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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震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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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的是。
说曹操曹操到。
陆佑安才想到太子,一身蟒纹,脸色清白的太子便脚步匆匆,迎面走向他们。
“李医正真说只能吊住霍小将军的命,没法治好人?”太子嗓音沙哑,眼底是多日睡眠不好的青黑色。
他眼神淡漠的扫过父女两人。
四目相对。
陆佑安把六皇子的事抛之脑后,眨眨眼朝着太子行礼,“臣女陆佑安拜见太子殿下。”
“臣陆建安拜见太子殿下。”
沉稳的男声跟着响起。
陆建安半侧着身体挡住女儿,心里可不希望这心思深的太子对陆佑安有注意。
偏偏太子停下脚步。
“陆佑安?”
“卫国侯府嫁到卫家冲喜,让卫长陵活过来那个旺夫命?”
太子皱眉询问,目光上下打量陆佑安,无波无喜的视线不像在看一个人,反倒是想再看什么好用无比的特效药。
面白无须,身形纤细的小太监跟着看向陆佑安。
“陆姑娘,太子殿下问您话呢。”
小太监出声催促。
自从霍烬护着太子回来受了伤开始,每日郎中、医官流水一样被送到霍家,名贵的药一个个取走,除了稳住霍烬性命不死,谁都没法让霍烬醒来。
他正怕受太子愤怒牵连呢。
小太监挺直身体,捏着兰花指对着陆佑安,“陆姑娘。”
“臣女确实是嫁到卫家,救了卫长陵的人,只是……”陆佑安抿唇,欲言又止,似是犹豫该不该继续告诉太子冲喜的内情。
几人头顶,红墙黄瓦后攀向天空的树枝被风摇动。
积雪掺着冰晶飘落。
扑簌簌的声响下,陆佑安肩膀被染成白色。
太子的脸色似乎更白了,他拢紧狐裘,拧眉道,“你,可有办法让霍烬醒来?”
“我确实有办法。”
陆佑安回答的没有犹豫。
该说瞌睡遇到枕头吗?
她这边才盘算嫁给霍烬,进宫一次就跟关心霍烬的太子遇到了,此刻陆佑安倒是对褚指挥使没了不满,只想感谢对方是好人。
陆佑安心中愉悦,面上却为难愁苦,“太子殿下才回京不久,许是没听说过,我救卫长陵是用了一种秘法,这办法用多了对寿命有损。”
“我已经救过卫长陵。”
“孤要你救霍烬。”
太子冷声,态度不是请求帮助,而是命令。
久居上位。
他不会委屈自己。
“锦荣,你跟陆小姐一起出宫,务必把陆小姐说的话告诉将军府。”
“是。”
锦荣太监应声,目光笑盈盈的盯着陆佑安。
真没想到。
卫国侯府又穷又破还有这般手段。
锦荣太监目不错睛的盯着陆佑安,侧身让出离宫的道路,“陆小姐这边请。”
“太子殿下。”
陆建安拽住女儿,威严的脸上眼神锐利,“小女才与卫家和离,心情正差,微臣就不麻烦太子殿下的人照顾小女,自己带人回去了。”
“卫国侯。”太子变了脸色。
偏偏陆建安不是会畏惧太子的软弱人,他礼数周到的朝太子行礼,带着被太子盯上的陆佑安快步离开皇宫。
乌云层聚,细雪飘扬。
红木马车挂的金玲摇动,叮叮当当的响声惊扰枝头麻雀,扎堆挨挨挤挤的灰羽麻雀扑棱飞起,四散离开。
“佑安!佑安!”
“这边。”
杜英撩起布帘,捧着鎏金暖手壶边朝陆佑安招手边笑,“侯府成衣坊有要事,马车就先回去了,正巧我听闻你的事去了侯府,我就想着来接你和陆伯父。”
“多谢。”
陆佑安弯眸感谢,弯身钻入马车。
车厢内炭盆火热,熏香清雅,橘子烤的清甜味四溢。
“咕咚咕咚。”
沸水翻滚,热茶在杜英抬手间被倒好,余温未散的甜糕盘子被送到陆佑安眼前。
“我没事。”
陆佑安坐下,捏着甜糕咬下咀嚼后挑眉。
这味道。
卫家小厨房特意为适应她口味所做。
她慢条斯理吃着甜糕,目光仔细打量着平平无奇的车厢,嗯……正烧的是最贵的银霜碳,铺的是毫无杂色的银狐皮毛,茶是有价无市的当年春茶。
杜英可拿不出这些东西。
“英娘还未成婚,心就飘向了夫家,看来是很满意新夫婿。”陆佑安握着茶杯含笑,并不生气杜英带着卫家的东西来接她。
卫长陵做夫婿很好。
和离……
也不一定要断绝来往不是?
陆佑安的杏眸闪了闪,眼底藏着对卫家生意头脑的觊觎,她痛快喝完茶,“英娘可知成衣坊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泄露了染法,正闹着侯府是偷了他们的家传方子。”杜英沉声。
她不和陆佑安隐瞒发生了什么。
陆佑安听出闹事的人背后有人,对方不仅将侯府的染法宣扬出去,还打着侯府谋害人才有了新染法,否则侯府以前怎么不会这些?
