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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尘封的戏言 ...

  •   接下来的一周,莱昂在医疗翼里,以一种缓慢却切实的速度恢复着健康。虽然庞弗雷夫人仍然严格限制他的活动量,严禁他动用一丁点儿魔法,但持续的魔药治疗和充分休息,确实让他受损的灵魂慢慢愈合,力量也逐渐回归了身体。
      这段被迫的静养时光,因伴侣的陪伴而不再显得漫长。午后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哈利·波特正蜷在莱昂·格拉汉姆床边的扶手椅里,一本砖头厚的《魔法纪元:从梅林到现代》摊开在他的膝盖上。他念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莱昂脸上——那里终于重新浮现出令他满意的血色。
      “……萨拉查·斯莱特林最终的离开,也被严重戏剧化了。”哈利用一种刻意模仿宾斯教授的、毫无起伏的平板腔调念道,“那并非源于什么深奥的理念分歧,而仅仅是因为在一次关于——嗯——课程安排的讨论中,戈德里克·格兰芬多,那位‘杰出的战友但无疑是个粗野的朋友’,不小心用他那把银剑的剑柄,撞碎了斯莱特林阁下从神秘的东方进口的、心爱的天青瓷杯。”
      念到这里,哈利的声音可疑地停顿了一下,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忍住大笑的冲动。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用那种一本正经的语调念下去:
      “盛怒之下,斯莱特林阁下宣称要‘去地中海的庄园度个长假,冷静一下’,并扬言‘在格兰芬多学会如何轻手轻脚并赔我一个等价的杯子之前,我绝不会回来’。遗憾的是,这个假期被无限期延长了。但作者‘有理由相信’,斯莱特林阁下始终心系学校。并且,据记载,那个杯子……呃……至今仍未得到赔偿。”
      他终于念完了这段,抬起眼,翠绿的眼睛里闪烁着极力压抑却依然明亮的笑意,望向莱昂。
      莱昂·格拉汉姆靠在摇高了的病床上,脸上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混合着难以置信的荒谬,以及拼命压抑却即将决堤的笑意。他最终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近乎窒息的语调缓缓评论道:
      “我得说……如果谁想在周末彻底放松一下大脑,不去思考任何严肃的问题,那么这本书……确实是绝佳的选择。其效果恐怕堪比一发温和的遗忘咒。”
      哈利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不得不伸手扶住椅子的扶手。
      就在这时,医疗翼的门被推开了,庞弗雷夫人端着一个托盘快步走来,上面放着一小杯闪烁着不详珍珠光泽的魔药。
      “到时间了,格拉汉姆先生。”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莱昂看到魔药,认命地叹了口气,接过来一口气喝光,速度快得像在躲避什么攻击。“多谢您,夫人。”他努力维持着镇定说道。庞弗雷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简短嘱咐:“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了,袍角带起一阵风。
      门一关上,莱昂立刻做了一个夸张的苦脸,仿佛刚生吞了一只黏糊糊的弗洛伯毛虫。“……这味道每次都能刷新我的认知下限……”
      哈利忍不住轻笑出声,凑上前,在莱昂微微抿紧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他停留了几秒,感受着彼此呼吸的交融,尝到了他唇角残留的一点点药水的味道。然后才微微退开,额头依旧亲昵地抵着莱昂的额头。
      “这下好点了吗?”绿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莱昂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真实的暖意。“……嗯,立竿见影。”他低声说,声音比刚才温软了许多,“比任何魔药都有效。我申请加大剂量。”
      哈利重新坐回椅子,手指却悄悄滑进莱昂的掌心,与他十指交握。
      “说真的,”哈利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莱昂的指关节,“虽然味道恐怖,但这药效果实在惊人。才几天,你的脸色就好看多了。”
      莱昂点点头,目光落在刻着S.S记号的空杯子上:“斯内普教授的魔药技艺确实无可挑剔。很遗憾没有机会当面对他道谢。”
      哈利的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揶揄:“说起来……好像有几天没看到斯内普教授了。他现在开始躲着我了,不是吗?自从……嗯,他知道我看过他那些私人回忆之后。”
      莱昂轻轻捏了捏哈利的手:“宝贝,你还恨他吗?”
