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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   申媛看向他,轻蔑和讥讽。

      “我说了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不知道吗!”

      “你让宜然一个黄花大闺女给你做掩护,害不害臊……我早该发现的。赵星那个孩子对你也很好,还有你从没跟我提过的尚濮存……我就说,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眼巴巴劝我住院,要给我安排医疗资源,还肯花高薪聘用你。”

      “现在又出现一个岑开宇,你们在我眼皮底下眉来眼去,暗度陈仓。时嘉年,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我儿子吧,你是带把的男人,你怎么净招惹那些……跟你一样的男人!”

      她说到激动时,用力拍胸脯,时嘉年隔着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像锤子,沉闷,绝望,窒息。

      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看起来犯了滔天大罪的场景,多次遭受攻击后,潜意识里用麻痹开启自我保护,迅速筑起的心墙,让他这次不轻易被申媛的情绪左右。

      他几乎可以确定,申媛不是真的想死,又或者,申媛一直想要找的宣泄口,已经找到了。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申媛看着儿子慢慢走过来,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看起来很瘦。脖子上的的血管几乎要破了那薄如纸的皮肤,满眼愤怒,脱口就是没有教养的质问。

      跟小时候的时嘉年,判若两人。

      她也跟那时候的她不一样。

      他们一家人,早就死在九年前的那年夏天。

      过往种种一闪而过,她眼眶微润,很快就收起无法扭转的回忆,用同样冷漠决然的目光,说出诛心的话。

      “还能说什么,让他不要再纠缠你,他执意坚持,我就用我剩下的生命,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血液迅速涌上脑袋,时嘉年气得涨红了脸,但也只能捏紧拳头,瞪大眼睛站在原地。

      申媛笑了,歪着嘴巴,没有得逞后的快感,却还嘴硬。

      “爱而不得,很痛苦吧。跟失去你爸相比,那点痛算什么。”

      没人知道她这九年怎么过来的,堪比钉在棺材里,受虫蚁蚀骨的折磨还难受。

      她的心早已在绝望的折磨中扭曲。

      “你以为他们真的喜欢你,爱你,能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呵,现在就因为我的三言两语,他就放弃你。时嘉年,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丢不丢人!你就不配做我儿子!”

      起伏的胸口激烈地无声回应申媛的指控。

      胡说八道!

      “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越是说我不行,我偏要证明给你看!”

      “除了一点,你说得对,我不配,你想找谁当你儿子就去找!”

      有记忆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撕破脸的争吵。

      小时候,他让申媛很省心,是大人口中东市的孩子。

      后来,申媛把他视作“杀夫仇人”,他亦自觉跪在她面前,甘愿收起悲伤,被愧疚一遍遍凌迟,尽最大的努力去弥补。

      现在,时嘉年不仅走“歪门邪道”,还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仇视她,扬言断绝关系。

      申媛睫毛轻颤,入院这段时间来,她的皱眉更多了。每天早晨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人,心里说不出滋味。

      她过得如此难受,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凭什么能爱恨自如,好不痛快。

      “好,我等着看你的下场,是怎么撕心裂肺。”她从枕头下抽出一张卡,“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骗来的五百万,里面一分钱也没动,我怕你爸嫌脏,也怕脏了我的手。”

      字字如刀,再厚的墙也没用了,他最柔弱的地方已经鲜血淋漓。

      他忽然没了愤怒,唯有丢失灵魂的躯体,没了七情六欲,看什么都没有感情。

      潜意识让他厌恶这里,最想做的事就是逃离这里。

      “嫌脏就丢掉。”

      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他被太阳烤了半个小时。秋意渐起,清爽无汗。

      这股秋风是什么时候起的。

      好像是前晚,又好像是昨晚。老天爷懂事极了,只在夜深人静时下雨,天亮就是晴天。

      赵星最喜欢这种天气,因为不耽误他上班。但白天下雨时,他又会祈祷雨再大一点,最好是台风,停工的那种。

      他突然笑了,如果恐同的赵星,听到申媛怀疑他们有一腿,赵星能急得跳起来打天花板吧。

      还有孙宜然,那家伙肯定笑到拍烂大腿。

      还有,岑开宇……

      时嘉年动了动身体,僵硬得不像他的,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灵魂出窍。

      机械地低头看,还在原地。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刚要出逃的灵魂回了身体。

      “小伙子,你没事吧?看你在这里站了半天,脸色不好,要不要我送你到医院?”不知哪来的热心肠老大爷,一脸关切。

      时嘉年眨了眨干涉的眼睛,做不出表情,“谢谢了,我刚从医院出来。”

      大爷看他的样子,想来是受了很大打击。又看了看身后的医院,在里面受的打击还能有什么,好好一个大男孩还这么瘦。摇头叹气,中气十足鼓励道:“年轻人,人活一世不过三万天,活在当下,重要体验。”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时嘉年谢过大爷,往反方向走。

