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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冬去春来(一) ...


  •   却说那日后半夜景弘从太庙回来,看着虚弱的儿子数度落泪。
      萧从瑜经了翻生死的人,知道养儿父母恩。之前是自己太过分,见到景弘有些讪然。父子哪有隔夜仇,萧从瑜软软地叫了声“父皇”,景弘差点没把软成一滩水的心肝掏出来。
      见儿子服软,景弘只拉着萧从瑜的手不住喊“瑜儿”,再说不出旁的话。
      但从始至终,景弘没给程倾涵一个正眼,压根就把他当透明。
      贺镜西见景弘半夜不坐肩舆地徒步穿了大半个明宫,身上都叫露水打湿了。枕边人自己到底是心疼的,把景弘劝走,留给初为恋人的程、萧二人一个宽慰祝福的眼神。
      萧从瑜真觉得数月不见的贺镜西改变良多,又知道两人关系。神情虽然扭捏,但内心却是感动的。“谢谢~”苍白的唇角绽出一抹笑意,眼泪却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贺镜西笑着点头,受下,挽着景弘离去。
      云坡,我俩如今各有良人,再无拖欠。云坡,祝你幸福。贺镜西把祝福埋在心里,身边,是触手可及的幸福。
      “云坡、、、”
      “嗯?”
      “叫我、、、”
      “、、、”最初两人为师生,一口一个“东宫”“少傅”;后来相交,也是互称表字。之前萧从瑜昏迷,程倾涵情急之下唤出心下埋藏的称呼。可如今,两两相望,那声“瑜儿”却是叫不出来了(叔,拿粗勇气来!!!)。
      程倾涵薄唇几开几合,运筹帷幄的大将此时局促地像个学童。
      萧从瑜也不催,只执拗地看着他。
      原本就瘦削的脸如今又瘦了一圈,眼下黛色深重,唇上也没一丝颜色。萧从瑜如今形容真算不得好看,但程倾涵心里却怜爱万分。他爱也是爱这个少年的美丽倔强,如今病骨支离,更是叫他爱到骨血里。
      两军对阵最忌心有不忍,程倾涵深谙兵法到头来却是丢盔弃甲。无奈地叹了口气,抚上萧从瑜雾蒙蒙的双眼:“瑜儿~”
      “嗯~”萧从瑜轻轻浅浅地应了,心里又甜又酸。这世间只有父皇和云坡能这样叫他,只有他们叫他才会应。
      “云坡~”
      程倾涵好笑地看着难得孩子气的萧从瑜,细细抚弄恋人如丝的长发,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意和怜宠。
      “刘右丞的事,你别再生我的气好么?”萧从瑜可怜巴巴地祈望着程倾涵,就是对景弘他也没做出过这种表情。
      提起刘勇,程倾涵眼里一痛,僵硬地笑了笑:“这件事按下不提了罢;讲武堂那边我去劝,两边个让一步吧。”
      “不,让他们恨我也好。我一路平顺惯了,眼里又容不得沙。刘右丞的事我太欠考虑,以致如今不能挽回。我,却实失败啊、、、”为君,不能与臣子同心同德;为父,连亲子也无法保全。
      程倾涵见不得萧从瑜受伤自责的表情,把人轻柔地揽到怀里,无声安慰。

      程倾涵有三个月的禁•闭令,自萧从瑜移居斯咏殿便一直服侍左右。喂药擦身,不假人手。萧从瑜身边的王耀被景弘掉到慈寿宫,眼下东宫身边的近侍是李忠的徒弟小石头。十三岁的年纪乖巧伶俐,关键是忠心本分,让景弘和萧从瑜都很满意。小石头看到被宫人神话的程大将军事必躬亲地照顾着主子,一双下巴掉了无数回。
      一堂堂大将军竟能耐心自此,东宫不吃药耍脾气。平日里明光殿里都不折腰的人,只差没跪地求着人喝药了。
      自己嘟哝了句“殿下的狐裘旧了”,那人连着几日几乎把西苑、由原越冬的狐狸猎完。老天爷,没硝过狐皮能穿么?!