“杜家侄女。”
陆建安放下茶杯,双眼幽深,“麻烦送我们去成衣坊,那边是侯府当下最赚钱的产业,若被人就这么撅了根基,今年又要难过了。”
侯府才把赚到的钱换成东西送出去。
成衣坊的赚钱生意还不能断。
而且陆建安是亲身在庄子研究染布的人,他才是侯府对这些最熟悉的人,这种时候不论是因为他侯府当家做主男人的身份,还是研究办法的身份,他都最好解决问题。
陆佑安望着明显愤怒的亲爹,拍拍人,“爹,针对咱们铺子的人可就是要为难你,继续踩着侯府。”
陆建安沉默。
“这事我出面。”
她咚的放下茶杯,“我早晚要继承侯府,成衣坊的事交给我处理正好练练手,以后接手侯府要面对的事只多不少。”
陆佑安平淡笃定,杜英握着橘子怔愣。
继承侯府?
这这这!
卫国侯府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女子之身哪能承袭爵位。
杜英盯着陆佑安启唇,她似是想劝说陆佑安别想不该想的东西,又迟钝的想到陆佑安嫁了卫家被善待也能毫不犹豫的和离。
从始至终,陆佑安对婚嫁的态度都异于燕京贵女。
她迅速垂眸,像是发现了惊天秘密。
“听暗卫探听说,成衣坊闹得四人皆是城北的人。”杜英剥开烤橘子,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告知了陆佑安暗卫探听的消息。
这暗卫才被燕程瑜送她不久。
衷心的主子不是杜英,做事却顺从。
“给。”
杜英将烤橘子递给陆佑安,眉眼弯弯笑着,“佑安一定要给我带好消息回来,我可期待吃到佑安继承侯府的酒宴。”
“好。”
陆佑安接过烤橘子转身下车。
下一秒。
她想到孤男寡女在一起不合适,哪怕陆建安的年龄足够做杜英爹,杜英也已经定了亲,陆佑安扯下腰上的荷包丢给陆建安。
“爹去街头酒楼买点好饭好菜,今天铺子这般折腾,下午就吃点好的休息休息。”
“好。”
陆建安掂了掂荷包下车。
他当然明白女儿是为什么打发他离开马车。
男人哼着小曲走远。
陆佑安收回目光直奔围了一大圈人的成衣坊,人还未走进,一男一女尖利嘶吼的嗓音就迫不及待的钻入耳中。
“呜呜呜呜,到底有没有王法啊,卫国侯府就这么草菅人命吗?”
“不活了!我不活了!”
“娘啊,都是儿子的错,要不是儿子受人蒙骗交出了祖传染法,又怎么会被人偷!害的全家寒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避寒的棉衣都没有。”
男人哭嚎,臃肿肥胖的身体弯曲,紧紧环抱老妇。
老妇穿的单薄,面色青白,短一截的衣袖因为男人的动作撩起,点点红疹像盛开的梅花,存在感十足的钻入陆佑安眼底。
“今天我就是豁出这条命,我也要侯府将我家祖传的染法还回来。”
男人瞪着眼睛吼。
陆佑安冷眸扫过男人,纤细的身体越过人挡在沈辛夷面前,“你说我侯府的染法是你祖传的染法,可能说出这染法叫什么?”
“水染法。”
“水染法?”
侯府新布用的明明是蜡染法、扎染法与固色法,男人口中所说的水染法根本不是侯府所用的任何染法,陆佑安眼神冰冷。
她心中冷笑。
“真可惜,侯府用的可不是水染法,这染法在燕京与北地少见,在南地很多地方可是专门用来制作服侍的染色法。”
陆佑安边说边扯开布料。
布料柔软厚实,绵密鲜艳,一朵朵灿烂的牡丹花在布料上竞相开放,只是看到布料就瞬间吸引了一大批人的目光。
“我的娘嘞,这花可真漂亮,要给俺闺女裁了衣服可美死了。”
“这花怕不是天上神仙才能种吧?”
“没见识,这叫牡丹,只有高门大户才养得起的东西。”
围着店铺看热闹的人讨论出声,倒是懒得看哭嚎不停地男人与老妇了,而他们身边瑟缩的两个小孩只顾着哭,看都不敢看陆佑安。
男人恶狠狠瞪了眼俩小孩。
没用的东西。
他一脚踹开左侧的假儿子,疯了似得冲向陆佑安,“什么南地北地,我家就是用冷水浸泡布料后染出了这些图案,要是没人信,我可以现在就染给所有人看。”
男人说的得意。
许他百两的贵女可说了,不能把脏水泼在卫国侯府身上,能把卫国侯府怎么染布让人看到也行。
想到马上就有一百两。
男人呼吸急促,脸色赤红,“你们就是偷了我们祖传的水染法。”
“来人。”
陆佑安面色如常抬手,“既然这位要让我们见识下水染法,你们就把染布要用的东西帮他准备下,今天他染不出跟铺子里一样的东西,立刻押他见官。”
“哼。”男人冷笑。
他自信找上他的贵女给的方法不会错,目光冰冷的盯着陆佑安,心想那可是能嫁给皇子的贵女,怎么会骗他这样的小人物?
卫国侯府就是偷人染法的存在。
男人意志坚定,怕自己不够细心落下染色步骤,重新回到老妇身边,弯身假装要抱起来老妇垂在后背的手却用力掐了老妇。
“啊!”
“哪个死娼妇又……”
“娘!”
男人掐住老妇的手臂,阻止了老妇继续骂出口的脏话,“侯府既然不承认他们偷了咱们的染法,咱们就把染法告诉所有人。”
“你!”老妇瞪大眼睛。
她怀疑男人是傻子。
要是他们背后的人真知道侯府用了什么法子染布,开个铺子抢侯府生意多好?想到他们蹩脚的谎言要亲手戳穿,老妇慌得满头都是汗。
陆佑安平静的看着两人。
她可不觉得扎染法难学,倒是蜡染跟固色是精心研究出来的办法,索性今天的事既然到了这里,她干脆交代人多准备些东西。
“别说侯府不公道,你们既然要展示水染法,侯府也教教大家扎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