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罗场未免太拥挤了》满陇桂雨

2、第 2 章

　　陆晨离开后，那强势而灼热的气息仿佛还在病房里赖着不走，混合着苹果的清甜，构成一种令人心跳失速的暧昧。

　　叶梦枝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微微发烫的嘴唇，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吮吸啮咬的细微刺痛感，以及属于陆晨的、带着雪松与烟草气息的味道。

　　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和自我怀疑涌上心头。

　　她竟然……在可能拥有合法丈夫的情况下，与另一个男人发生了如此亲密的行为？而且，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体竟然背叛了十八岁坚守的道德准则，产生了可耻的……嗯，反应。

　　“我的天……”隔壁床的李悦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难以置信，“姐妹，我收回之前的话！陆晨他……他这哪里是酷啊，这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成精了！也太会了吧！”

　　叶梦枝把发烫的脸深深埋进掌心，无地自容。

　　她无法向李悦解释内心的挣扎和混乱，只能含糊地应了一声：“别……别说了……” 声音闷在掌心里，听起来像呜咽。

　　李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粉丝心态”，连忙收敛了些，但语气里的羡慕依旧满溢：“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过说真的，看他刚才那样子，是真的好喜欢你啊。那种眼神，那种占有欲……哇，小说照进现实了！”

　　喜欢？占有欲？

　　叶梦枝在心里疯狂摇头。这究竟是喜欢，还是一种新型的碰瓷？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为什么在她“已婚”的状态下介入？为什么在她失忆后，没有丝毫察觉她的异常，反而更加步步紧逼？这逻辑不通啊！

　　“李悦，”叶梦枝抬起头，决定利用这个机会，从这位“粉丝”口中挖掘更多关于陆晨的、相对客观的信息，“你……能多跟我说说陆晨吗？就是……作为粉丝，你们看到的他，是什么样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陷入热恋的女孩，渴望从不同角度了解自己的男友。

　　李悦果然来了精神，仿佛找到了知音，眼睛都亮了起来：“你想听哪方面的？他的音乐，他的舞台，还是他的性格？哦对了，他还有好多有趣的采访和综艺片段呢！”

　　“都……都说说吧。”叶梦枝轻声说，“尤其是性格方面。你也知道，他有时候看起来……有点凶，不太好接近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措辞。

　　“那是酷！不是凶！”李悦立刻纠正道，带着粉丝特有的八百米滤镜，“他其实只是不爱说话，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应酬。媒体总说他耍大牌，其实根本就是那些记者问的问题太脑残，或者想套他的话，他不乐意搭理而已。”

　　她拿起自己的手机，熟练地翻找着：“你看这个采访，主持人一直追问他理想型，问了好几次，他一开始还敷衍两句，后来直接说‘关你屁事’，哈哈哈哈哈，当时直播弹幕都炸了！虽然被骂没礼貌，但我们粉丝觉得超解气！”

　　叶梦枝看着视频里那个面对镜头一脸不耐、言语直接的陆晨，确实符合他桀骜不驯的形象。这样的他，会在得知“女友”已婚且被家暴后，选择默默守护，还是……更倾向于用强势的手段“碰瓷”到底？

　　“那……他对粉丝呢？”叶梦枝又问。

　　“对粉丝没得说！”李悦肯定道，“虽然他不怎么搞那些宠粉人设，也不会说漂亮话，但行动上很实在。比如演唱会门票坚决抵制黄牛，还会自己掏钱给排队等候的粉丝送水送吃的。有次一个粉丝生病急需用钱，他在微博上悄悄转了账，后来还是那个粉丝自己爆料出来的。他从来不说，但我们都记在心里。”

　　叶梦枝默默听着。一个对陌生人能保有善意的人，内心应该不至于太过恶劣吧？但这能证明他对感情的忠贞和处理方式的正当性吗？感觉更像是一个任性又有点善良的……哈士奇？

　　“不过，”李悦话锋一转，稍微压低了声音，“他脾气也是真的爆。之前有个私生饭跟踪他到酒店，还想强行闯进他房间，他当场就报警了，一点情面都没留。后来还在微博上直接挂人，警告那些私生饭离他远点。虽然做法有点激烈，但我们都支持他，私生本来就不是粉！”

　　私生饭……跟踪……叶梦枝心里咯噔一下。陆晨对这种过度侵犯他隐私和边界的行为是零容忍的。那么，对于“叶梦枝”这个可能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同样模糊了边界的人，他的容忍度又会是多少？他现在表现出的“温柔”，是否只是一种尚未触及他底线的表象？细思极恐。

　　“说起来，”李悦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带着点好奇和探究，“陆晨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我是说，你……老公的事？”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核心问题。

　　叶梦枝心脏一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点了点头：“他知道。”

　　“那他……”李悦的表情更加复杂了，混杂着理解、同情和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他还能对你这么好，真是不容易。看来他是真的爱你，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

　　“可能吧。”叶梦枝含糊地应道，心里却是一片冰凉。不在乎世俗眼光？还是他本身就游离在世俗规则之外？一个顶流明星，介入他人婚姻，这背后需要承担的风险和可能拥有的“勇气”，都显得极不寻常。这瓜吃起来刺激，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有点惊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悦终究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声问道，“真的要离婚，和陆晨在一起吗？”

　　叶梦枝沉默了。这正是她最无法回答的问题。离婚？和谁在一起？在记忆缺失、真相不明的情况下，任何一个选择都可能是跳进另一个坑。

　　“我不知道。”她最终只能给出这个诚实的答案，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疲惫，“很多事情……我还没想清楚。” 主要是信息量太大，脑子处理不过来。

