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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专属嘉宾 ...

  •   说通了的那个夜晚,像是拧紧了某个松动已久的阀门,虽然内里的波涛并未完全平息,但至少表面不再失控地渗漏。第二天是周末,司淮霖罕见地睡到了日上三竿,醒来时,眼底那层厚重的阴翳似乎淡去了些许。
      她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利落地洗漱,换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T恤。她对着镜子,仔细地将嘴角那块快要脱落的纱布边缘按了按,眼神里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出去一趟。”她对正在书桌前安静看书的悸满羽说。
      悸满羽抬起头,看着她,没有问去哪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早点回来。”
      司淮霖去了“蓝调”网吧。推开那扇熟悉的、挂着蓝色布帘的门,柜台后,奇鸢正翘着二郎腿玩手机,岑寂则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凳子上看书。
      听到风铃声,奇鸢抬起头,看到是她,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猛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脸上那一闪而过的、类似“你小子还知道来”的表情。
      岑寂皱了皱眉,合上书,伸手轻轻碰了碰奇鸢的胳膊。
      奇鸢啧了一声,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把刚吸了一口的烟按灭在旁边的烟灰缸里。他这才抬起眼,用那双带着点痞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司淮霖,嘴角勾起一丝算不上友好、但也绝非恶意的挑衅弧度:
      “哟,终于敢抬起头了?我还以为你要在我那破酒吧门口当一辈子门神呢。”
      司淮霖知道他不是真的在生气,更像是一种别扭的关心和激将。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还有些僵硬,但不再是之前的自嘲或麻木:“……少废话。”
      奇鸢哼笑一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怂一次就够了。下次再当缩头乌龟,看我不削你。”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正经了些,眼神里带着一种混不吝却异常可靠的笃定:“好好弄你的音乐。别的不用管,有人给你兜底呢。”他没说这个“有人”是谁,或许是“拾光”的老板,或许是他自己,或许是他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但这句承诺,沉甸甸的。
      司淮霖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旁边安静注视着她的岑寂,心里那点因为暴露脆弱而产生的尴尬和不安,渐渐被一种踏实感取代。她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有些情谊,记在心里就好。
      从“蓝调”出来,外面的阳光正好。司淮霖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股憋闷感散了不少。日子,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但又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校园里,梧桐树叶落得更多了,光秃秃的枝桠指向高远的蓝天。期中考试的压力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教室里的气氛比往常更加凝重,刷题、讲卷、背诵……循环往复。
      司淮霖和悸满羽依旧一起上学、放学,在题海里挣扎。司淮霖的脸上少了些以往的漫不经心,做题时更加专注。悸满羽的气色也慢慢恢复,虽然依旧安静,但眼神里不再是一片荒芜,偶尔也会因为许薇烊一个夸张的吐槽而抿嘴浅笑。
      她们默契地不再提起那个雨夜和阳台上的崩溃,但某种无形的纽带,因为共享了最深沉的秘密和脆弱,而变得更加坚韧。
      与此同时,司淮霖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她想为悸满羽写一首歌。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那晚阳台的拥抱和那句“为你而活”之后,就悄然生根发芽。她没告诉任何人,包括悸满羽本人。
      夜晚,当悸满羽睡下后,或者在她专注刷题时,司淮霖就会拿出一个边缘有些卷角的笔记本,咬着笔头,时而飞快地写下几行字,时而又烦躁地全部划掉。她反复斟酌着词句,想要捕捉那种复杂的感觉——是黑暗中递过来的手,是绝望时不容置疑的“我带你活”,是彼此依靠的温暖,也是那份无法言说、只能藏在“好朋友”名义下的,酸涩而珍贵的悸动。
      她甚至偷偷去找了李煦。那个文字功底扎实、心思细腻的七班女生,在听司淮霖含糊地表达了想写一首给“很重要的朋友”的歌之后,并没有多问,只是认真地和她一起讨论意象、推敲韵脚,给了很多中肯的建议。
      “这里用‘浪潮’会不会比‘海浪’更好?更有一种……被包裹、被推动的感觉?”
