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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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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昏暗逼仄的房间内,文淞端坐在梳妆镜前,微弱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将斑驳铜镜之中的那张脸衬得惨白。
后背处的咒印变得热起来,为了缓解恐惧,她冲着镜中做了个鬼脸。
“啊啊啊啊,鬼啊!”
这副模样将床沿上正襟危坐的风听舟吓得不行,他这一声大叫,文淞无语地扭过头,余光刚好能够瞥见门缝外那抹白色衣袖。
有卫观珩守在门外,没什么可怕的。
虽然他还是在误解着什么,但至少她和风听舟不必担心肉身被害。
她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很快,便扭过头,连呵斥风听舟都忘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文淞手肘撑着脑袋,困意渐渐地袭上来,铜镜中的那张脸睡眼惺忪,却在某一刻,落在铜镜上的光芒亮起来时,那双眸子猛地睁开了许多。
她死死地盯着前方,神情显然有些怔然。
镜中人的流云髻高高盘在脑后,簪在脑后的不是常见的简朴木簪,而是珠玉点缀的点翠和步摇,身上是浅紫色流云宫装,浅黄色的披帛懒懒地搭在两臂。
还是自己的脸,可这副与往日不同的装扮让文淞的长睫颤了颤,掩下了其中的惊艳之色。
北梧国所在的永川洲居住的大多是无法修炼的普通人,与崇尚素净的修士不同,这里的人居民最喜欢这种大红大紫的鲜亮颜色。
穿书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打扮得这么艳丽,还有些不适应。
文淞眨眨眼,抬手理了理垂在两侧的发丝。
没过多久,敲门声从身后传来。
“门没关,进来吧。”
嘎吱一声响,透过铜镜看见来人,她梳理头发的手顿了顿。
是个打扮朴素的女孩子,可身上的衣裙是同样明亮的嫩粉。
细细打量着那张有些稚嫩的脸,文淞的面色一僵:“小梨?”
那与小梨长得一模一样的侍女垂了垂衣袖,恭敬地向她行了个礼。
“国主说今日的赏花会马上就要开始,让您赶快起来梳妆打扮呢。”
文淞放在鬓角的手放下了,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僵硬地挤出一抹笑:“你叫小梨是吧?”
“嗯,我叫苏梨,殿下您平日里一般都是称呼我为小梨。”
文淞点点头,许久后,她艰难地举起手,指了指自己:“那我考考你——”
“我叫什么?”
苏梨的面上露出些许错愕,但很快,她又恢复原本稳重沉静的模样:“您叫随川,是北梧国国主的妹妹。”
“也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想到这位公主最终葬身火海的结局,文淞的手颤抖了一瞬。
“那我……阿兄,是不是叫随晞?”
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时,文淞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下去。
这下好了,人家穿书,她穿书中书。
“殿下,你今日,和平常很不一样。”
文淞的眉心轻微地跳了跳。
果然,她还是听到那个熟悉的台词。
文淞点点头,凭借着在现代阅遍群书的经验,斟酌开口:“昨日我不小心磕到了脑袋,有些记不得以往的事了……”
但苏梨的反应却是出人意料,小小的脸上满是与年纪不符的成熟冷静:“别开玩笑了,殿下,您昨日在榻上睡了一日。”
话音刚落,她便恭敬朝后退了几步,给文淞让开了出去的路。
“好了殿下,莫要偷懒,各位大人的家眷已在后花园等候多时。”
“若是不按时到场,可是会有失体面的。”
身后的苏梨提醒了她,文淞这才反应过来,跟着对方踏出门槛。
果然,这里已然不是客栈的模样,华丽的建筑,精致的雕花都铺洒在她面前,宛若一副完美的画。
她抬脚,走下那条铺满金砖的长梯。
跟随苏梨七拐八拐,不知过了多久,文淞在一座繁杂的花园里停住脚。
花和美人一同闯进她视线,带来极大的冲击力。
整个院落被一种极其愉悦的氛围包围着,层层叠叠的花朵开得正盛,花瓣干净娇嫩,没有一处残缺,显然被照料得极好。
只不过,中间各色衣装的美人更为显眼,她们三两成□□谈着,不时地笑着抬起手指拨弄着花朵。
看上去很是愉快轻松的模样。
但在有人喊了一声:‘长公主驾到’时,这种鲜活的生命力顿时荡然无存。
这些人面上露出惶恐之色,紧接着,接二连三地问安声响起,气氛瞬间凝固到冰点。
文淞呆呆地望着一院面色铁青的美人,放在衣袖的手指缩了缩。
好的,不用苏梨说,她大概能摸清这位北梧公主的脾性了。
所以现在她现在就是要表现的跋扈一些是吧?
她挤了挤眉眼,面色变幻莫测,在众人胆颤心惊之中,留下了一个冷傲的背影。
文淞急匆匆地穿过走廊,揣在袖中的手不断抖动着。
这种公主啊,殿下啊什么的还是太中二了。
果然,她这种朝八暮十的打工人还是更适合扮演一些装疯卖傻的角色。
“打死你,打死你这个孽种!”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身份,竟然也敢来这里凑热闹?”
