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流爱人》深海小舟

4、找她回来

　　他的沉默着仿佛让周边的气压带着旋翼的风声也低了。小泥巴看着他的背影，只觉这个人像要融化在黑暗中。

　　蓦然，卓定琛吐出三个字“带她走！”

　　几刹后，叶升向小泥巴下巴一抬，女孩陡生欣喜。

　　“我能不能去收拾点东西？”

　　这群人脚步不停，知道他们是不会同意了，她赶紧跟上去。停在从直升机垂下的绳索前时小泥巴很怔。

　　这、这……她也不会戴这玩意儿。

　　眼神落在卓定琛身上，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他明显因为她刚才的话生气了，她不是傻子，感觉得到。

　　旋翼带起的气流带起脚下的尘土卷起小束龙卷风，迷了她的眼睛。手搓上去，想把眼皮的尘埃揉搓出来。

　　叶升一怔，这女孩哭了？

　　他、还真是很多年没有看到过女孩哭了。她为什么非要跟卓少走？杨钊倒下之前说卓少在一个村寨里躲着，就是这女孩的家吧？难道这女孩小小年纪难道挟恩要求些什么好处？

　　刚刚那话听起来是钱也不要！

　　不要钱，难不成是想跟卓少？

　　其实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虽然她年纪小，不过东南亚这种贫穷国家本来就很多老白男来这边找女人消遣，玩年龄再小的都有，不算什么怪事。

　　可要是这女孩敢把心思打到卓少身上来，就算错了。

　　想到这里，叶升没有好脾气，一把拽过她，将绳索上的8字环往女孩腿上扣。

　　力气不小。

　　金属撞在女孩的双膝上，把她打的很痛。

　　“小泥巴，你去哪？”

　　是岚索从家里奔出来，没回过神，小泥巴腿上一紧，人已经升空，只能对着地面的女孩大喊，声音混淆在风里。

　　“别担心，我会联系综拉姨妈的。”

　　很快，整个村寨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眼睁睁看着那两架直升飞机在空中离去，越来越远。
　　*
　　密蓬医院，四周满布武装人员，全是砂育军。

　　明亮的白炽灯下，卓定琛已经清理完毕，洗去满脸血垢，换了身深色翻领衬衣，最上面两颗纽扣是解开的，能稍稍瞟见里面紧实的肌肉。

　　女孩怯怯的走过去，凝在他的脸上时有些愣，相比一般的东亚男人，他的五官好像更深邃，起势很高的鼻梁配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更显疏离。

　　卓定琛只是稍稍瞥了她一眼。

　　他的沉默，充满慑意。

　　知道来了医院肯定得露出马脚，小泥巴收回思绪赶紧挤出笑容解释“我可能看错了，当时光线太暗。咬你的蛇没毒就太好了，哈哈哈哈，你真是运气好。”

　　然后，随着卓定琛再次看过来的眼神，她的笑声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满室缄默中，小泥巴整个人越来越局促。

　　她垂着头，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很少有人的心思这样明了，一览无余。

　　不自觉，卓定琛有些失笑。

　　可能因为这是个孩子吧！毕竟在卓家，5岁的孩子都能戴上面具。他已经很久没见过真正的孩子了。

　　想到这，男人本来满心的怒火突然被女孩的局促浇灭一般。

　　“原来咬我的蛇没毒。”

　　脑子一滞后，小泥巴心生疑虑。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见男人挽了深棕的衬衫衣袖，注视着她缓步而来。他的脸颊还有几道血色伤口，细嗅之下空气中带着丝腥味，待那道高大的黑影不明心绪笼着她而来时，小泥巴只觉更紧张。

　　卓定琛菲薄的嘴唇扯出讥笑“我没有叫医生检查我的伤口。”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他要是连这点判断力也没有就不用活了。被蛇咬到的时候的确很恐慌，可是确定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不适，那股恐慌很快消失。

　　时间越久，他就越确定。

　　“你故意骗我是什么意思？”

　　他停在女孩的眼前，15岁的女孩身高到了他的肩头。小泥巴的表情有些裂开，马尾的发丝有些黏在鬓角。

　　“你既然知道我骗你为什么还带上我？”

　　男人双手插在休闲裤兜，嘴角一勾“你都敢说没有你，我死定了。我现在就看看是谁死定了。”

　　眼睛飘忽到窗外，又看看手腕上的时间，一声嘲讽。

　　“快晚上10点了，你怎么回去？”

　　她这么跑出来身上没钱不说，夜晚的瑞亚本来就不安全，她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这么晚从市区走回去？

　　何况她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直升机是直接降落在医院楼顶的。

　　“你、你是要把我扔在这里？不带我了？”

　　看到女孩眼里的惊恐，琥珀色的眼睛逐渐红透了，然后沁入水光，卓定琛实在控制不住的瞥过头窃笑。

　　他是真没想过自己有天能在异国吓一个小孩，有点意思。

　　这一整天遭遇袭击，脑子很乱，偏偏这孩子还敢骗他，口出狂言，他怎么能不教训教训她？

　　凝着这双眼睛，男人不动声色上下一扫，这孩子的长相是真没有46佬的影子。

　　见他满眼嗤笑，突而……女孩有些气愤。

　　“大骗子！”

　　男人俯身，抱胸“怎么？我骗你又怎么样？很生气？你拿我有什么办法吗？”

　　站直身子，他语气慵懒“我想，你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态度好点求我，我可能会考虑找人送你回家。”

