,他像是随手一样挑了一支出来,沾上淡淡的绿色,递到她手边。
“愿意的话,帮我补一点?”
画笔的木柄冰冰的,几乎碰到她指尖。
“我……不太行。”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一点。
“是吗?”他问,声音没有什么起伏。
“我……不太行。”她摇头,喉咙有一点发紧,“我画出来的东西,会——”
后半句卡住了。
“会跑出来。”琊帮她接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皱眉,也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像在念一条早就被写进报告里的现象描述。
“会缠人,顺便把玻璃撞碎。”他又补了一句,很客观。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像被按了一下。
——有人把她最不想回想的画面,用很平淡的语气说了出来。
“所以,”琊收回一点视线,看向画布,“才在这里试。”
他放缓声音:“这里的结构,撑得住你现在这点失控。”
他重新把画笔递到她手里,这一次没有贴得那么近,只在半空等着。
“你先画,我看。”
“出了问题,我会在你前面。”
笔杆的重量很轻,可她握上去的时候,指尖还是有一点发颤。
——
她站到画架前,笔尖悬在画布前,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站在泳池边,迟迟不肯迈下去。
逻各斯不知道什么时候跳下长椅,绕到她脚边,尾巴拍了拍她的鞋尖。
“……好。”她小声说,像是应谁,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第一笔落下去的时候,几乎是屏着气的。
起初是一条很普通的绿线,从琊之前画好的藤蔓旁边延伸出去,顺着温室墙角的轮廓往下滑。颜色浅浅的,笔触有点发抖,却还算规矩。
过了两三笔之后,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又回来了——
线条不再完全听她的手指。
有某种力量在画布内部“拽”了一下,线自己拧了个弯,往旁边探出去。绿色在那一点上迅速加深,叶脉自动从中间向外蔓延,像有人从纸背后把它顶起来一样,边缘甚至隐约有一点立体的鼓起。
温室角落某个花盆里的土表面,也在同一时间裂开了一条细得几乎看不见的缝。
有什么东西非常小心地,从缝里探出了一点尖端——细得像一根刚画上去的线,比周围的嫩芽要笔直一点。
“不要——”她的手指一紧,差点直接把画笔甩掉。
手腕刚一往回缩,另一只手已经覆盖了上来。
力道不重,却很稳,几乎不给她往别的方向乱偏的空间。
“别急着缩。”琊的声音从她侧后方传来,很近。
他的手顺势扣住她握笔的那只手,从外面把她的指节带回刚才那条线的延长线上,动作娴熟得像是在接手一支写歪了的笔。
“看着。”他说。
他没有把画笔抢走,只是在她手背上稍微施了一点力,引导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
线条原本要乱伸出去的那一头,被硬生生拐了回来,沿着一个弧度绕开了画布边缘,像被圈进了一个透明的盒子里。
“不是让它别长。”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却没有压低,“是让它知道,它只能长到哪儿为止。”
他和她一起在画布上补上几道线,把那条藤蔓收成一个闭合的图案:像在空中画了一个框,把那些不老实的线头关在里面。绿色还在里面扩散,却被边缘那一圈深一点的线牢牢拦住,没再往画布外“撞”。
温室土里的那几根嫩藤迟疑了一下,像是不甘心地抽动了两下,尖端试探着顶了一下空气,最后又慢慢缩回土里。裂缝一点点合上,只剩下一点不明显的色差。
她能感觉到那股本来要冲出去的冲动,还在手腕里颤了两下,最终被按平了。
琊这才松开她的手,让笔停在那一笔的末端。
“你看,”他说,“它还是长出来了。”
“只不过这回,停在哪儿是你说了算。”
柚子的喉结滚了一下。
她低头看那一块被圈住的藤蔓——
它看上去仍然“活着”,叶片的阴影比旁边的更深一点,边缘像真的有厚度。但它安安静静地贴在画布里,没有再往外越一步。
“……真的可以这么做吗。”这句话冲到嘴边,最后没冒出来,只变成一点很轻的出气声。
“可以。”琊像是听见了她没说完的疑问,只给了两个字。
逻各斯跳回长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打了个极小的呼噜。
温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一点叶子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和玻璃顶上不太明显的“滴答”——不知道是哪个角落的水滴下来了。
——
“对了。”琊把画笔重新插回罐子里,抽了几张纸巾随意擦了擦指尖的颜料,“今天我来这边这件事——”
他像是随手提起一个日常话题那样。
“除了管家和几个负责人,大部分人还不知道。”
柚子“啊”了一声:“诶?”
