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日常》闭口

20、第19章 噩梦

　　陆留感觉眯了一会儿，醒来后却有些迷迷糊糊，他手掌握拳，轻轻锤了锤脑袋，想着清醒清醒。他也担心顾德的安危，“顾公子，你无碍吧。我不知怎么的，好像睡着了。”
　　顾德自然也听懂康昭刚刚的警告，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仙族太子的身份不是他能反抗的，他也只能认了，“无事，无事，我并没有什么事。陆公子放心，我无碍的。”可他边说着，这声音便有些颤抖。他浑身难受，就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自己的身上爬来爬去。他想去抓，想去挠，却也无事于补，他也只能是挨着这难受，但不时会有嗯嗯的声音从口中传出来。
　　“顾公子当真无碍吗？”陆留听着这声音，总觉得不对。
　　“无事。只是我的老毛病了。过一会便好。”顾德也只能让他放心，心中却也是悔不当初。爹爹早就说过这位姑娘的来历，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位姑娘的厉害。她自然可以不在意，不计较，一个活了几千年的仙家怎么会在意这些小事，可若是自己敢冒犯，想来她也会一剑便将自己挑死。再者，她不在意，不等于她身边的人也不在意。这位太子殿下他也是听说过，是这位上仙一手带起来的，两人虽无师生的名分，却有师生的情谊，可他却对上仙有着这样的想法。不知这位上仙知道了，又该是何种态度。他虽好奇，此事却是不能提的。如今，也只能藏着这件事了，以免再惹些麻烦。
　　“那便好，那便好。那顾公子便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陆留说着，让顾德放心。只是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人，没人陪自己聊天，时间也难挨了一些。陆留也只能拿个话本子打发时间了，他也不知皎皎的毒怎么样了？自己也只能在这儿守着。
　　随着陆留一页一页地翻书，顾德的不适也越来越浅，便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时间也在一点一点地度过。杭怨在一页一页地念着《水经注》，霜华中的毒也在一点一点逼离身体。
　　只是一切的安静与美好却在一瞬间被打破了。一只小小的狸猫悄然穿过了门，它悄无声息，一点一点地靠近顾德的床榻，陆留并没有发现她。她实在是没有一丁点声响，她将妖身幻化为人身，又幻化出一把宝剑，她双手握住剑柄，将剑抬起，准备狠狠地刺下去，她要狠狠地刺下去，为自己的主人报仇。
　　可这剑却没有刺入，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阻碍阻挡着一切。她抬起剑想再刺一次，可机会自然是转瞬即逝，只是这一瞬间的事，便足以让人警觉了。这第二剑还没有刺入，霜华的剑便已经到了。只一剑便已经挑飞了行刺的凶器。凶器随着力道往前飞，直接划破了屏风，钉在不远处的柱子上。屏风也是“砰”的一声直接碎成了两半。霜华未等对方反应，直接便将剑抵在了姑娘的脖子上。
　　“皎皎，你这计谋真是高，来了一出将计就计，便将这妖物抓住了。看来咱们能够交差了。”陆留吃饭时便听到皎皎对自己说的心语，他知道霜华的计谋并配合着将杭怨也骗了出去，剩下自己一人昏昏欲睡，这妖物自然是要珍惜机会动手了。如今果然是猜中了，也成功了。
　　“你们居然使诈？”这女子此刻自然也反应出来。
　　“你明知有仙家在保护顾德，却还会投毒。大抵是断定我会发现吧。我既然会发现，自然也是要尝一尝的。你对这毒太有把握，料定我会无力反抗。你自然也会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来行刺吧。你很聪明，但我也不傻，怎么能不防备呢？”霜华说着。