　　女孩浅色的瞳眸里是愤怒，对自己无力的痛恨。她赫声大喊“是你先答应我带我回家找爸爸的，你是大骗子！”

　　泪就这么从她眼眶滑出。

　　卓定琛心一怔，他这是把一个小孩气哭了？幸好叶升他们没进来，要是被他们知道会觉得他很离谱。

　　兆天集团的继承人卓定琛故意吓小孩，说出去都没人信。

　　没好气，他毫不在意的伸出手。

　　“哭什么？”

　　长指磋磨在女孩脸蛋的时候，卓定琛是想抹了她的泪，但是突然很离奇的虎口一痛。

　　“啊！”

　　能感觉到齿锋入骨，卓定琛狠狠推开她！女孩跌倒在地，胡乱的抹了眼泪，与他对视的眼睛毫不退缩！

　　怔怔看着虎口，女孩的牙印覆在被蛇咬过的伤口上，人生第一次！今天是卓定琛人生第一次被蛇咬，也是第一次被人咬！

　　不可置信后，凌冽的眼睛在冒火！男人左手手指紧攥，许久……才压了想揍人的念头。

　　“你骗我！你肯定不是中国海港城的卓家人，你不认识我阿爸，我阿妈说我阿爸是顶好的人。他那样的好人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坏蛋？”

　　卓定琛收了之前嬉闹的心态，脸色一变，眼眸生冷。

　　“你确定要和我回卓家？”

　　“你这个骗子，我不会再信你！”

　　他是骗子？

　　卓定琛深沉口气，恶狠狠掐住女孩的脸蛋“给我收起你的牙齿！既然你想回卓家，希望你别后悔！”

　　用力的将女孩甩开，几个跨步走到门口，力道凶狠踢开门，男人左手砸在门上，对着长廊用中文喊“阿升，叫医生过来！”

　　“怎么了？”

　　“给我打狂犬疫苗！我他妈被狗咬了！”

　　“不是蛇吗？”

　　小泥巴的中文都是在导游波里那里学的，从她去卖唱开始，断断续续学了四年。

　　中文字看不太懂，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和句子，她的发音也很蹩脚，如同她现在挤在偏小的鞋子里的双足，很酸胀，她浑身酸胀。

　　她确认这个人在骂她是狗。

　　是他莫名其妙的闯进她家，骗她帮了他就要带她回家，但在之后，他想把她扔掉。

　　脱掉挤脚的鞋子，眼睛游到膝盖上的淤青，刚刚他的手下拿那个环打的。小泥巴很确信，他是故意的。
　　每个人都在欺负她，可是她只是想要去找爸爸。

　　极力控制自己的泪，短暂的思虑过后一咬牙，小泥巴拿起鞋子，向外面走去。医院的冷气很低，瓷砖传来的冰凉从脚底透进她心扉。

　　抬眸时眼神从窗户穿出去，一片肃鸦的夜晚，蝉鸣声都小了许多。

　　只不过，她才不怕！

　　小泥巴脚步不停。

　　“你去哪儿？”

　　是那个拿扣环打她膝盖的人朝她喊，她听见了，愤恨的瞪了这人一眼，才不回答他。

　　叶升上前拽小泥巴的手，被她狠狠甩开。

　　嘿，这女孩力气还挺大。

　　什么犟种！切！爱滚就滚！

　　即使是不安宁的贫穷国家，私立医院的空气里也是满布香氛的好闻气息，医生一眼看出卓先生的伤口是人的牙齿印，已经沁出血，赶紧为他处理。

　　这可是巴奇将军的贵客，他不敢怠慢。
　　不过二十分钟，当医生要为他右手虎口的伤口缠上纱布时被他一把甩开。

　　叶升将外套递给卓定琛，见他正挂断一个电话，神色低沉。不过一刻，他吩咐“处理好辉叔他们的尸体，看着阿钊，我现在回海港。”

　　叶升眸色一拧。

　　“boss，害你的人还没找出来，现在你就要走吗？”

　　卓定琛将飞行夹克套上，拨拨衣领，眼眸半皱“害我的人不在这。”

　　他拍拍叶升的肩膀，讳莫如深“在家里！”

　　叶升给了一个眼神，列在走廊两侧持械保镖即刻收队，被人簇拥着经过那间病房时，卓定琛瞟了眼……没有人。

　　他四处一探，烦闷的不行。

　　“那条狗呢？”

　　叶升回过神凑过来才知道他在说谁“哦！走了。”

　　“什么？”

　　屋外的黑透过窗户映在男人深得骇人的半张侧脸上，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虎口的牙印。

　　叶升赶紧补充“南邦这地方的女人脾气大的很，还敢咬人，我刚刚问她去哪里又不说。拉她还甩开我，我懒得拦，爱走就走。”

　　也就是让卓少躲了下，改天送点钱就行。

　　有人凑过来“boss，飞机在等了。”

　　见他还在迟疑，叶升声音小了些“卓少，你想上什么女人都可以，不过这么烈的是真的不太好，算了吧！”

　　卓少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口味了，那女孩看着挺小，太奇怪了。

　　只是稍稍一顿，卓定琛沉默着往前走去。叶升心安了些，只不过几步又见他返回来，停在叶升眼前，一字一句。

　　“那女孩是46佬的女儿，这么晚一个小孩很危险，找她回来。”

　　额……叶升有点想死，不是吧？46佬的女儿？脑子转了半天，那岂不是应该叫卓少小叔？他刚刚说的什么屁话，晕掉！

　　又听到卓定琛吩咐“找巴奇将军的副手欧努，1个小时内将这女孩的所有出境材料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