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悸动》小玖还活着

41、乌龙审问

　　第二天，田乐甜没去上课。
　　她查了旭东翔的训练日程，直奔“绿源星生态穹顶”。
　　穹顶内部永远是温暖湿润的，空气里充满了植物和土壤混合的气味。巨大的、会发光的蘑菇群散发着蓝紫色的幽光，踩上去像蹦床一样的弹性苔原一直延伸到远处。
　　田乐甜的目标很明确。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正在百米高的螺旋藤上进行重力攀岩训练的身影。
　　旭东翔只穿着一件紧身训练背心，小麦色的皮肤上挂着汗珠，在光蘑菇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他每一次发力，手臂和小腿上流畅的肌肉线条就鼓起来，充满了力量。
　　田乐甜站在下面，双手叉腰，仰着头，清了清嗓子。
　　“旭东翔！”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穹顶里，带起了一点回音。
　　挂在几十米高空岩壁上的旭东翔，动作停了一下。他低头，看到了底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声音洪亮地传了下来。
　　“乐甜？你怎么来了？来看我训练啊！”
　　田乐甜没有笑，她板着脸，冲着上面喊。
　　“你下来！我找你有事！”
　　旭东翔在岩壁上，歪了歪头，满脸都是问号。但他还是听话地松开手，身体在安全绳的缓冲下，轻盈地落在了弹性苔原上。
　　他走到田乐甜面前，一股热气和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乐甜不开心了？”他伸手，想拍拍她的头。
　　田乐甜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手。
　　她抬起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旭东翔！你别装了！”
　　她的声音很认真，带着一种“我已经掌握了所有证据”的气势。
　　“我都已经知道了！”
　　旭东翔那张阳光灿烂的脸上，那个大大的笑容，僵住了。他眨了眨那双明亮的琥珀色眼睛，脑袋上的问号更大了。
　　“知道……知道什么了？”
　　田乐甜看着他那副装傻的样子，心里哼了一声。
　　演！你接着演！
　　她伸出一根手指，几乎要戳到旭东翔的鼻子上。
　　“第一，我上课差点迟到那次，交通系统突然一路绿灯！”
　　她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在图书馆怎么也找不到的那本《大航海时代的星辰》，第二天就自己出现在我的推荐列表里！”
　　她伸出第三根手指。
　　“第三，我宿舍那个坏掉的光线调节器，第二天不仅修好了，还升级了！”
　　田乐甜一口气说完，三根白嫩的手指，就那么举在旭东翔的面前。
　　她双手重新叉回腰上，下巴微微抬起，盯着他。
　　“说！是不是你做的？”
　　旭东翔看着她，彻底懵了。
　　绿灯？书？还有灯？
　　这三件事，有任何联系吗？
　　他那来自绿源星的、习惯了直线思维的脑回路，在这一刻，像是被缠成了一团的耳机线，完全转不动了。
　　他愣在那里，足足有三秒钟。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不理解这几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但是，他看懂了田乐甜的表情。
　　那是一种带着点生气，又带着点佩服，还有一丝丝“我就知道你这么厉害”的复杂眼神。
　　一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子里的那团乱麻。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田乐甜现在觉得，他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他懂了！
　　他的虚荣心，在他那简单的脑回路想通这件事的一瞬间，就爆炸了。
　　旭东翔脸上的迷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藏都藏不住的、得意洋洋的笑容。
　　他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挺起胸膛，双手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肌，发出一声闷响。
　　他仰起头，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穹顶里回荡。
　　“哈哈哈哈哈！”
　　他笑够了，才低下头，用一种“被你发现了真没办法”的语气，看着田乐甜。
　　“没错！就是我！”
　　他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田乐甜的脸上，声音压低了一点，但那股子得意劲儿，怎么都掩饰不住。
　　“为了你，我什么都做得到！”
　　他看着田乐甜那张因为他的靠近而有点发愣的脸，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怎么样，被我的神通广大吓到了吧！”
　　田乐甜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快夸我”三个字刻在脑门上的得意模样，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她预想过他会承认，但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嚣张！这么理直气壮！
　　她又好气，又好笑。
　　气的是这家伙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还这么大言不惭。
　　笑的是，自己的推理，果然是对的！
　　这个笨蛋！还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她抬起手，用力地推了一下旭东翔的胸口。
　　“你！你还说！”
　　她的手推在旭东翔那结实的胸肌上，就像推在了一块石头上，纹丝不动。
　　旭东翔反而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最好的朋友遇到了麻烦，我当然要帮忙！包在我身上！”
　　田乐甜挣扎了一下，没挣开，她的脸颊，被他那股子直白的热情，弄得有点发烫。
　　“你放手！”
　　“不放！除非你答应，下次再有这种事，第一个就来找我！”旭东翔耍赖。
　　两人就在那巨大的光蘑菇下，拉拉扯扯，打打闹闹。
　　田乐甜脸上的那点气恼，很快就被一种哭笑不得的甜蜜给取代了。
　　而他们谁都没有发现。
　　在他们头顶不远处，一棵螺旋藤的背面，一颗只有蚊子大小的、伪装成植物孢子的银色金属颗粒，正安静地悬浮着。
　　它那复眼一样的微型镜头，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红光，将底下那副“打情骂俏”的画面，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
　　计算机系的顶层实验室里。
　　一片死寂。
　　方浩然坐在主控台前，背挺得笔直。
　　他面前的巨大全息光幕上，正实时转播着“绿源星生态穹顶”里发生的一切。
　　画面的清晰度极高，他甚至能看清田乐甜脸上那又气又笑的生动表情，和她耳根那片泛起的薄红。
　　他听到了她的“指控”。
　　听到了旭东翔那声得意的大笑。
　　也听到了那句让他全身血液都瞬间变冷的——“没错！就是我！”
　　他放在控制台上的手，一根一根地，攥成了拳头。
　　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失去了血色。
　　屏幕里，旭东翔抓住了田乐甜的手腕。
　　田乐甜没有立刻甩开。
　　她的脸颊，红了。
　　方浩然的呼吸，停住了。
　　【警告：干预策略已失效。目标情感模型已发生不可逆转向。】
　　【建议：放弃干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