　　李悦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挣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过了，连忙转移话题：“哎呀，不说这个了。来来来，我给你看看陆晨上次演唱会的直拍！绝了！那个舞台表现力，那个高音！我跟你说，当时我在现场，差点没晕过去！”

　　她兴致勃勃地调出视频，将手机屏幕转向叶梦枝。

　　屏幕上，灯光璀璨的舞台中央，陆晨穿着闪耀的演出服，握着麦克风，整个人仿佛在发光。他的歌声极具穿透力，眼神锐利而专注，每一个舞蹈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和爆发力。台下的粉丝尖叫着，挥舞着荧光棒，形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这是叶梦枝完全陌生的陆晨。耀眼、自信、掌控着整个舞台，是无数人仰望的偶像。与她面前那个会温柔（或许只是看似温柔）地给她削苹果、霸道地吻她的男人，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哪一个才是更真实的他？或者，两者都是？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精分式偶像？

　　“他很厉害。”叶梦枝看着视频，由衷地说道。抛开私人感情，陆晨在舞台上的魅力和才华是毋庸置疑的。

　　“那当然！”李悦与有荣焉，“他可是陆晨啊！才华横溢，又努力，从来不靠炒作，全靠作品说话！我们粉丝最骄傲的就是这一点！”

　　她又翻出几个视频，有陆晨在录音棚里认真工作的侧影，有他接受音乐类奖项时简短却真诚的发言，还有他偶尔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的、自己创作的音乐片段。

　　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信息，叶梦枝脑海中那个单薄的“明星男友”形象，逐渐变得立体了一些——一个业务能力超强但脾气不太好可能还有点恋爱脑的顶流偶像。

　　这样的他，为什么偏偏会卷入她这滩看似浑浊的感情泥潭？图啥呢？图她失忆？图她有老公？

　　“他……以前谈恋爱，也是这样的吗？”叶梦枝忍不住又问，“我是说，对女朋友……也这么……强势？”

　　李悦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我们哪知道啊！他都说了没谈过恋爱，至少公开的、我们知道的，一个都没有！媒体之前捕风捉影瞎编的那些，后来都被证实是假的了。你是第一个他这么公开……呃，也不算公开，但至少是我们粉丝隐约能感觉到存在的人！”

　　她是第一个？叶梦枝的心微微一沉。如果陆晨的感情史真的是一片空白，那他处理复杂感情关系的能力和经验几乎为零。他那种直来直去、甚至有些极端的性格，在面对“女友”的犹豫、丈夫的存在以及可能出现的其他竞争者时，会做出什么事？早上那句“律师我这里帮你找”和刚才那个不容拒绝的吻，是否已经预示了他的行事风格？想想就让人头大。

　　“不过，”李悦补充道，带着点粉丝的盲目乐观，“他对你肯定是不一样的！你看他多紧张你，出了车祸立马就赶过来了，还亲自给你削苹果，喂……啊不是，”她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改口，“反正就是很关心你啦！而且他那么讨厌别人干涉他的私生活，却愿意让你介入他的工作，甚至想让你做他助理，这绝对是真爱了！”

　　叶梦枝勉强笑了笑，没有接话。让她做助理，每天都在一起……这听起来更像是全方位的监控和……蹭热度？不对，他热度已经够高了。

　　就在这时，叶梦枝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弹出一条新消息提醒。

　　发信人赫然是——顾云深。

　　叶梦枝的心猛地一跳。

　　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未婚夫”正在赶来的路上。

　　李悦也看到了那条提示，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带着一种“又来了”的兴奋和同情交织的复杂情绪。

　　叶梦枝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

　　消息很简单：“十分钟后到。”

　　冰冷的文字，带着不容置疑的通知意味，与陆晨那种外放的热情和强势截然不同，却同样让她感到压力山大。

　　“那个……顾先生要来了？”李悦小声问，语气里充满了对接下来剧情发展的期待。

　　叶梦枝点了点头，感觉刚刚因为与李悦聊天而稍微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陆晨带来的混乱尚未平息，顾云深的登场无疑会将这潭水搅得更浑。她看了一眼窗外，阳光正好，但她的世界却是一片乌云密布，而且这乌云还是七彩的。

　　一个是舞台上光芒四射、私下强势碰瓷的顶流歌手，一个是工作中冷峻精英、生活中以未婚夫自居（？）并逼她备孕（？？）的上司。

　　这两个男人，用截然不同的方式，将她包围。

　　而那个据说“又老又丑还家暴”的丈夫，即将在下午两点，揭开他神秘的面纱。

　　叶梦枝忽然觉得，这间小小的病房，仿佛成了一个无形的舞台，而她则是被强行推上台的主角，被迫面对接连登场的、目的各异的“演员”。

　　而她这个失去了剧本和记忆的主角，连自己的台词和角色定位都一无所知，只能凭借本能和残存的十八岁心智，艰难周旋。这难度，堪比新手直接挑战地狱模式。

　　“李悦，”叶梦枝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等下……如果有什么情况，你能不能……帮我打个圆场？”

　　李悦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叶梦枝的处境，脸上露出一种“包在我身上”的义气表情：“放心吧姐妹！我虽然腿动不了，但嘴巴还是灵活的！必要的时候，我装睡或者假装打电话都行！”

　　叶梦枝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在这个完全陌生和混乱的世界里，李悦这个萍水相逢的病友，竟然成了她唯一能抓住的、略带滑稽的浮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顾云深到来的“十分钟”越来越近。

　　叶梦枝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病号服和头发，像是要迎接一场严峻的……面试？不，是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