　　而此时，杭怨也急急忙忙得跑了过来，他看到霜华之后便也关切问着，“林姑娘你没事吧。你刚刚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而此时，霜华听到有人叫她，理智告诉她不是，但那声音真的好像傅云，她一时分神，转头往后看去，手中的剑也偏移了一两分。趁着这机会，这女子直接从怀中掏出粉末，洒在空中，又往外冲去，顺手也取回了自己的剑。
　　霜华闻出味道，自也反应过来，拉着陆留便往后退，却也还是吸进了不少粉末。
　　杭怨眼见着一切发生，他想拦着这妖物，可一时不慎，手臂竟也被妖物划伤了，他还想去追，却被霜华拦下了，“不要追，让她走”。他便也停下脚步，看着妖物化为原形狸猫逃走了，他也转头赶紧跑了过来，“你们没事吧？我能做些什么？都怪我，若不是我叫了那一声，林姑娘也不会分神，这妖物也不至于逃脱。”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分神了。杭公子，这是两张符咒，一张你贴在身上，可以避开粉末。另一张你贴在顾公子身上，将他背出去。我把陆留带出去，这粉末毒性太大，闻多了不好。”霜华说着，将符咒递给了杭怨，杭怨接了过来，贴在身上，回了一句“好，”便往里面走，将顾德背了出来。而霜华也将陆留扶到了隔壁，直接让他坐下，而后一手扶着陆留，一手放在他背上，将灵力输入他的身体，“阿留没事的，我将灵力输入你体内，为你驱毒。过程会不太舒服，你忍一忍，不要用自身灵力抵抗。”她一边输着灵力，还一边安抚着。
　　“皎皎，这毒是不是很麻烦？你还是头一次这么紧张？”陆留看着霜华眼中的慌张，自然也看出些什么。
　　“没事，我说没事就不会有事。”霜华如此说着，心中却还是有些慌张。浓缩的极乐凤蝶鳞粉，人族吸入过量，会在睡梦中经历最痛苦可怕之事，严重者会在睡梦中惊恐而死。
　　她顾不上其他了，只能加大灵力驱毒。人族经脉有限，霜华也只能按着他能接受的最大灵力来驱毒。她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这是消耗灵力所致。陆留的额头上也出现了汗珠，却是灵力催发体温，将毒素排出的征兆。陆留好热，脑袋也是晕晕的，一时竟然晕死躺在了圆桌上。霜华不敢停下，若是陆留陷入梦中便麻烦了。
　　这时，杭怨背着顾德也进来了。他先是把顾德安置到一旁的塌上，便赶紧过来看两人的状况。霜华感受到陆留体内的毒已经被逼出来了，这才停下手，拉着杭怨嘱咐道，“带他去沐浴，一定要把他叫醒。六个时辰之内不能睡觉。我没事，需要睡一会……”霜华本就离着妖女更近，吸入的毒素更多，可她为了救下陆留，又耗费了许多的灵力。如此此消彼长，她身上的毒素更是可怕。到了此时，陆留无碍，她自然也是扛不住了。所幸，她是仙家，这毒对她并不致命，只是陷入噩梦，陷入难以醒来的噩梦。
　　霜华好像遗忘了一切，一切的记忆。她的命运从那一夜开始改变，一切始于那个夜晚，她的记忆也回到了那一晚。其实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春日，院子里的槐花开得正好，空气中也飘着槐花的清香。五岁的皎皎正跟着她的爹爹练剑。爹爹特意为了她准备了一把略短的木剑，拿着并不累手。皎皎练得累了，娘亲还拿着毛巾为她擦汗。
　　“皎皎真棒，这招桃花落练得像模像样，若是皎皎再练上几年，就要比爹爹还要厉害了！”爹爹夸耀的话还在耳边。
　　“那是，我可是要做天下最厉害的剑客，比爹爹厉害，比爹爹的师父也要厉害。做天下最厉害的剑客，去锄强扶弱，扶危济困。”皎皎也在说着自己的志向。
　　“好好，皎皎最棒了，做最棒的剑客。”娘亲也在鼓励着皎皎。
　　只是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一切发生的令人难以防备。仆人匆忙跑来，慌慌忙忙，还跌了一跤，“老爷，夫人，有妖物杀进来了。快逃……”话还未说完，狐妖便已经满身鲜血地走进来了。
　　“林家，在下姜放，妖族皇子，我听说你们一家和乐，故来求件东西。”那狐妖长得妖媚，此刻笑着，但配上这一身白衣鲜血，便如同毒蛇一般。
　　“殿下此举，倒像是来灭门的。”爹爹挡在皎皎和娘亲面前，手中拿着剑。皎皎手中也拿着剑，她眼睛死死盯着姜放。
　　“毕竟这东西珍贵，我怕你家不舍得，便也只能硬抢了。看来不出我所料。”姜放说完，便直接动起手来。
