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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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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钊知道围场出事的时候刚查清楚照夜发狂的来龙去脉。
原来昨日照夜奔逃后,今晨恢复清醒又从林地出来了,尽管已是跑得瘫软在地,但经由中兽医诊断,发现马儿的确是被人下了药,而且脚蹬处也动了手脚。
霍钊昨晚已经借回程探查的名义对围场周围严加管控。
不管这人是受人指使也好,亲自动手也好,料想现在都还没有离开围场。
只不过,回程的时辰就快到了。
待他找到人,估计也不能立刻给殷婉讨个说法。
正让人加快速度审问马夫的时候,却听亲卫来报,说太后驾临营地。
……
围场东面月地仙馆,太后维持着端庄的坐姿,神情却是愈发严肃。
底下,左边站着痛哭流涕的那个闹事丫鬟并贺家的众人,右边则是栖冬和侯府仆役,正中央,齐国公家刚稳住老太太,几个女眷在这儿要为长辈讨个说法。
那口出狂言的丫鬟迫于威势把主子让她私底下造谣的事儿都据实以告,现在正两腿发软地跪在那儿。
可太后倒也没有心思多看这个搬弄是非的奴才,而是冷眼盯着堂下的贺晴画。
“贺晴画,你可还要辩解?”
太后神情不悦。
此次冬围原本就是为了彰显皇帝恩德才举办的,却没成想竟然成了有心人利用的机会。
贺晴画盘算的好,就是要把谣言大肆宣扬出去,悠悠之口难堵,等到时候,殷家女说不准会被休了。
可谁曾想派出去的几个丫鬟不争气,竟然捅出了这种大篓子,连太后都惊动了。
贺晴画狠瞪了眼那不知轻重的小丫鬟,缓了缓神才说,
“回太后,传话这事儿的确是我让丫鬟做的,无非是因为看不惯有些人装腔作势的做法罢了。那侯夫人的丫鬟也是个没有规矩的,我家丫鬟聊天罢了,她却非要跑过来吵架。”
贺晴画说话颇有几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她自以为只是编排几句,怎么也不会受到重罚。更何况,她娘贺夫人也来了。
贺夫人是宫中德妃的亲妹妹,一向跋扈惯了,开口便护短,“对呀,太后娘娘,晴丫头也是个直肠子,臣妇私底下一定会好好管教她,不让人在您面前多嘴。”
贺夫人想的好,姑娘们说几句闲话,太后当然会给她几分薄面不去深究。
这下,就连旁边抽泣的齐国公家女眷都不哭了,只让太后惩治那丫鬟之责。
正说的阵地,旁边的诚哥儿突然开口。
“何止是说了两句话,我亲眼看见她家的家丁在马厩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呢。”
诚哥儿那天因为闹肚子睡了一白天,晚上精神得很,就让小厮领着去看他的宝贝小马,怎么知道正好看到贺家的下人来了自家马厩。
他原也没有多想,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是有人要暗害他的舅母,此刻立刻就站了出来。
贺晴画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仓皇地看向太后。
“大胆!”太后重重一呵,准备召嬷嬷去细细盘问。
“太后娘娘容禀,霍家的孩子,当然向着他家人讲话,可怜我家形单影只,要被他们造谣。”
贺夫人不相信这是贺晴画让人做的恶事,摆出了一副恶人先告状的架势。
义愤填膺的声音让整个堂中都静了静。
闻言,连嬷嬷都踟蹰不前了。
正当这时,殿外进来一人。
霍钊环顾堂中,视线清晰落在贺晴画身上,他遥遥向上坐的人问安,便道:
“太后娘娘,臣身边人有话要说。”
太后扬手,“允了。”
霍钊派了齐炎出来答话,
“启禀太后,诚哥儿不是胡说的。
下官夜查马厩,又传了门人问询,他说两晚前的确发现有人破坏了马厩的栅栏,尽管第二日一早就请人修补好了,但料想之前还是有人摸黑混了进去。
现如今贺家家丁和小厮都还在帐中,还请娘娘让诚哥儿指认一番。”
这一番话,迫得贺晴画双腿一软,她险些栽倒在地,惊恐地看着霍钊。
齐炎又冷静补充,“贺小姐取了火棘为诱,想必现在那药还在你屋内,就算你销毁了,数众羽林军巡防围场,想必也定有人看到你家下人的不轨踪迹。”
齐炎奉命把霍钊查到的真相一字一句讲了出来,一下就制得贺晴画辩驳不得。
贺晴画冷汗直冒,慌张地冲太后直摇头,
“太后娘娘。”
太后此刻已经明晰来龙去脉,神色更加地寒厉,招手便让嬷嬷继续查人。
贺晴画六神无主地脱了力,可不管她再怎么冲自个儿娘亲使眼色都不得反应。
只因贺夫人现在还沉浸在女儿是被人陷害的愤怒中,甚至还大声把下人都叫过来,让人查个仔细。
不到一刻钟,那受贺晴画指使的家丁就被诚哥儿认了出来,就连外驻守的羽林军也发现贺家家丁偷燃引药的行径,这下贺晴画当真是再也脱逃不得了。
贺夫人一时呆若木鸡,怔怔地望着堂上人。
太后一向严谨,没想轻饶过人,便道,“既然贺夫人爱子心切,让孙辈胆大包天地这样害人,那就由我来替你教育她吧。”
她淡淡看了一眼跪着的贺晴画,“哀家这些年也潜心佛法,贺二姑娘不若也去庙里静静心,也当替家人祈福了。”
贺晴画一听这话险些栽倒,她何曾想过太后会这样发落她。
先不说那庙里苦楚,太后也没提让她去清修多久,自己又是待嫁之年,显然以后就要成为家族弃子,当下才觉出后悔。
却已是无可挽救了。
扑通一声跪下后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盯着一边站着的何芸亭,
“好你个蛇蝎心肠的害人精,挑拨离间的让我犯下大错,现在自己倒是安安稳稳地呆在那儿。你就等着吃好果子吧!”