      “嗯……‘沉默的守护’后面接‘比誓言更长’怎么样?”
      两个少女头碰着头,在午休空无一人的教室角落里,窃窃私语,像是在密谋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经过反复的修改和打磨,歌终于有了雏形。司淮霖抱着吉他,在无数个深夜或清晨,插着耳机,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她调整着旋律,让它在清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在坚定里藏着一抹专属的柔软。
      终于,在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海面平静得像一块深蓝色的绸缎。司淮霖做完一套物理卷子,放下笔,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看向旁边正在整理笔记的悸满羽。
      “喂,”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故作随意的紧张,“我写了首新歌。”
      悸满羽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司淮霖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窗外:“嗯……想唱给我的‘特邀嘉宾’听听。”
      悸满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脸颊微微发热,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放下笔,坐直身体,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好。”
      司淮霖拿起那把黑红色的吉他,没有插电,就着窗外流淌进来的月光,轻轻拨动了琴弦。
      前奏舒缓而干净,像月光下悄然涌动的潮汐。司淮霖的嗓音低沉,带着她特有的沙哑质感,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流淌:
      -《胆小鬼》
      “遇见你之前,世界是黑白默片,
      独自漂流,像搁浅的船……
      直到你出现,带着笨拙的勇敢,
      拨开迷雾,对我说,别怕,有我在……”
      歌词并不华丽,却字字句句都敲在悸满羽的心上。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在走廊里被撞倒、茫然无措的自己,看到了那个在深夜街头崩溃哭泣、被一杯热牛奶拯救的自己,看到了那个在舞台上鼓起勇气发声、被一道坚定目光守护的自己……也看到了那个在海边绝望想要放弃、却被强行拉回人间的自己。
      司淮霖的目光偶尔会落在她脸上,那双总是显得清醒甚至有些锐利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月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他们说我是胆小鬼,不敢独自面对,
      你说‘那就一起’,把未来赌上明天……
      这份心意,或许说不清也道不明,
      但请相信,你是我生命里,最特别的注定……”
      当唱到副歌部分,司淮霖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的特邀嘉宾,请收下这首歌曲,
      也许旋律简单,却是我全部勇气……
      往后的日子,无论风雨或天晴,
      你的座位,永远在第一排,为我亮起……”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韵在月光中轻轻回荡。司淮霖放下吉他,有些不敢看悸满羽的眼睛,耳根微微泛红。
      悸满羽久久没有出声。她沉浸在歌声带来的震撼和巨大的感动里,心脏被一种饱胀的、酸涩又甜蜜的情绪填满。她看着眼前这个别开脸、显得有些别扭的少女,看着她为了自己,笨拙地写下歌词,反复练习,只为在这一刻,唱给她一个人听。
      过了好一会儿,悸满羽才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充满了明亮的笑意:“……很好听。真的。”
      她顿了顿,看着司淮霖,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许下一个重要的诺言:
      “司淮霖,”
      “17岁,27岁,37岁……”
      “都是你的特邀嘉宾。”
      “你的每场演出,我都会在。”
      “我们会是……”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磐石般的笃定:
      “……一辈子的好朋友。”
      “一辈子的好朋友”。这句话,在此刻听来,不再仅仅是友谊的界定,更像是一个包含了所有无法言说情感的、最郑重的容器。它包裹着依赖,包裹着守护,包裹着那份深藏心底、酸涩却无比真实的悸动。
      司淮霖终于转过头,对上她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有释然,有感动,有对未来的期许,也有对此刻这份独特羁绊的无比珍视。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一首专属的歌曲,一个郑重的承诺,将两颗年轻的心,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她们知道,前路或许仍有风雨,但至少,她们拥有了彼此,作为对方生命里,最无可替代的——专属嘉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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