      推开门,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制造出来的窸窣声。只要他不动,连那点可怜的声音都没有。

      人在独处的时候最容易卸下愧疚,心酸的委屈和苦涩的想念在泪水的浇灌下迅速生长,蔓延至整个空间,窜到楼上楼下,世界都淹没在悲伤的海水里。

      岑开宇二十分钟前发来了信息,告诉时嘉年他在服务区加油。

      时嘉年看着地图上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红点,感觉心脏要被挖出来了,把头埋进膝盖里,哭到失声。

      不知多久,他哭累了。

      起身时,因为脚麻了,坐在餐椅上,又难受地哭了一顿,待双脚恢复正常,他才擦干眼泪。

      打开冰箱,随便拿了一个保鲜盒,放进微波炉。

      叮,饭菜热好,香气腾腾,熏得他又流泪。边哭边吃,心里却想着,太他妈好吃了,下次见到岑开宇……

      岑开宇,三个字开启泪腺的阀门。

      亲妈对人家说了那么难听的话,他还有脸见岑开宇吗,多亏了岑开宇人品好,没给他投毒。

      一顿饭,吃了一个小时,泪干了,眼睛也肿了,倒在床上,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几道光线拼命从窗帘缝隙挤进房间,半明半暗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床,被子卷成蝉蛹状,震动的手机亮起一道细微的光线。

      “蝉蛹”动了动,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

      时嘉年一时半会儿睁不开眼睛,干掉的眼泪凝固在睫毛上。用一只手揉搓干涩沉重的眼皮,朦胧的光晕逐渐清晰,难受地眯起眼睛。

      他还没看清,手机就停止了震动,不到一秒又开始了,催促着他赶紧接电话。

      “喂。”嗓子卡了痰一样难受。

      手机那头没有声音,时嘉年拿起耳边的手机,努力睁大眼睛,看到“岑开宇”三个字,顿时清醒。

      下意识的慌乱中,岑开宇关切的声音混合着电流声传来。

      “时嘉年,你不舒服?”

      把手机放进被子里,卷成团,坐直身子捂着嘴巴清了清嗓子,才从被子里拿出手机。

      “……时嘉年?”

      深深吐出一口气,重新把手机放在耳边,尽量平静地回道:“没事,你回到南城了?”

      沉吟片刻,岑开宇回道:“嗯,刚到,你在干嘛呢。”

      时嘉年听到关车门提示音,猜测岑开宇不是在火锅城的停车场,就是在郝智渊的公寓楼下的停车场。

      却还是明知故问,转移话题,“那你在干嘛。”

      “在火锅城附近的停车场,有点饿,准备去吃东西。”岑开宇如实说道。

      听那边的嘈杂声,应该是在街边了,时嘉年连忙找借口结束电话,“那什么,吃饭要紧,下次再聊。”

      说着,不等岑开宇反应,他就挂了电话。劫后余生般,抱着被子松了口气。

      过了两分钟,手机又开始震动,时嘉年一个激灵,手心冷掉的汗又热了。

      这回是视频电话。

      时嘉年拿着手机像烫手的山芋,在房子里着急打转,进了卫生间,边接电话,边坐在马桶上,按下接通的那一刻,翻转镜头。

      “岑开宇,你干嘛呢,我在厕所,怕影响你胃口。”

      要打乱对方的节奏,就要先发制人。

      岑开宇的脸贴在镜头里,不是浴室玻璃门,就是灰色的瓷砖,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憨笑着问道:“今天不在医院陪伯母吗,这么快就回家了。”

      回家,才住了几天的临时住所被岑开宇称之为家。

      “嗯,你不是要吃饭吗,先……”

      “时嘉年,你帮我挑挑,我吃什么比较好。”岑开宇打断他,镜头晃动,照出街边的商铺。

      时嘉年认得那里,是火锅城对面的街道。在火锅城的那段时间,岑开宇多忙都会抽空做饭,现在隔着一条马路,他怎么不回火锅城吃饭。

      不过,时嘉年现在没有心思深究,在镜头闪过的商铺中,随便指了一家。

      “麦当劳?”

      时嘉年:“都说了你想吃什么自己挑,还非要我选。”

      镜头回到岑开宇的脸上,他深情而温柔地望着他。

      “时嘉年,让我看看你。”

      时嘉年僵住在马桶盖上,眼珠子上瞟。

      该死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岑开宇这么会勾引人。

      “嗯?”

      岑开宇发出疑问,却不是催促的意思,听起来,更像哄人时的耳边低语。

      马桶对面的的墙上有一面镜子,他抬头就能看到红肿的眼睛,油光的脸,颓废狼狈。而导致这副死样子的根源,在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右手捏紧手机,左手伸到身后。

      哗啦啦的冲水声响起,时嘉年对着空气露出一丝苦笑,“我在拉屎,有什么好看的。”

      岑开宇眼底闪过一丝心疼,笑意更浓。

      “蛮想看看时嘉年拉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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