      程倾涵的作为景弘看在眼里,可心里那口气就是不顺。自己心尖尖上的儿子就那么死心塌地地随了他!看儿子的决心,这辈子娶太子妃、立皇后怕是不能够了。之前程敛之,自己阻了儿子一次。这一年多来,儿子的郁郁寡欢强颜欢笑自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那种求而不得,背弃所爱的痛苦自己也经历过。
      程敛之前途无量,但根基终是太浅,不能为瑜儿抗下半壁江山。那个人,能力资历都在那里。如今刘长空没了,那人便是朝中少壮派当之无愧的领袖。还好,还好那人一颗心都给了瑜儿。应是于瑜儿的江山皇权无碍。
      只是可惜自己的瑜儿,那么清贵高华的国之储君,未来的天下共主,竟要为自己的臣子生儿育女、、、
      景弘无声长叹,心想,罢了罢了、、、打下北戎,携妻子隐退。朝堂天下,随后辈去了、、、

      第一场冬雪来临时,景弘和贺镜西一道去程府看了出生已有十余日的双儿。贺镜南拿着小勺喂长子羊乳,见了景弘、贺镜西,羊乳撒了儿子一脸= =
      景弘见到双儿又喜又怜,竟解了腰间的环佩塞到婴孩的襁褓里。程敛之受宠若惊,忙跪拜在地口称不敢。
      自平州回来,众人对于景弘和贺氏的关系已隐隐明了。只是上位者不挑明,程敛之他们便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帝、卿二人在程府用饭,席间说道开春要把程敛之调往平州的事。平州那边的职位一直给程敛之留着,因着贺镜南生产让人暂时留在了武淩。开春后,禁令一解,程敛之便要开赴平州了。
      贺镜南忍着眼泪,知晓备战一事不容自己任性。强笑道:“我和敛之一道去。”
      程敛之皱眉,又不忍教训妻子。
      倒是贺镜西沉下脸:“家国大事前哪容儿女情长!且不说建校备战不容轻慢,就说姑母年纪也大了,你身为独媳能不侍奉汤药?一双孩子那么小,难道也跟着你去平州!念卿,你是做爹爹的人了。要懂事了,北亭离京,往后要靠你在武淩城撑起程家的门楣!”
      贺镜南生下双儿,程夫人便去城外寺中还愿了。年纪大了,向佛求静的心越来越重。日前程夫人回府小住,隐隐有了当居士的心思。程夫人不在桌上,连个维护的人也没有。再说贺镜西从未对幺弟如此严厉,贺镜南被说地抽抽搭搭地哼起来。
      景弘觉得贺镜西严厉了些,软言到:“绍卿,念卿年纪小,和北亭又是年少夫妻,舍不得分开是正常的。念卿,给朕讲讲致深、见深他们的趣事、、、”
      贺镜南解得了围,擦擦眼睛,讲起初为人父的苦辣酸甜。贺镜西听了,怒气也渐渐消减了些。

      “今儿火气怎么那么大?”是夜,景弘牵着贺镜西只说要踏雪寻梅。踏着薄雪在御苑或红或白的梅花间静静行走,冬夜清寒,暗香浮动。
      贺镜西叹气:“我是着急,念卿那么大,都是当爹爹的人了。还是不成熟,我怕他将来要吃亏。”
      “你也太急了些,孩子都快给你念哭了。”景弘点点贺镜西的鼻尖。
      贺镜西挥手打开:“你就会惯!”
      景弘朗声笑起来:“赶明儿咱们再要一个,你来教,我再不惯他。”
      天色暗得很,贺镜西颊间的绯色堪堪隐藏。摘了朵梅花扔到景弘身上,帝卿披风一抖,气咻咻地走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冬去春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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