贺夫人听到此处已经明了,看着站在一边的何芸亭,眼里像淬了毒般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胆恶女,胆敢挑唆我女儿。”
霍钊恰在此刻冷冷道:“侯府定会重惩此人,贺夫人还是努力整顿家风为好。”
霍钊声线冷硬得不容反驳,贺夫人下意识地就应了声,良久,她才明白过来。
这是霍钊在刺她德行有亏,说她家女儿行事无度。
当即脸上青白交加,再不似方才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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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芸亭知道霍钊下令把她送回平州祖宅,吓得六神无主,趁着回程,想找最后的机会求情。
她先前找霍潞,想让她帮着说两句好话,哪知霍潞派了个丫鬟出来骂她蠢,就把帐门关住,再不见她。
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如今何芸亭只能硬着头皮,怨愤满满地等在车队旁边。
等到霍钊骑马出现,她立刻扑了过去。
“表兄!”
“表兄求你别把我送走!”
看到人,何芸亭瞬间变了脸,嘴唇轻颤,眼里含满了眼泪,格外楚楚可怜。
若来的不是霍钊,而是老夫人文氏,恐怕早已被她这幅模样骗过去。
霍钊冷冷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表兄,芸亭没有在背后乱说话,是那贺晴画栽赃诬陷我的!我一点都不知情!”
何芸亭跑过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紧紧拽着霍钊袖口的布料。
霍钊看了眼袖口那只攥得发白的手,烦躁地拧了眉。
何芸亭却对此全无所察,眼看着霍钊不言不语,还以为他是要听自己辩白,哭喘着向霍钊陈情,连同早先哄着文氏要给他当妾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表哥我对你情意昭昭,那贺晴画一定是因为嫉妒咱们青梅竹马的情分才陷害我的。还有那殷氏,几次三番地出府去,您怎知她就是清白的。
唯独我,……唯独我一人,日日守着侯府,守着小姨,只有我,才对表哥您真心可鉴!”
霍钊早已忍无可忍,“松开。”
看何芸亭动也不动,身边的亲卫当即过去,揪起她领子便扯退到一边。
“表哥!不是我,我真的不知道!”
“不是你,那贺晴画能轻易走进侯府的马厩?”
霍钊不想和她多说,驾马就要走。
“……对,是我帮她的又怎么样!”
何芸亭瞬间涨红了脸,一下大脑卡壳般干脆破罐子破摔,“还不是殷氏!她居然处处难为我,连我的婚事都要横插一脚,搞得我最后如此尴尬。”
真是荒谬。
霍钊面色发沉,简直觉得面前人不可理喻,现在已经不打算给她留任何面子,让两个亲卫将她拉离此处。
何芸亭被扯退了几步,踉踉跄跄。
“表兄您竟然这么对我?再怎么说我也是您唯一的表妹,您为了她,真的就对芸亭这么狠心?”
“她也是我唯一的妻子。你以为的狠心,对我来说已经是仁慈了。”
霍钊眼神淡漠,说完这句就要离开。
“她有什么好的?”
何芸亭反被霍钊的话呛得发抖,看到日光下,背着光的那张侧脸,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口不择言,“明明那么像……你明明那么像二表兄,他那么温柔,倘若他没死,一定不会让你们这样对我!”
何芸亭彻底歇斯底里起来,“都是亲兄弟,你比他差远了!”
……差远了。
霍钊拎着缰绳的手脚步一顿,忍不住攥住了拳,狠狠瞥向她,
“阿钰再怎么好也是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他声音抵着齿关发出来,无比愠怒。
说完后,霍钊再没看地上人一眼,骑马走了……
马匹向前狂奔,掀起一阵一阵的扬尘,何芸亭趴跪哭着,呛出了一股眼泪,被亲卫提走,干脆从营地送去了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