最终,不知道走到何处,她忽然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喧嚷声,是从花园的角落处传来的,细细听去,还有一些拳打脚踢的声音。
不会是想让她英雄救美吧?
后花园这么多人,偏偏这里只有她一人经过,想起传统救赎文的经典套路,文淞扯了扯嘴角,抬脚就要走。
“殿下,是陆家的二公子。”
苏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语气淡淡,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npc。
文淞想要离开的脚步顿住了。
陆家二公子??
那个狗血三角恋之中的一员?
她的面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虽然不想惹麻烦,但是按套路来说,这应该是必须要走的剧情。
望着那处被面色凶恶的侍女小厮围成一团,文淞咬咬牙正欲向前,却发生了一件很不套路的事。
“来呀,有本事打死小爷!”
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文淞皱皱眉。
“你们知道小爷是谁吗!?这永川洲一大半的符箓,都是出自我们家!”
“小心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莽撞尖锐的话传入耳中,文淞瞬间明白了。
这个人是风听舟。
文淞面上丝毫没有对熟人遇难的担忧,她恨不得那些人下手再狠一些。
这个蠢货,回头人设ooc走不了剧情,那他们怎么出去。
“来,就你,那个猴脸的,你过来啊。”
少年的声音肆意张扬。
“据说陆家二公子是外室所生,前两年才被接回家,在陆家主母那里养着,但出身如此,再加上先天不足,缺了一魂,由此他的性子阴沉古怪,也不讨人喜欢。”
一旁的苏梨像个npc那样喋喋不休地为她解释。
阴沉古怪?
文淞的视线又落过去,很无语地闭上了眼,耳边又传来尖锐的喊叫声。
“救命,救命哇!”
“大哥,你怎么还真打啊!?”
接二连三的拳脚声再次响起。
这听着不像缺魂,像缺心眼。
这也ooc得太过了吧!!
文淞在心底吐槽,转身冲着苏梨挥挥手,指向那边混乱的人群。
既然要保持跋扈公主的人设,沉默,是最好的策略。
平静本来就是会有压迫感的,因为不透过语言,别人是很难摸透自己想法的。
“公主,你想让我救他?”
苏梨一语中的,文淞沮丧地点点头。
可恶,既然这么容易便被看穿了么?
紧接着,她便看到苏梨缓步走到那群人堆时,动手的人瞬间停止了动作。
有人发现了她,神色变得惶恐起来。
再之后不知苏梨说了些什么,那群人眉开眼笑,很快便将人放了。
文淞远远地站着,但还是能清晰地看见那张灰头丧气的脸重新染上鲜活,他跟在苏梨身后,欠欠地朝着身后做了个鬼脸。
“有本事你们再打一个啊……”
从口型中分辨他说的什么,文淞面上一僵,抬了抬头。
“我告诉你啊,我不是这的人,是不可能做你的面首的,你不要……呜……”
风听舟显然没认出这副模样的文淞,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
直至来到她身前,看清她的脸,这才伸手把自己的嘴捂上,瞪大了眼看着她。
文淞放松地长出一口气。
看来还不至于太傻。
这样看来,有记忆的只有她和风听舟,其他人,都是他们的潜意识所化。
“小梨,你去把这些侍女打发了,不要聚在这里,看着就烦。”
文淞将苏梨支走,长廊只剩下她和风听舟两人。
“文姑娘,你是那个长公主!?”
风听舟语无伦次起来。
文淞满脸复杂地点点头,见他又反手指了指自己。
“而我是陆家二公子。”
“也就是说,我们真的进入到了白日里所听到的故事之中。”
文淞点点头,面无生机地补充起来。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像话本中描述的那样,走完这个该死的狗血剧情,才能走出这个阵法。”
两人无精打采地叹着气,并肩坐在了走廊的石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风听舟忽然开口了。
“那么,我等会还得回那个陆家?”
文淞点点头,毕竟前期的陆辞寒是个讨人嫌的阴郁小可怜。
只不过还不等她开口,便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出了,风听舟的头甩得像泼浪鼓。
“不行,不行啊,文姑娘。”
“若是回去,那岂不是要我的命了,刚刚那些下人肯定恨死我了。”
文淞嘴角扯了扯,从他手中抽出衣袖。
“而且两个人也演不好三角恋啊,阿淞。”
风听舟很灵活的便为自己找好了理由,还很嘴甜地称呼文淞的名字。
文淞一脸为难。
“阿川,你怎么在这?”
正在这时,背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随着长风拂来,温柔又带着威严。
她的后脊瞬间僵住,掀了掀眼皮,和风听舟对视一眼,却见他面上也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文淞的心底没由来的慌乱。
她果然是被卫观珩的话给影响了,不然,潜意识里怎么会出现他的身影。
她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对上那双熟悉的温柔青眸。
他依旧耐心温和,只不过周身时不时散发出极其有压迫感的寒意,让她觉得有些陌生。
“花园的花开的很漂亮,你应当会喜欢,莫不是有人惹你不开心了?”
“阿川?”
似乎是注意到文淞面上的惊愕,那顶着卫观珩脸的人温和地勾出一抹笑意。
陌生的称呼让文淞一顿。
她斟酌着,艰难地从口中咬出两个字。
“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