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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万人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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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玥卿走过重重阶梯,最终在殿门前站定,身后跟着商阳国和亲官员,分别立于两侧,熠诗紧跟在她的身后。
楚玥卿微微侧头看着下面的阶梯。
立于高台之上,阅的是朱墙金瓦,所谓至高无上的权柄,不及檐角一缕清风——这般汲汲营营所求之物,实在可笑。
楚玥卿转过头轻握熠诗的手,示意她别担心。随后转过头,步伐坚定的迈向朝堂,和亲官员跟随身后。
踏入朝堂,站于殿中,抬眼望去。
只见高位之上,端坐着的南浔国主封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威严之气,目光扫来,如渊中巨龙带着绝对的威压。
堂上众人皆毫无掩饰,不屑的打量着她。
楚玥卿微微弯腰下拜,声音清冷沉稳,毫无惧色。
“商阳国前来和亲。”
熠诗与众位官员皆躬身下拜。
朝堂之上无一人回应,南浔国主微垂眼眸,如视蝼蚁般看着她,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
“贵国公主宫门外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这般‘有教养’,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一名大臣越众而出,嘴角撇着一抹讥讽。
楚玥卿被团扇遮挡的唇角突然一扬,带着几分嘲弄与桀骜。
楚玥卿干脆垂落手臂,团扇顺势滑落掌心。
她抬眸直视南浔国主,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得体笑容,语气却满是挑衅。
“哦!是吗?贵国明知和亲公主已至宫门外,却迟迟不开宫门相迎,这便是有教养的模样?”
“我原以为这所谓的大国风姿,便是如此待客的呢?”
躬身下拜的官员,吓了一跳,浑身冒着冷汗,不敢抬头,身体微颤,只有熠诗直起身来站于楚玥卿身后。
“大胆,胆敢直视天颜!对国主无礼,区区败国,已然俯首称臣,是心存怨念,蓄意挑衅。意图挑起两国争端。”
右侧一位官员面色铁青,猛地开口训斥,语气严厉如刀。
“俯首称臣的是商阳,从来不是我楚玥卿!若说我心存怨念、蓄意挑衅,简直是无稽之谈!”
“我此番前来,是带着绝对的诚意,绝非寻衅滋事!”
楚玥卿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眼底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绝对的诚意?”
南浔国主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轻蔑与不屑。
“一个弃子的所谓诚意,朕可消受不起!”
楚玥卿抬眸直视封殷,神色平静无波,淡淡开口。
“是吗?国主此言,未免太过武断。”
楚玥卿掷地有声的反问,毫无惧色。
封殷被她这般不卑不亢的态度彻底激怒,反倒怒极反笑,眸中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看来商阳国主,并未教会公主,一个寄人篱下的弃子,该如何谨言慎行、俯首帖耳!”
封殷冷笑出声,轻蔑尽显。
楚玥卿眸色一凛,掷地有声地反问,周身气势丝毫不弱。
“寄人篱下的弃子?可国主忘了,弃子亦能化作反扑的猛兽,绝境之中,未必没有绝地反击的机会!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弃子,而是撬动这盘棋局的关键!”
封殷眼神一眯,有些诧异,也只是有些而已,轻轻挥手,便有内侍上前。
见熠诗要上前,楚玥卿伸手便将她拦在身后。
下一瞬,袖中匕首已然出鞘,寒光一闪,最前方的内侍已捂着脖颈轰然倒地,鲜血顺着指缝汹涌而出,喷溅在楚玥卿的脸颊与衣襟上。
鲜血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更加腥红,像雪地里绽开的妖异红梅,带着致命的危险。
她面无波澜地丢掉匕首,从袖中取出一方素色手帕,一点点擦去脸上的血污,动作从容不迫。
擦净后,她随手将手帕丢在那名内侍的尸身上,盖住他死前的惊恐之色,而后抬眼,目光冷冽地扫过在场众人,仿佛方才的杀戮从未发生。
朝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随后平静下来,看向楚玥卿的眼神变了,内侍们也不敢再上前。
随行官员吓得瘫软在地一个劲地向南浔国主求饶。
楚玥卿侧目看着他们狼狈的样子,心中暗骂一声废物。
南浔国主和几位皇子,饶有兴趣地看向楚玥卿,几位皇子有人玩味、有人疑惑、有人嘴角一直挂着笑,有人事不关己,有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你的胆子很大,竟敢在我南浔朝堂杀人。你不是商阳的和亲公主,他们可没有这样的胆子,你是谁?”
