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青春指南：666全员切号不带我》羊鬼仙

6、无人靠近的操场角落

　　走向角落的途中，李遥隐约感觉到一些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他没太在意，一路走到墙根下。
　　这里靠着教学楼的墙壁，是操场唯一能避开直射阳光的角落。
　　正午太阳当顶，阴影面积窄小，更显空旷。
　　站在这儿，倒是能把整个操场的动静尽收眼底——
　　不远处，他们的孔委正哼哧哼哧地把一箱水搬到操场边，立刻围上去一群人领水。
　　李遥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跑道边上——
　　张情情还是一个人，默默地蹲在那里，手指拨弄着跑道缝里的草根，像是在研究蚂蚁。
　　一切如常。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到底从哪儿来？
　　“奇怪……”
　　他低声咕哝，暂时压下心头的疑惑，随意向后靠在粗糙的墙面上，微微垂头，放空思绪。
　　这种短暂的、摒弃一切的放空，是他最喜欢的休息方式。
　　身侧传来细微的布料摩擦声。
　　他微微侧头，发现陈时意背靠着墙，盘腿坐下来，距他不过两米。
　　察觉到李遥的目光，她出于礼节，朝他轻轻抬了抬手。
　　“嗨。”
　　李遥扯了下嘴角，算是回应。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李遥的视线不自主地看向陈时意，她是一个人。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因为张情情也是一个人。
　　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大家总会自动聚拢成团——聊天、打球、散步。
　　落单的人，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的孤单。
　　李遥近几天会注意到她，上课，下课，做操时，是有人跟她说话，但多半是班干部交代事情。
　　就连跟她同桌的张情情，两人之间也像隔着层无形的膜，少有交流。
　　她身边，似乎总没有固定结伴的人。
　　“看我做什么？”陈时意依旧望着前方，忽然开口。
　　李遥心口一跳，慌忙移开视线，死死盯住自己沾了点灰的鞋尖。
　　空气凝滞了大约十秒，他才有些生涩地开口：“你怎么……一个人在这边？”
　　陈时意侧过头，反问：“你不也是吗？”
　　“不是，”李遥辩解，“我在等人。”
　　陈时意审视了他片刻，才淡淡回答：“这里凉快。”
　　“也是。”李遥点点头，试图让对话不那么快冷掉，“不过太阳这么大，这边好像也没几个人过来。”
　　“他们不会过来的。”
　　这话勾起了李遥的好奇：“为什么？”
　　他看见陈时意几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竟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你笑什么？”李遥不解。
　　“觉得你有意思。”陈时意说。
　　李遥没懂这“有意思”从何而来，陈时意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这个话题似乎结束了。
　　李遥重新将目光投向操场。
　　孔委搬来的水已经分完，她抱着空纸箱正要离开。
　　张情情还蹲在跑道边，像一尊小小的被遗忘的石像。
　　看着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他忽然冒出一个问题：“你觉得……人是不是真的不可貌相？”
　　最近班里关于张情情的议论沸沸扬扬，说她装可怜博同情，实际“很不老实”。
　　但这个人究竟怎样，或许她和朝夕相处的同桌，更有发言权吧？
　　陈时意终于有了较大的动作——她抬起头，看向靠在墙边的男生，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
　　男生的头发被风吹乱了几缕，有几根不服帖地翘在头顶，透着点少年人的率真。
　　陈时意的目光在那几根翘起的头发上停了一瞬，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视线重新投向操场，语气却比刚才缓和亲近了些：
　　“张情情不可能作弊。”
　　李遥只是想旁敲侧击一下她的态度，没想到对方回答得如此直接笃定。
　　他强作镇定：“是吗？你怎么知道？”
　　“李遥。”
　　陈时意拍了拍校服裤子上蹭到的灰，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跑道边的那个小小身影。
　　李遥也下意识地跟着她的目光望去。
　　陈时意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你在观察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也在观察你呢？”
　　李遥胸口猛地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没有观察……”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难道自己之前几次三番的打量，都被她看在眼里？