      哈利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轻声说:“恨不起来啊……我甚至很钦佩、感激他。毕竟他保护了我,不止一次。”
      “我知道,”莱昂的声音更加柔和,带着了然,“但对他来说,被完全看穿——尤其是你,恐怕比任何恶咒都伤人,他还需要时间。”
      “只是……希望这位别扭的斯莱特林别把自己饿死在地窖里。这魔药还得靠他呢。”哈利嘴角勾起一抹带着顽劣的弧度,“算了,还是找机会跟邓布利多校长聊聊——总得有人给那个缩进洞里的老蝙蝠递个台阶,对不对?”
      ——————
      地窖。
      斯内普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来”。他知道是谁。整个霍格沃茨,只有一个人会这样敲他的门。
      邓布利多走了进来,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整个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比平时更浓烈的、混合着焦虑和刺鼻的药材气味。斯内普正背对着他,用力地研磨着某种坚硬的根茎,仿佛想把所有情绪都捣碎在研钵里。
      “我希望没有打扰你熬制那些……至关重要的药剂,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斯内普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随即更加用力地研磨起来,声音冷硬得像地窖的石壁:“如果你是为了确认你的‘黄金男孩的灵魂伴侣’药剂没有延误,那么你可以放心。我分得清轻重缓急。”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研磨杵与研钵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
      邓布利多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有重量,让空气都沉了几分。“我来,是因为哈利注意到你最近……似乎很忙。”他选择了一个中性的词。
      “波特那双无处不在的眼睛终于发现霍格沃茨不止他一个需要关注的对象了?”斯内普猛地转过身,阴沉的脸上带着讥诮,但那双黑眼睛里翻涌的却是更复杂的东西——一种被看穿后的恼怒和深深的疲惫,“告诉他,我很忙,没空应付他那过剩的好奇心。”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的语气严肃起来,“哈利是在担心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斯内普强装的冷漠。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窒息的声音,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却又脆弱得像要碎裂。“担心我?”他几乎是低吼出来,“他凭什么担心我?他有什么资格担心我?因为他现在知道我……我……”
      他说不下去了,那个词——“耻辱”——卡在喉咙里,灼烧着他。他猛地挥手指向门口,声音嘶哑:“出去,阿不思。我不需要他来怜悯!更不需要你来当说客!”
      邓布利多没有动,他平静地注视着斯内普,目光仿佛能穿透那层愤怒的硬壳,看到其下鲜血淋漓的伤口。“这不是怜悯,西弗勒斯。这是哈利在试图理解。理解一个正在经历巨大痛苦的人。”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而理解,往往比仇恨更需要勇气。”
      斯内普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踉跄地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石墙上。他低下头,长长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和疲惫:“理解什么?理解一个对黑魔王俯首帖耳、间接害死莉莉的人,现在却要靠着为他儿子熬制魔药来换取一点点可悲的自我安慰?让他理解这个?”
      他抬起头,眼中是近乎绝望的苦涩:“阿不思,你让我怎么面对他?每一次看到他那双眼睛,就像是在提醒我,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赎罪,都建立在何等肮脏和愚蠢的过去之上!他什么都知道了!我在他面前就像个……像个赤裸的小丑!”
      “正因为如此,”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才更需要面对他。不是作为教授对学生,也不是作为忏悔者对审判官。而是作为两个同样被命运捉弄、同样背负着沉重过往、并选择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人。”
      邓布利多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灼灼:“西弗勒斯,躲在这里用魔药和自我惩罚来折磨自己,并不能让过去消失。真正的勇气,是带着过去的伤痕,继续前行。哈利已经迈出了那一步,他选择了理解和共同面对。现在,轮到你了。”
      斯内普死死地攥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长时间的沉默在阴冷的地窖里蔓延。最终,他用一种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艰难地说:“……我……做不到。”
      邓布利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逼迫。他转身走向门口,在离开前,留下最后一句话:“魔药……一如既往的完美,西弗勒斯。莱昂的情况稳定多了,这离不开你的努力。记住,你正在做正确的事,无论过去如何,这一点无可否认。”
      门轻轻关上了。
      斯内普缓缓滑坐在地上,将脸深深埋入掌心。地窖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声。而每天清晨,那瓶珍珠光泽的灵魂稳定剂,依然会准时出现在庞弗雷夫人的配药台上,瓶底刻着清晰的“S.S.”——这是他沉默的承诺,也是他尚未说出口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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