封殷语气带着质问,表情却无一点气愤,反而带着一丝兴趣。
“多谢国主夸奖,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大。”
楚玥卿微微点头致谢。
“我的确不是南阳的和亲嫡公主楚涵钰,我的名字是楚玥卿,我的母亲是封!仪!悠!”
楚玥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观察着众人的表情。
封殷的脸色瞬间阴沉,是对自己不能掌控之事的愤怒。
大臣们有的面露疑色,有的惊恐万分有,有的低头不语。
楚玥卿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一位站在前面的紫袍大臣,脸上流露出怀念。
楚玥卿眉头微皱,此时那位大臣看向了她。
“朕怎不知,她育有一女?”
“说明国主你,并非手眼通天。有人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存在,而且轻而易举。”
楚玥卿抬眼看向封殷语气挑衅。
封殷的脸色更加阴沉,好一点是下面有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处理了就是。
坏一点那个组织沉寂多年,现在要开始反击了。
楚玥卿拿出一个质地圆润的玉佩,中间带有一抹赤红,尤为艳丽,工艺复杂,非一般工匠能做出。
“此玉佩,想必国主很眼熟吧!”
“此玉佩乃是隐族封氏传世之宝,普天之下,唯她一人持有。你确实是她的孩子。”
封殷的话坐实了楚玥卿的身份。
这时,那位紫袍大臣开口了。
“你当真是仪悠的孩子!”
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
“我是魏延,你的母亲向你提过我吗?”
魏延期待忐忑的看着楚玥卿。
“并未,我的母亲从未向我提过南浔国的,任何一个人。”
“还有你不配称呼我母亲的名字。”
楚玥卿语气冰冷,神色淡然,唯有提到母亲二字时,眼神才会流露出一丝柔和。
魏延神色有些尴尬,随即又像没事人似的开口。
“怪我,都怪我,如果当初……唉!”
魏延语气中满是自责无奈。
“不说了,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
楚玥卿在他上前时瞬间后退,就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闪过嘲弄戏谑。
“为何不说?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吗?还是作为一个废物的自觉呢?”
魏延呆愣在原地,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楚玥卿笑看他的窘态,眼神中的嘲讽溢出眼眶。
“好了。魏延你失态了,还不退回去!”
“国主恕罪。”
说着用衣角擦着眼角莫须有的泪花。
衣角遮住了脸,也遮住了他阴沉的脸色,魏延退回后目光一直在楚玥卿的身上。
“原来你是仪悠的孩子,难怪看着有几分眼熟,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有她的影子,商阳国倒是给朕送了个好人情啊。你应当唤朕一声舅舅。”
“舅舅?”
楚玥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眼神锐利如刀。
“可据我所知,你与我母亲本就没多少血缘牵扯!她的身份,更是你望尘莫及、万万高攀不上的存在!”
“当初若不是你处心积虑算计她,逼着她远赴商阳那个将她推入死亡深渊的牢笼,她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楚玥卿双眸微红,语气质问,冰冷愤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朝堂。
“你把她送去商阳的目的是什么,想必你们比我更清楚。”
“好啊!好的很啊!仪悠的孩子果然有气魄,目无尊长,可当真是好的很啊!你是唯一一个敢如此与朕说话的人,你就不怕本国主杀了你!”
楚玥卿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你舍得吗?”
楚玥卿眸色冷冽,字字掷地有声。
“我死了,你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便永远都别想得到!也别妄想复制对待我母亲的伎俩,我不是她,从不心存善念!”
她上前一步,气场凌厉如锋。
“你觉得隐族封氏如今的族长会放过你?我母亲已惨死,他还会让唯一的外孙女重蹈覆辙吗?我可是他们这世上仅剩的血脉!”