　　陈时意唇角微弯，露出一抹了然的浅笑。
　　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根随手捡来的细树枝。
　　她抬起树枝，遥遥指向跑道边的张情情，随即又放下。
　　“你观察过她吗？”
　　“没有。”李遥这次回答得干脆。
　　“所以你不知道。”陈时意语气平淡，紧接着又问，“你观察过孔南欣吗？”
　　孔南欣，这是学委的名字。
　　李遥刚想说“没有”，又犹豫了一下，正色道：“我没那种癖好。”
　　——一个男生被问观察这个女生那个女生，怎么听都不对劲。
　　陈时意被李遥这带着点窘迫的回答逗乐了：“所以啊，你不知道孔南欣当时为什么不想解围。”
　　李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向正抱着空纸箱穿过操场的学习委员。
　　“你是想说，人就是不可貌相的吗？”
　　陈时意并没有正面回答：“正如你觉得张情情不像作弊的，孔南欣不像言行不一的，你觉得这个东西是可以定论的吗？”
　　李遥被问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我不知道……”李遥承认了自己的困惑。
　　陈时意轻轻“嗯”了一声，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所以，”她将手中的细树枝折成两段，“与其猜测别人是什么样的人，不如先承认我们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任何人。”
　　他眼神一动，从操场上收回目光，语气带着诚恳的困惑：“你跟我说这些……不觉得有点交浅言深吗？”
　　“有吗？”陈时意饶有兴致地抬头看他，“我还以为，是你想跟我聊这些。”
　　“而且，”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操场，“谁来问我，我都会这么回答，不算交浅言深。”
　　就在这时，肩膀被人猛地撞了一下，李遥立马扶住墙才站稳。
　　“哥！”
　　一没留神，不知道李西波什么时候潜伏过来的，他手臂一伸，熟稔地勾住李遥的肩膀扳正。
　　一瓶冰水“啪”地贴上李遥的脸颊，激得他一哆嗦。
　　李西波又转向陈时意，主动搭话：“嗨！陈十一，我多拿了一瓶水，你要不要啊？”
　　陈时意毫不客气：“好啊，谢谢。”
　　李西波把水扔给她，立马退开：“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李西波笑的格外僵硬，李遥冲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换来的是被李西波勾过脖子压着走。
　　李西波的笑脸立马卸下，压低声音：“你跑这儿来干什么！”
　　不过没等李遥问出口，陈时意就叫住了他们。
　　“待着吧，没有比这里更凉快的地方了。”
　　李西波的脚步木头一样的僵住，李遥顺势挣脱，往回走：“这里凉快，还有十分钟才下课呢。”
　　李西波原地站了一会儿，又乐呵呵地折回去，贴着李遥站。
　　“你干嘛？”李遥动了动胳膊。
　　李西波的脸贴在上面，反倒抱住他的胳膊：“哥，你身上凉凉的，像冰箱。”
　　陈时意瞥了一眼两人，没忍住说：“你们真像亲兄弟。”
　　“不是。”
　　“对！”
　　两人异口同声。
　　陈时意眉眼一弯，和李遥对上眼，眼神微动，示意了一个方向。
　　李遥会意，目光随之移去，眼神变得专注而沉静——
　　孔南欣抱着空箱子正巧路过张情情身边，停下了脚步，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低声说了句什么。
　　张情情身体明显一僵，随即挤出一个极其生硬的笑容，慌乱地摆了摆手。
　　孔南欣一走，张情情脸上那点强撑的笑意瞬间瓦解，她身边空空如也——显然，她没有领到水。
　　这一幕清晰地落入李遥眼底，他眉头微蹙。
　　李西波的脸在他胳膊上乱蹭，声音都埋在衣服里：“哎哟我跟你说，你是没看见王老二，就剩几瓶冰镇的，我险些没抢过他。”
　　他不住地抱怨：“之前还嚷嚷着要收拾唐禽兽呢！结果呢？为了考试放水，这会儿恨不得跪地上给唐禽兽擦鞋，又是递水又是送饭的，脸皮厚得能防弹了！”
　　“谁？”
　　“啊！你怎么总记不住啊，王奇齐和唐闵，年二和年一。”
　　“记住了。”
　　自从他来，李西波确实跟他讲了很多学校的人和事，只不过太多了，好在一提醒就能想起来。
　　据说那位嚣张跋扈的年级第二，最开始和唐闵很不对付，因为他成绩永远被唐闵压一头。
　　后来分了班，两个人又做了同桌，关系不知道怎么就好起来了，也许是因为王奇齐改变了策略，正如李西波说的，想让唐闵放个水。
　　然而等他再看回来时，陈时意已经没了踪迹。
　　“她人呢？”李遥问。
　　李西波这时也变了脸色，表情微妙，不答反倒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李遥顿感疑惑：“这里怎么了？”
　　“我可告诉你啊，没事别来这边儿，你去找奎子玩也行啊，”李西波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避着点这人，听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