　　爹爹上前迎敌，虽三五招不落下风，但仍显颓势。皎皎要冲上去帮忙，娘亲却直接拦住了，她自然是看清楚了形势，她很郑重得朝皎皎说着，“皎皎，好好活下去。这是爹娘对你永远的嘱托。你要永永远远得记着。”皎皎还欲说什么，可娘亲在说完话之后，却是直接打晕了皎皎，自家的孩子什么性情娘亲如何不懂，若是不打晕她，她是不会走的。娘亲将皎皎托付给仆人，让他带着女儿去找师祖。而她却留下来陪爹爹御敌。娘亲并不比爹爹差，也是一位剑客。可两人联手，却也打不过那活了好久好久的姜放。
　　其实皎皎并没有这段记忆，只是此刻，事情便好像真的发生在她的眼前。皎皎能看到爹娘被打倒在地，她能看到爹娘被姜放吊在空中。姜放看着四目相对的两人，两人眼中并无几分对死亡的恐惧，满眼却是对另一方的爱意和担忧。他们说不了任何话，可眼神中却已经说尽了所有。
　　“不错，也只有你们这样的才是我要找的人。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姜放看着两人，满意地点点头，却是直接施法从两人胸膛中取出了心脏，两人伸手想触摸对方，想有千言万语跟对方说，但终于遗憾地闭上了双眼。
　　霜华看着一切的发生，却无力阻止，哪怕她喊着“不要，不要……”，哪怕她想找到她自己，也找到她的剑，找到任何能救她父母的办法，但此刻一切都是无济于事。
　　霜华躺在榻上，睡得却是极不安稳。她一边说着梦话，一边身上也在动，手正要努力地抓着什么，仿佛在挣扎与反抗。杭怨与陆留都在一旁守着，脸上也都是担忧的神色，见着霜华正在乱抓，两人便一块上前，想着让她平静下来，不要伤了自己。她虽被控制着不能乱动，可不知怎么的，眼泪却从闭着的眼眶中流出，一时竟止不住。杭怨伸手想为她拭去眼泪，本顿了顿，犹豫着，却还是为她拭去眼泪。现在的霜华，虽睡着，可眼泪滑过，却是任何人见了都要怜爱的，杭怨看着，明知是仇敌，可心中也是悸动，难以言说的一种情绪。他好奇，太过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这位沙场的罗刹落泪。
　　“阿留。林姑娘陷入噩梦，给她燃些安神香是否能好些？”杭怨想将人支开。
　　“对，对，安神香可以平静心神，对皎皎应该有效。你看着她，我去找管家要些来。”陆留一听如此，觉得有效，便也急急忙忙跑出去了。杭怨见着陆留的身形离开，也才放心施展灵力。他将一道心神注入霜华的脑中，去窥探她的梦境。霜华此刻陷于噩梦，无力逃脱，也才让杭怨轻易得手。
　　杭怨看到的第一幕却是自己的哥哥姜放，他的哥哥他不可能认不出来的，那还是记忆里的年轻面孔。哥哥在做着什么？杭怨看着眼前一切，也只能反应过来四个字——杀人取心。空中吊着的两人已经死去，哥哥的双手中拿着两颗心，他小心翼翼将心装好。下属此刻也跑了进来，“殿下，有人逃走，是否要灭口？”
　　“不必。炼药要紧。一个小孩，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姜放吩咐着，然后带人转头离去了。
　　眼前一切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兄长无故为何要跑到人族来，只是为了弑杀人族吗？难道是兄长杀了霜华的父母吗？他想着他知道的那些线索，霜华说她与哥哥有仇，还有哥哥给他寄的那些信，他说在战场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还说曾有些龃龉，让他出个主意杀了她。姜愿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哥哥先杀了人家父母这件事。这一定是假的。这梦是假的？姜愿心中这样想着，可这梦怎么可能是假的。极乐凤蝶他也是知道的，他们创造的噩梦都是以亲身经历为蓝本，不会无缘无故地创造假梦。理智与情感告诉他的，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结果。
　　他有些混乱，有些纠结，但一切还来不及让他反应。他便已经被梦境弹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