话音一转,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自踏入南浔境内,我便与隐族封氏取得了联系,想必国主也清楚他们的实力。从前他们保不住我母亲,如今难道还护不住我?”
她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众人。
“更何况,我母亲当年的势力,也早已收到了风声。从我决定赴南浔之日起,便对其放出消息——封仪悠的女儿,回来了!”
楚玥卿直视封殷,语气带着十足的笃定。
“国主大人,你不妨说说,这隐族封氏与我母亲的旧部,这两方势力,你能对抗哪一个?”
最后,她挺直脊背,神色桀骜而坦荡。
“我既然敢踏入这朝堂,敢与你当众对峙,便有十足的把握全身而退!我楚玥卿,从来不做没有胜算的事!”
封殷猛地拂袖而起,衣袍猎猎作响,脸色瞬间沉如寒潭,眼底翻涌着不加掩饰的杀意,厉声呵斥。
“你在威胁朕!”
“我怎么敢呢?舅!舅!”
楚玥卿唇角笑意未减,眼底却淬着冷光,“舅舅”二字被她刻意加重,带着十足的嘲讽与挑衅。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你到底想做什么!”
封殷怒喝出声,周身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我想做什么?”
楚玥卿挑眉,双手摊开,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笑容狡黠。
“你难道不清楚吗?”
话音落下,她缓缓收回双手,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刺骨,一字一顿,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我要那些参与过我母亲死亡的所有人——全部!都!死!”
“你要杀朕?”
封殷语气冰冷,双眼微眯。
但凡楚玥卿敢吐半个“是”字,那封殷定会毫无犹豫地下令取她性命,无论需付出何等代价,皆在所不辞。
于他而言,任何可能危及自身性命之人,都该死,哪怕那威胁微乎其微。便是她矢口否认,亦难逃一死,她眼中那股抹孤注一掷的疯狂与破釜沉舟的决绝,他看得分明,既动了杀念,便唯有一死。
“不不不,这是你的南浔国,我要杀一国之主,未免有些自不量力了!”
楚玥卿的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只是那笑依旧不达眼底。
“我说了,此番前来我带着绝对的诚意。我要与国主做一笔交易,不知国主可否与我单独详谈,我的这一笔交易国主定会感兴趣。”
“哈哈哈”封殷突然笑了“朕允了,退朝,你随朕于内殿详谈。”
封殷率先离开,楚玥卿转头看向熠诗。
“把这群废物带下去,在宫外等我。”
随后跟上,路过几位皇子时,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之前那个满脸兴奋的皇子,开心地挥手打招呼。
其他几位都在打量楚玥卿。
嘴角一直挂着笑的皇子,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善意的笑容,看向楚玥卿。
那个面露玩味的皇子,起初的玩味早已消失,笑意带着几分“原来有人和我一样”的偏执共鸣。
眼神里翻涌着癫狂,眼底没有了戏谑,只剩同病相怜的沉重与偏执的亢奋。
他低低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仿佛抓住了同类的慰藉。
楚玥卿看了他一眼,并本没有停下,而是径直离开。
内殿
楚玥卿看着这空无一人的殿内,看着端坐上位的封殷,笑容更加灿烂了,她知道这殿内可不止他们二人。
楚玥卿缓步上前,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袖中暗纹,唇角勾着一抹胸有成竹的浅笑,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的探究,声音不疾不徐。
“南浔国主果然名不虚传,能一路披荆斩棘、登顶国主之位,胆识气魄远超常人。竟敢与身怀杀心之人独处一室,这份魄力,当真难得,看来,这场交易我并未选错。”
封殷端坐龙椅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脸色沉凝,眼底满是不耐,语气冰冷如霜。
“交易是什么?朕可没有耐心与你闲聊。”
楚玥卿挑眉,笑意更深,她缓缓踱步,目光扫过殿内的龙纹装饰,语气带着几分洞悉一切的笃定。
“南浔皇族子嗣繁盛,皇子之中,不乏母族显赫、根基深厚之辈。他们身后各有势力盘根错节,那些拥护者无不想推自己扶持的皇子登临国主之位,以攫取更高的权利与荣耀。”
她骤然停步,转头直视封殷,眼神锐利如刀,一字一顿。
“而国主你呢?本就默许皇子们争权夺利、骨肉相残,毕竟在你眼中,唯有踏着尸骸的胜利者,方能站稳高处;唯有双手染透鲜血,方能将这国主之位坐得安稳长久。”
楚玥卿上前一步,气场凌厉,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
“但你的底线分明,绝不允许任何人,哪怕是与你血脉相连的亲子,觊觎你此刻坐拥的国主之位。”
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双手负于身后,神色桀骜。
“你要的从不是他们相互制衡、相安无事,更不是他们搁置争端、联手将你拉下国主之位后再自相残杀;你要的,是他们至死不休地争斗,是一个个冷血优秀、却对你唯命是从的棋子。”
楚玥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带着几分挑衅。
“而我的出现,恰能打破这份虚假的平静。一个横空出世的新势力,足以搅动这潭死水,让皇子们重新燃起争斗之心。今日朝堂之上我的表现,想必已让他们各自暗动心思,你猜,谁会最先向我抛来橄榄枝?”
