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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嫉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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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候,我跟踪了方蒲。我每天只和他在吃中饭的时候见面,回家我会给他消息,他有时候会回几个没有字的表情图片,有些是在鼓掌,有些是在点头,好像他赞同我说的任何话。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太多的交际。我很想像青春片里的女孩一样,托着腮无辜又羡慕地看着他,但是我做不到,我的刘海太长了,而我的右手又断了,吃饭尚且费力更别说剪头发了。不能要求一个惯用手断了的人太多不是吗。
我就这样在刘海的间隙里看他,他很迷人,这不是说他多帅,只是因为他像个谜一样,让我无时不刻地想着他,就像解一道难解的有机化学题一样。至始至终,我都没有选择什么过分的行为,比如我知道人无法忍受痛感,如果我打他,那么他总会在什么时候大声叫出来,这样我就能听到他的声音。但这样就犯法了,也不符合道德。就好像别人还在好好的算数,而你突然在考场上拿出了一个能求导的计算器来,几秒钟就算出了答案。
方蒲和我一样也是走读的,和我不一样的是,他不会参加晚自习。他在学校食堂吃过晚饭就走了,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了社区活动中心的图书馆。那里有很多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人。我看着方蒲上了楼,但我却在楼梯底部踱步。稀稀拉拉的人经过我,我把头低得很低,毕竟我是逃了晚自习出来的。
环境很嘈杂,可是有一缕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是钢琴声,我在一个手机广告里听过,最新款的手机顺着这个调调浮出了水面,像是什么珍贵的宝石一样。只是广告里的音乐是电子乐。
我被钢琴声牵引着向前。最后在二层尽头的房间里,我看到了方蒲,还有,温如丝。方蒲认真地弹着钢琴,而温如丝就坐在一旁的桌子边写着什么。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就好像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弹钢琴,一个人陪着另一个人写作业一样。他们中间什么话都没有。而我不得不又感叹温如丝的美貌来。
而我被人撞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站在窗前偷窥的样子是多么的猥琐。我羞愧地躲到厕所。谁知撞了我的人也跟在后面进来了。我佯装洗手,而她居然也洗起来了。
“你干嘛看他俩?”那个人说。
“嗯?”我尴尬地不敢抬头。
“他们占了一整个教室。”那是个和我同龄的女生:“你要是觉得不妥当,要不跟他们说说?”
“什么?”我警觉了起来,我觉得这个女孩自来熟的样子很恐怖。
“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把那所教室抢回来的。”那个女孩恶狠狠地丢下一句:“狗屁爱情。”她丢下我愣神在原地,走出了厕所。
接下来我的行为我自己都匪夷所思。晚自习打铃前,我在学校的栏杆处发现了一个剃着寸头的男孩,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栏杆的阴影处歇息。我敲了敲栏杆,他快速地转头,仿佛带着一丝兴奋,仿佛他在等着谁。但看到了我,他的表情变得困惑。
“你在等谁吗?”我装模作样地转头看了看四周,问。
“等待一个偶遇。”他说。
我看了看远处的凉皮店,正巧肚子饿了,便说:“你想不想吃凉皮?”
“啊你能出来?”他问。
我指了指一个方向,让他等一等,便绕了一圈从学校石墙的缺口处想要翻出去,但我忽略了我的右手,这让我难以维持稳定。那个男孩也赶过来,帮着我从墙上下来了。他问:“你的手……这么严重啊?”
“如果不严重我就不会打石膏了。”我说:“走吧。”他笑着跟上。
在去凉皮店的路上,我知道他的绰号是海鸥。我趁着他不注意拍了一张我们一起走的照片。点凉皮的时候,他加了一根香肠,我什么都没加。吃的时候我问:“你究竟是在等谁呢?”
“不好说。我以前可以很笃定地告诉你,我在等一个人的答复。但在等答复的时候,我遇见了你们学校的一个人,她每天都陪我等。渐渐地,我就好像在等她了。”
“哇哦,真是浪漫。”我敢肯定他是在撒谎:“不是说每天都陪你等吗?你跟着我来,不是错过了约会吗?”
“不是,是我有很长时间没来了,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他夹了一块香肠送进嘴里:“最近才回来。我想因为没有说好我就消失,她可能也厌倦了吧。”
“你们每天见面,却连联系方式都不加吗?“我觉得好笑:“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我其实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他说:“其实这次来,想找到她,就是想当面问问她的名字。”
“啊?”我皱紧眉头说:“你们还真是走古典浪漫啊,联系方式没有,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她长得和你很像。差不多身高。”他说。
“我这样的长相在这个学校里估计得有几百个。”我说:“还有什么提示吗?”
