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逢春》沁锳

9、事后

　　到萧峥被斩首的前一日。

　　侍卫拿着火烛走在通往大牢的窄道前，潮湿的地缝长满了青苔，时不时还能听见老鼠窜动的声响，手上的火烛随风晃动照亮脚下的方寸。

　　火烛伴着纪玄凌的脚步声回荡在偌大的地牢。

　　侍卫用手上的火烛点亮萧峥牢房墙上的蜡烛，俯首退后，“殿下，这就是萧峥的牢房了。”

　　纪玄凌挥手示意侍卫退下，背着手站在牢房前，这地牢潮湿阴暗他的鼻子很难适应，抬手用食指挡在鼻前，“萧峥，你明日便要问斩，可有遗言？”

　　萧峥身着死囚的粗布麻衣，坐在牢房的干草上紧紧挨着墙，听见纪玄凌的声音很是惊讶，傲娇的把弯曲的腿放下，扭头看了他一眼。

　　今日的纪玄凌很不一样，纪玄凌未曾穿过白衣，就连黑白灰的衣服都未曾见他穿过。

　　可他今日穿着一袭洁白如雪的衣服，发冠也成了白玉，从头到尾只有那一双靴子是黑色的。

　　萧峥双手扶着地站起身，他自从被关在牢房就没吃过一顿饭，就连水也没能喝上一口，话也没能和人说上半句。

　　萧峥的囚服因为被鞭子抽打而破损，每一鞭都能看见血肉，他虚弱的走不动道，沙哑的嗓音质问道，“你来做甚？赵锦书呢？你为什么一袭白衣？”

　　一袭白衣……
　　纪玄凌想到这就痛的不能呼吸。

　　朝见宴后，他便没能在见上赵锦书一面。

　　她走的无声无息，什么也没带走，什么也没留下。

　　纪玄凌把去过池苑的人问了个遍，所有人都说没见到她，他求皇上下旨搜寻，已经过去许久也没有消息，他发了疯似的把宫里和池苑找遍。

　　越找他越怕，怕她出意外，怕她丢下他一人。

　　纪玄凌反倒做了个诡异的梦，
　　他梦见赵锦书给他道歉，说利用了他，还说在地下没有找到父亲，她很害怕，怕樊南垣再去欺负她。

　　梦醒后，他好像知道赵锦书去了哪，可纪玄凌不愿接受这个结局。

　　萧峥握紧牢房的木门，恨不得拆下这混账玩意，“说啊！赵锦书呢！”

　　纪玄凌从袖子里拿出契书和红泥，“你这辈子骗了赵锦书让她替你为奴，去了下面就当赎罪吧。”

　　宣纸被他扔进牢房，萧峥不知纪玄凌在卖什么关子，想蹲下身去捡起宣纸，不曾想腿上的伤阵阵作痛，刚蹲下身就跌坐在地。

　　萧峥倒在地上，手臂擦过满地干草像不远处的契书伸出。

　　契书上写着明晃晃几个大字：萧峥死后愿为赵锦书暗卫，保护赵锦书安危，护她地下周全，注：身为暗卫，永不出现在她面前。

　　地下？萧峥抓着牢房的门跪在地上，把契书捏在掌中，不敢相信，“赵锦书死了？她怎么死了！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她！”

　　纪玄凌被问的说不出话，张着嘴胸口起起伏伏，他难过好久才缓过来，“我……我也找不到她，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可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去了……”

　　萧峥好气又好笑：“你自己无能还要带走她。”

　　纪玄凌把红泥放在地上，“我本想找其他死囚签下契约，让其去保护锦书，可唯有你我更放心，樊南垣被你杀死，心里更忌惮你。”

　　萧峥拿起红泥，在契书上按下自己手印。

　　纪玄凌很是满意，这样他死后也没人会打扰他和赵锦书，他拿起契书准备在死后烧给自己，
　　“萧敏我会让人送她出宫，给其一笔丰厚的金银让她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你就放心吧。”

　　他的腰间比以往多了一把匕首，萧峥过目不忘，且爱观察同朝中人，与纪玄凌同朝为官，他已经摸清了纪玄凌的习惯。

　　萧峥趁纪玄凌目光移动，从缝中将手伸出握住纪玄凌腰间的匕首，对着自己心脏深深刺入。

　　对不起，我陪你。
　　永不见面，也足够了。

　　纪玄凌看着萧峥倒在地上，瘫软着身子逐渐没了呼吸。

　　闭着眼缓过来转身离开了牢房。

　　纪玄凌把手放在腰间的两块令牌上，心叹：又只剩我一个人了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