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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醋意横生 ...

  •   冲进次卧,关上门,裴观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重重喘息。胸口堵得发慌,那股无名火无处发泄,灼烧着他的理智。

      谢桉的承诺,像最甜的毒药。

      他因为这份“承诺”而感到的安心,此刻变成了最尖锐的讽刺。

      自己在意那个送花的顾总吗?或许有一点。但自己在意得更深的,是谢桉那句“承诺”所指向的对象,根本不是他裴观野!

      这个认知像冰水浇头。如果没有这张与“叙之”极其相似的脸,他和那个顾总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连让谢桉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充其量只是个救过他命的陌生人。

      他只是一个影子,一个容器,一个被期待着装载另一个灵魂的可怜复制品。

      谢桉好转了,不再那么偏执了,可这“好转”却是建立在对他裴观野自身存在的彻底否定之上。

      这比之前赤裸裸的囚禁,更让他感到窒息和……心痛。

      他抬手捂住眼睛,低低咒骂了一声。

      这该死的“裴叙之”!

      这该死的笔记!

      这该死的……让他陷入如此荒唐境地的命运!

      而门外,谢桉看着被扔进垃圾桶的玫瑰,又看了看次卧紧闭的房门,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他能感觉到裴观野刚才情绪的不对劲,那不仅仅是吃醋,似乎还有更深层的……痛苦?

      他微微蹙眉,难道……记忆的恢复,带来了其他的困扰?

      他走向次卧,轻轻敲了敲门,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观野?你没事吧?”

      门外谢桉带着担忧的询问,像一根细针刺破了裴观野内心翻涌的负面情绪。

      “没事”

      裴观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与那一丝隐秘的不甘。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拉开门。

      他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听不出丝毫破绽:

      “真的没事,只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他不能让谢桉察觉任何异常,不能让对方看出这片刻的失态源于那个脱口而出的名字——

      那个他正在竭力扮演,却又在心底深处隐隐抗拒、甚至嫉妒的幽灵。

      他还不能露馅。

      谢桉眼中的光芒,谢桉难得的温顺与依赖,甚至此刻门外那份清晰的担忧,都是基于对“叙之”正在回归的信念。

      这信念如同精致的琉璃,美丽而脆弱,任何一点真实的“叙之”的介入,都可能将其击得粉碎。

      他需要时间。需要更多的时间,用这些偷来的、建立在谎言之上的温情作为养料,让谢桉习惯他的存在,依赖他的陪伴,

      直到……直到谢桉的情感能够慢慢剥离“叙之”的影子,真正投射到他这个活生生的、名为“裴观野”的人身上。

      他想要谢桉喜欢的,是现在这个会为他准备早餐、陪他散步、在夜里拥抱他、并且……渴望听到自己真实名字的“裴观野”,而不仅仅是一个承载着过往记忆的容器。

      谢桉仔细打量着他的脸色,似乎想从中找出蛛丝马迹,但裴观野掩饰得很好。

      他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但那缕疑惑显然并未完全消散。

      这件事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裴观野心中潜藏的不甘与占有欲。

      他看着谢桉转身去书房的背影,一个念头疯狂滋长,并迅速变得清晰而坚定——

      不管谢桉最初是因为什么把他留在身边,不管那个“叙之”是谁,现在,在谢桉身边的人是他裴观野!

      他绝不允许自己永远活在一个幽灵的阴影下。他要谢桉看到的、在意的、依赖的,是眼前的、真实的他,而不是那个靠他拙劣表演拼凑出来的虚假幻影。

      他要一点点地,将那个“叙之”的痕迹从谢桉的生活中、甚至是从谢桉的心里,悄无声息地抹去。

      他要谢桉活在和他的、真实的记忆里,而不是沉溺于那段虚无缥缈的过往。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草般疯长。

      上午十一点,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办公室,在空气中勾勒出清晰的光束。

      裴观野利落地将最后一份结案报告归档,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

      “哟,裴哥,最近下班都挺准时啊?”旁边工位的老王挤眉弄眼地调侃,“以前不都磨蹭到最后一个走吗?有情况?”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还没出外勤的同事闻言也看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善意的探究笑容。

      裴观野脚步顿了顿,在同事们愈发好奇的目光中,他转过身,随意地靠在办公桌沿。

      阳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嘴角牵起一个极浅却真实的弧度,耳根微微泛红。

      “嗯,是有情况。”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谈恋爱了。”

      办公室里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声。

      “可以啊裴队!藏得够深!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本事,把我们队里这棵铁树都给撬开花了?”

      “就是!照片呢?快给我们看看!”

      裴观野抬手,虚压了一下喧闹的气氛。等声音稍歇,他才开口,目光扫过一众好奇的脸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不是姑娘。”

      他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三个字:

      “是男的。”

      这话像按下了静音键,办公室再次安静下来。

      几双眼睛里闪过惊讶,但更多的是理解和迅速消化后的好奇。毕竟共事这么久,裴观野的人品性格大家都信得过。

      老王最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裴观野肩上:“行啊你!男的怎么了?对你好就行!什么时候带过来给兄弟们见见?”

      旁边一个年轻同事猛地想起什么:“裴哥,该不会就是之前老来队里找你,长得特好看但气场也挺强的那位吧?”