“原本安排是傍晚才到。”他垂眼笑了一下,“临时提前了半天。”
“她们这几天都照着那个时间在准备,想用最好的状态迎接我。”他抬眼看向温室外某个方向,像是随便瞥了一眼,“要是现在说我其实已经到了,她们八成会当成自己的失误。”
“明明已经很用力了,还要再自责一遍。”他轻轻耸耸肩,“我不太想看那一幕。”
他讲这些的时候,没什么刻意的情绪,像在随口交代一件小事。
只是那种小事,听起来更像是“不想让别人多操一次心”。
“所以,暂时当成我们之间的小秘密,可以吗?”琊转回视线。
“……好。”柚子下意识点头,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像是被突然拉进了某个只属于“少数几个人”的圈子,有点受宠若惊,又有一点怕自己搞砸。
“我不会说的。”她忙补了一句。
“嗯。”他像是对这个回答本来就没有怀疑,只是确认一下,“那就交给你了。”
他把手上的纸巾捏成一团,随手丢进一旁的桶里,又侧头问:“刚才路上,有看到她们在搬盘子、换花?”
“看到了。”她说,“大家都……很忙。”
“嗯。”他点头,“今天晚上,会有个不算太小的晚餐。”
他没有用“宴会”这种听上去很正式的词,只用“晚餐”带过去。
“你到时候可以当一位普通的受邀客人。”他说,“坐在桌边,按铃,有人给你换盘子,送甜点。”
他停了一下,像是在认真给她一个选项:
“或者——”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帮他们一起忙一忙。”
那句话说得很轻巧,像是随手又帮她多列出了一项“可以选”的事。
柚子手指在袖口上拧了一下。
“我……”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抬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帮忙。”
“反正我也不太习惯被大家盯着坐着吃饭那种……”后半句声音渐渐低下去。
琊笑了一下,这回的笑意多了半分。
“好。”他很干脆地应,“那就让他们给你找一套合适的工作服。”
他像是随口补了一句:“我也挺好奇,你穿这里的制服,会不会比校服更适合你。”
这句话说得太自然了,语气里没有任何怪异的意味,听上去就像在说“我很好奇这幅画换个画框会怎么样”。
可柚子的耳朵还是一下子热了。
她下意识抓紧了自己的衣摆,小声反驳了一句:“那、那也要看大小合不合……”
“合的。”琊像是在回答一个已经问过很多次的问题,“他们眼力不错。”
说完,又加了一句:“一会儿我会跟女仆长打个招呼。”
“剩下的,你自己去跟她说就好。”
“……好。”她应了一声。
逻各斯这时候从长椅上跳下来,在她脚边绕了一圈,尾巴在她脚踝旁轻轻扫了一下,像是在催她“该走了”。
柚子朝画布看了一眼,那一块被圈住的藤蔓安静地贴在画里,仿佛刚才那一点蠢蠢欲动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她又看向琊。
他已经重新转回画架前,捡起另一支笔,仿佛刚才只是在工作中间插空说了几句话,现在要接着把那一笔补完。
“那我先回去了。”她说。
“嗯。”他没转身,只抬了抬笔尖,“路上小心。”
——
温室的门在身后合上,玻璃轻轻碰到框。
外面的空气比里面凉一点。
走回主楼的路上,庄园依旧很忙:有人在搬椅子,有人在门廊下布置花,有人抱着布料跑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手指无意识地在袖口上绕了一圈,又松开。
“工作服……”她低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逻各斯在前面一蹦一跳,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像是在确认她有没有跟上。
前面不远处,又有几个人抱着布料和花从侧门涌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下意识躲到走廊边缘去,而是顺着他们留下的空隙,跟着一起往前走了两步。
她握了握拳,轻轻呼出一口气。
晚上的事,她大概已经有了一点轮廓。
而在那之前,她得先去找女仆长,问一问——
“这里的制服,有没有适合她的那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