“她好像还和我说过,金鱼之类的事情……”他说。
“金鱼?”
“对,说你们学校池塘里有金鱼,然后金鱼……死了还是怎么样。反正她每天都会念叨一遍金鱼。”他开始语无伦次地说。
“我们池塘就没金鱼。你精神还正常吗?”我担忧地问,甚至还产生了一些怜悯。
“啊,不好意思,我脑子笨说不太清。”他低头吃凉皮。我又趁他不注意拍了两张照片。
“有没有可能,你要等的两个人,都是你幻想出来的?”我说,只是为了好玩。
“啊?是吗?我也不太确定。”他说。
“所以说,你也不用天天都等了。”我说。
“为什么请我吃东西?”他扯开话题。
我拿出了我从雨岚那里偷偷采集的东西,拧开瓶盖凑到他的鼻子下面:“你闻闻看。这是臭味还是香味?”
他皱着鼻子躲开了,说:“你从哪搞到这种东西的。”
我好奇地问:“为什么问‘从哪搞到’,而不是回答臭还是香呢?你知道这东西对吧?”
“很难说。我不知道它有没有改名。但是建议你别碰。”海鸥说。
“你说说吧。这是什么东西。我同桌拿它来喝。”
“胶水。就是胶水。”他说:“很多年前,有个胶水厂做出了这种胶水。后来停产了。但是最近好像有人在复刻。”
“胶水?”我想起来了,这工业化的难闻的味道,的确是胶水的气味:“发现什么了?我同桌说这个喝下去对睡眠好,对成绩好。”
“我也不知道,我没喝过。据说是,致幻剂的作用。会让你做梦。”他放下了筷子,很严肃地说:“所以你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搞到这个?有人在你们学校卖胶水?”
“这样啊……”我晃了晃瓶身,里面的液体比水更浓稠一点。我有点好奇究竟是谁在卖胶水:“这是违禁物品吧?你喝过吗?”
“没有。但是很难讲是不是违禁品,因为据说是没什么副作用的。”
“这又不是可食用物。”我将相机的镜头转过来,肆无忌惮地拍了一张与他的自拍,他居然也顺从地摆了一个剪刀手。拍好后我看了看,腹诽道,把他的脸遮住就行了。
“把照片发我。”他看了照片满意地说。
“不行。”我护住手机:“你想要我联系方式吗?你认为我喜欢你?”
“那为什么请我吃凉皮啊?”
“因为无聊。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皱起眉头。准备离开座位。
“还能再见到你吗?”他突然说。
我仔细地看了看他,心里升起了五味杂陈的感受。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想要再见到我的这种话。但是像他这种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男人,这样的话应该是日常对话吧?因为无话可说,因为日子无聊,所以说着“想要见你”、“我爱你”……我抖了一下说:“不。”
“加个联系方式吧。我有事拜托你。”他说。
“喂,我请你吃凉皮了,接下来应该是来回报我吧?”我惊讶于他的厚脸皮。
“帮我带条你们学校的金鱼。”他不由分说地说。
“我不是说了我们学校没有金鱼吗?”我有些厌烦:“而且你要一条金鱼来干嘛?”
“来看金鱼是怎么死掉的。”他说。
疯子,我气得笑起来,不过我也想到了可交易的事:“我帮你带金鱼,你给我那种特制的胶水。”
“不行,我朋友想搞都搞不到,而且我不能把这种东西给一个学生。”他义正言辞地说。
“为什么?社会公德吗?”我惊讶于一个混混还有社会道德观。
“可以说是的。”
“但是它已经流通到学校里了……不如这样,你帮我查出来谁在流通这些东西。”我说。
“行。”我们就这样达成了某种契约。于是在店门口,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他手机的粉碎程度比我还高。他问:“我要怎么称呼你?”
“你不是说我和那个和你说金鱼的人很像吗?叫我金鱼妹吧。”我无所谓地说。
那天晚上我把这些照片分享到了朋友圈,想写一些肉麻的话,但最终只是配上了“吃凉皮咯~”这样的字,并仅方蒲可见。因为我们的共友很少,所以不必担心他知道这一点。然后我抛开手机,抱着momo又开始拿平板看momo的综艺。他在一个综艺里担任常驻嘉宾两年,在那个综艺里,他长得好看又风趣幽默,说的笑话总是既文雅又可爱。我听到了咯咯咯的笑声,像是动画里哥布林的声音,过了好久才发现是我自己发出的,。我缓慢的制止了自己,发现自己的脸也是紧绷的笑容模式,放下来才觉得累。我打开了手机,那条朋友圈方蒲没有点赞,他可能压根没看到,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很幼稚,最终我删除了这条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