她话锋一转,笑容变得玩味。
“可我偏偏选择站在你的身后,有我这股势力在,皇子们定会心生忌惮,打破彼此间脆弱的协议,再度陷入自相残杀的漩涡。”
楚玥卿眼神一凝,语气带着十足的笃定。
“如今朝中,已有臣子暗生异心,早已脱离了你的掌控,不是吗?我的突然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俯身逼近封殷,眼底翻涌着探究的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国主此刻,想必也在暗中揣测,究竟是谁将我藏了这么久吧?国主希望是手下之人,还是我身后之人?”
楚玥卿直起身,神色坦荡,语气带着十足的底气。
“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朝堂风云、皇子纷争,乃至那些暗藏的异心,皆重新尽在你的掌控之中。”
随着楚玥卿的话逐渐深入,封殷的脸色慢慢阴沉,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手指敲击扶手的力道不断加重,随后又缓缓平复,神色恢复平静,只剩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封殷直视着楚玥卿,眼神锐利如锋,说出的话带有质问,语气却十分肯定。
“你今日在朝堂上的表现是故意的。”
楚玥卿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摊了摊手。
“怎么样?国主对我的表现满意吗?”
封殷低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与忌惮。
“满意!朕当然满意。你想要什么?”
楚玥卿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一字一顿。
“我要在南浔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她上前一步,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杀意。
“我要国主你所知道的那些参与者的名单,不只是南浔,还有商阳,甚至是抚桑仙!”
楚玥卿语气平淡,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可能在杀人的时候动静会大一些,希望国主见谅,毕竟报仇心切。亦希望国主可以给我一些帮助。”
她话锋一转,神色缓和了几分,语气带着几分理解。
“当然,国主你不在此列,凡登临高位者为己筹谋,本是寻常之道,易地而处若我身处你的位置,亦会这般行事。”
封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彻大殿,眼神里带着几分疯狂与赞赏,指着楚玥卿道。
“哈哈哈,你竟然比朕的那些儿子更像朕,你若是朕的儿子,朕第一个先杀的就是你!”
他收敛笑容,神色恢复威严,语气带着几分考量。
“然名单之上,朕仅能予你数人姓名,余下诸人,需你自行探查,朕自要看看你究竟有几分能耐,是否具备与朕合作的资格。”
封殷顿了顿,语气不容置疑。
“除此之外,你所求之事,朕皆准允。自今日起,你便是朕的义女,地位尊崇,仅次于朕。”
他抬手一挥。
“宫外那座公主府邸就赐于你,那是你母亲的故居。退下吧!明日早朝,朕便宣布认你为义女。来人将公主带去公主府邸。”
这时,从门外快步走进一名太监,身着宫装,腰杆挺直,恭敬地俯首在地,声音尖细却沉稳。
“奴才领旨。”
楚玥卿脸上挂着虚伪的笑,点头行礼,眼底的笑意却在低头的瞬间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浓烈杀意,声音却依旧平静。
“多谢国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