      众人恍然大悟。之前那位追求裴观野的架势,他们可都记忆犹新。

      原来是他。看来裴队这棵铁树,终究还是被那位又美又飒的主儿拿下了。

      裴观野被老王拍得晃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眼中也染上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嗯,是他。”他应承下来,语气里带着自然的维护,“等他不那么忙的时候,带他来跟大家吃饭。”

      他说完,冲众人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办公室。背影依旧挺拔,却比往常多了几分轻快。

      走在走廊里,裴观野听着身后隐约传来的喧闹,想着谢桉,心头被一种混杂着暖意与不安的复杂情绪填满。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十一点刚过。此时去接谢桉,时间正好。

      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这一刻,那些纠缠的前尘旧梦似乎暂时远去,一种单纯的、想要立刻见到那个人的冲动占据了他的心神。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提前打电话,而是选择直接驱车前往谢桉的公司。

      这或许可以称之为一个“惊喜”,但更深层里,未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他轻车熟路地抵达谢桉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秘书认得他,并未阻拦,只是微笑着点头致意。

      他走向那扇熟悉的办公室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谢桉清润而专注的讲解声,似乎正在指导下属处理文件。

      裴观野唇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笑意,正准备推门而入,目光透过门缝,却骤然凝固——

      办公室里,谢桉正俯身在一个年轻男职员的办公桌旁,修长的手指落在电脑屏幕上,细致地讲解着。

      而那个男职员,注意力显然早已游离——

      他的视线如同黏稠的蛛网,紧紧缠绕在近在咫尺的谢桉身上,从那微垂的、弧度优美的眼睫,滑过高挺精致的鼻梁,最终贪婪地定格在那张一张一合、色泽浅淡的薄唇上。

      那眼神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一种近乎痴迷的觊觎。

      那种眼神,裴观野太熟悉了。那是对谢桉美貌最直接、最原始的觊觎。

      一股无名火“腾”地一下窜起,比昨天看到那束玫瑰时更甚!

      之前至少谢桉态度明确,而眼前这一幕,这种近在咫尺的、充满占有欲的窥视,让他感到自己的领地受到了最直接的侵犯!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周身瞬间散发出的冷冽气息。

      办公室里的谢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讲解的声音顿住,抬起头,恰好对上门外裴观野那双几乎要结冰的眸子。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裴观野会突然出现。

      而那个男职员也顺着谢桉的视线回过头,看到门口身形挺拔、面色冷峻的裴观野,尤其是对上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时,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和心虚,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裴观野没有理会那男职员,他的目光牢牢锁在谢桉身上,迈步走了进去,脚步沉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他缓步走到谢桉身侧,停下。目光落在对方微敞的领口处,那里,原本严谨扣合的纽扣松了一颗,露出一小段白皙的颈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那处松散。

      动作细致地将那枚纽扣重新扣好,指节偶尔不经意地擦过对方温热的皮肤。

      他的神情专注,仿佛此刻最重要的事,便是整理好这一处微不足道的凌乱。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谢桉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却没有躲闪,只是垂着眼,任由那带着体温的指尖在自己领口流连。

      待纽扣规整,他才收回手,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然后,他才仿佛刚看到那个男职员一样,目光冷淡地扫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问题解决了吗?”他问的是男职员,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对方刚才不规矩的视线,“解决了就回去工作,谢总的时间很宝贵。”

      那男职员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声道:“解决了解决了!谢谢谢总指导!裴、裴先生,那我先走了!”

      说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收拾好东西,仓皇逃离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的凝滞。

      裴观野低头,对上谢桉带着些许讶异和无声询问的目光。他喉结微动,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涩与不容置疑的强势:

      “以后辅导员工,保持距离。”他顿了顿,手臂依旧维持着将人圈在办公桌与他身体之间的禁锢姿态,

      声音低沉地补充,像是在宣示主权,又像是在强行说服自己,“我不喜欢别人那么看你。”

      那目光里的探究与隐隐的惊叹,都让他觉得刺眼。

      谢桉怔了怔,看着他眼中未散的冷冽,以及那冷冽之下翻涌的、更为复杂的暗流。

      忽然,像是冰雪消融般,他眼底缓缓漾开一丝极浅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清冷的眉眼间荡开层层柔软的涟漪。

      他非但没有因这近乎无理的干涉而生气,反而放松了原本可能存在的些微紧绷,身体微微向后,同时也更仰起头,以一种全然不设防的姿态迎向裴观野带着压迫感的目光。

      声音里浸入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和了然的调侃:

      “裴观野,”他念他的名字,尾音微微拖长,带着点玩味,“你这是在……吃醋?”

      裴观野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精准地狙击中,猛地一跳。

      有种被骤然戳破心事的狼狈,但奇异地,那狼狈之下,涌上来的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某种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膜被打破的悸动与……隐秘的快意。

      他没有否认,也无需否认。

      他只是抿紧了薄唇,深邃的目光沉静地回望着谢桉,那圈在对方腰侧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些,用一种沉默而坚定的行动,代替了所有回答。

      吃醋?

      也许吧。

      他此刻无暇去深思这情绪背后复杂的根源,他只知道,他无比在意——

      在意此刻能将这个名为谢桉的人,清晰地圈禁在自己的领地之内,隔绝所有不必要的窥探。

      而谢桉,显然接收到了这份沉默的宣告。

      他没有再追问,只是任由那抹浅笑停留在唇角,眸光流转间,是一种默许,甚至……是某种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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