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罗场未免太拥挤了》满陇桂雨

12、第 12 章

　　叶梦枝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感觉喉咙里那颗被强吞下去的叶酸片还在灼烧着她的尊严。她灌了大半杯水，才勉强压下那股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

　　她感觉顾云深就像一台行走的冰箱，制冷效果一流，还附带强制投喂功能，简直是职场恐怖故事。

　　她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试图从一堆陌生的文件里找出点关于自己过去身份的线索，私人手机的屏幕忽然亮了。不是内线电话，屏幕上跳跃的名字让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陆晨。

　　她做贼似的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才颤抖着手指点开信息。

　　陆晨的信息风格和他的舞台表现一样直接，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热情：
　　“枝枝！我提前收工了！晚上一起吃饭！老地方见！[兴奋到转圈圈的小狗.jpg]”
　　后面跟了一个定位地址。

　　叶梦枝看着那个地址，嘴角微微抽搐。老地方？她和顶流歌手还有专属老地方？这信息量有点大。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这或许是个机会，能从陆晨这里套出关于“家暴”和另外两个男人的不同说法。虽然风险巨大，但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她小心翼翼地回复：“哪个……老地方？”附加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表情。

　　陆晨几乎是秒回，接着是一连串的语音炸弹：
　　“就我们常去的那家超好吃的麻辣烫啊！你最爱他家的肥牛和宽粉了！”
　　“你撞了下头，把我们偷偷约会的秘密基地都忘了？！[心碎小狗.jpg]”
　　“地址发你了！七点！等我！给你带了我代言的网红小蛋糕，粉丝都抢不到！[blingbling的星星眼.jpg]”

　　看着“麻辣烫”三个字，以及“偷偷约会”和“秘密基地”这种中二感满满的词汇，叶梦枝的心情复杂得如同打翻了调味瓶。和顶流约会居然选在这种地方？是因为刺激，还是因为……便宜？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

　　她硬着头皮回复确认了时间。陆晨立刻发来一串期待搓手的小表情，强调给她留了最隐蔽的角落。

　　放下手机，叶梦枝感觉额角隐隐作痛。一方面，和顶流偶像在麻辣烫店角落约会的设定实在太沙雕；另一方面，他那种毫不掩饰的热情和分享网红蛋糕的举动，竟然透出一种幼稚的可爱，像只拼命摇尾巴想吸引主人注意的大型犬。她赶紧摇摇头，提醒自己不能被小蛋糕收买，眼前这个男人可是声称她老公家暴并怂恿她离婚的人。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叶梦枝以“约了闺蜜复盘工作”为由，婉拒了沈墨言来接的提议，打了个车直奔陆晨发来的地址——一家藏在巷子深处、看起来烟火气十足的麻辣烫店。

　　她按照指示，鬼鬼祟祟地摸到店里最里面、用帘子勉强隔出来的“雅座”。果然，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却依旧掩盖不住一身“老子很帅”气场的男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桌上摆着两个堆成小山的麻辣烫碗，以及一个看起来就很好吃的精致小蛋糕。

　　看到她，陆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大狗。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枝枝！这里！快看，我给你点了超多你爱吃的！”

　　叶梦枝拉过塑料凳子坐下，看着眼前红油滚滚的麻辣烫，以及陆晨那双在热气氤氲中依旧熠熠生辉的眼睛，感觉这约会氛围跟“顶流秘恋”毫不沾边，倒像是大学生情侣偷溜出来改善伙食。

　　“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叶梦枝看着周围喧闹的环境和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感觉这“隐蔽的角落”也并不那么可靠。

　　“安全第一！味道第二！”陆晨一脸“我很有经验”的严肃，顺手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那些高档地方容易被拍！这里多好，接地气！快尝尝，他家汤底绝了！” 他说着，献宝似的把那个小蛋糕往她面前又推了推，“还有这个，饭后甜点！”

　　看着他那副“快夸我”的表情，叶梦枝无奈地拿起筷子。算了，看在这蛋糕和满满一碗肉的份上，麻辣烫就麻辣烫吧。

　　吃了几口，叶梦枝决定单刀直入。她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看着他那双在麻辣烫热气熏蒸下依旧专注的眼睛：“那个……陆晨，你之前说，沈墨言他……家暴我？”

　　陆晨正准备把一块肥牛塞进嘴里的动作一顿，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刚才的雀跃消失无踪。他放下筷子，眼神变得锐利而认真：“你不信我？”

　　“我不是不信，”叶梦枝斟酌着用词，“我只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需要更具体的事情，或者……证据？”

　　陆晨深深地看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片刻后，他烦躁地扒了扒头发：“证据？你之前胳膊上、腿上的淤青不就是证据？你哭着跑到我录音室，说不想回家的样子不就是证据？”

　　又是这种模糊的说法。叶梦枝心里一沉。“具体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她追问，试图抓住一点实质性的东西。

　　“就……大概两个月前吧！”陆晨眼神有些闪烁，语气带着被质疑的不耐烦，“具体什么事我哪记得那么清！每天那么多行程！反正就是他不对！他欺负你！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指控听起来依旧苍白，时间模糊，原因不详。叶梦枝看着他略显急躁和回避的样子，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理亏，或者他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家暴”？

　　她决定换个角度，抛出另一个炸弹：“那……顾云深呢？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还逼我吃叶酸备孕。”她故意把“逼”字咬得很重。

　　“顾云深？！”陆晨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音量没控制住，引得隔壁桌的大妈都侧目看来，“那个伪君子！老阴比！他敢逼你吃那种东西？！看我不……”

　　他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塑料桌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两个麻辣烫碗里的汤剧烈晃动，差点溅出来。

　　两人同时僵住。

　　下一秒，老板娘洪亮的声音穿透帘子：“哎！里边那桌！小点动静！桌子拍坏了要赔的啊！”

　　陆晨瞬间噤声，赶紧压低帽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小声嘟囔：“……抱歉，刚才太激动了。”他手忙脚乱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拭溅出来的汤渍，动作笨拙得与他舞台上的王者风范判若两人。

　　叶梦枝看着他这副前后反差巨大的样子，刚才那点试探的心思全被这突如其来的社死警报给冲散了。和顶流约个会，简直像在拆弹，附带公共场所财物损坏风险。

　　陆晨似乎松了口气，偷偷瞥了一眼叶梦枝，把那个小蛋糕又往她面前推了推，语气带着点讨好：“……你快尝尝蛋糕，压压惊。”

　　叶梦枝看着眼前卖相精致的蛋糕，又看了看面前红油滚滚的麻辣烫，心情复杂地拿起勺子。

　　嗯，蛋糕味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
　　只是这顿饭的代价，似乎远比想象中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