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司他曾是我的问题学生》长一一

22、第 22 章

　　一切始于一场看似寻常的股市波动。

　　顾氏集团旗下核心子公司一份无关紧要的财报数据被恶意误读，与一则关于“创始人顾怀渊健康恶化”的谣言捆绑，被几家有影响力的国际财经媒体同步发布，精准狙击。

　　股价应声大跌，断崖式的曲线像一道狰狞的伤口，刻在交易大厅的屏幕上。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常见的市场噪音。直到顾亦辰的首席财务官面色凝重地推门而入，将一份初步分析报告放在桌上。纸页与光洁桌面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顾总监，情况不对。”CFO的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有至少三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关联基金，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正在不计成本地疯狂吸纳我们的流通股。动作非常专业，配合默契……来者不善。”

　　顾亦辰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扫过报告上复杂的资金流向图。“收购战？”

　　“初步判断是‘恶意并购’的经典起手式。‘秃鹫资本’在背后操盘的可能性超过70%。”

　　“秃鹫资本”。会议室里所有高管的脸色都变了。这家以凶狠、贪婪著称的基金，以其“收购-拆解-出售”的残酷模式闻名，是无数家族企业的噩梦。他们像盘旋的秃鹫，专门寻找暂时陷入困境的优秀公司，一旦得手，便会将优质资产拆分变卖，榨干最后一滴价值，根本不在乎企业的长期发展和员工命运。

　　更雪上加霜的是，顾亦辰那位只关心短期股价、在公司挂名虚职的堂叔顾怀明，在这个关头联合了几个同样短视的小股东，以“稳定市场信心”为名，频频施压，要求顾亦辰拿出“立竿见影”的方案，话里话外暗示可以“引入战略投资者”，其立场暧昧不明，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内忧外患，像一张巨大的网，骤然收紧，几乎让人窒息。

　　就在顾亦辰调动全部资源，试图稳住阵脚时，一个电话如同惊雷般炸响——顾怀渊董事长在听取紧急汇报时，情绪激动，心脏病发，已送往医院抢救。

　　我们赶到医院时，手术室的灯亮着，那红光像烧灼着每个人的神经。顾亦辰的母亲坐在长椅上，脸色苍白如纸，但脊背挺得笔直，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与坚强。

　　顾亦辰站在手术室门口，背影在走廊冰冷的白炽灯下显得前所未有的孤直。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像一尊紧绷的、即将碎裂的雕塑。我默默走到他身边，没有触碰他，只是让自己的存在，成为他视野边缘一个安静的锚点。

　　许久，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表示手术成功，但需要绝对静养。

　　在顾父被推入ICU前，他短暂清醒，浑浊却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用力抓住了顾亦辰的手。那一刻，他不是商业帝国的君王，只是一位担忧着身后事、将全部重量压在儿子手上的父亲。

　　“小辰……”他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千斤重量，每一个字都像刻在骨头上，“记住，你守的不是一个名字，一个位置……是你爷爷那辈人传下来的‘根’，是几千个靠着顾氏吃饭的家庭……必要时，哪怕丢掉控股权，也要保住这份基业不被拆解……去做……做你认为对的事。”

　　手术室的门再次关上，隔绝了内外。

　　顾亦辰缓缓转过身，面向我们所有人。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过于平静，但那双眼底，正席卷着压抑的风暴，深不见底。他提前接过的，不是权柄，而是一个风雨飘摇、内奸环伺的帝国，和一个可能随时倾覆的未来。

　　回到集团总裁办，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核心团队齐聚，商讨应对之策。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焦虑混合的味道。

　　“传统的‘毒丸计划’（股权摊薄反收购措施）需要时间准备，而且会严重损伤公司元气，董事会投票也很难快速通过，顾怀明先生那边肯定会带头反对！”

　　“寻找‘白衣骑士’（友好公司进行对抗收购）呢？我们需要一个信得过、且有足够实力的伙伴。”

　　“短时间内，谁能拿出足以对抗‘秃鹫资本’的巨额现金？即便有，引狼入室的风险有多大？我们怎么确保对方最后不会反客为主？‘秃鹫’是明枪，‘白衣骑士’也可能是暗箭！”

　　争论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每一个方案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和几乎无法逾越的障碍。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无计可施的沉重感压在每个人心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亦辰身上，等待着他的决断，仿佛他是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点。

　　他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那支我熟悉的万宝龙钢笔，那个代表“勇气”的暗号手势，此刻在他指间显得无比沉重，仿佛在掂量着数千个家庭的未来。

　　就在争论声渐息，沉重的静默即将吞噬一切时，他缓缓抬起了眼。那目光如同经过淬火的寒铁，冷静、坚定，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示意助理切换投影。屏幕上，那条代表“秃鹫资本”疯狂吸筹的红色曲线，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刺痛了每个人的神经。

　　“他们想的，是用资本把我们生吞活剥。”顾亦辰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刃划过玻璃，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人心的力量。“现在，摆在台面上的，无非两条传统路径。”

　　他修长的手指在虚拟屏幕上一点，画面切换成一个盾牌与骑士的徽章。“第一，寻找‘白衣骑士’。引入一位强大的盟友，共同御敌。”他目光扫过全场，带着洞悉一切的冷静，“但请神容易送神难。在座的各位都清楚，在引入资本巨鳄的同时，我们必须确保，他不会在击退恶狼后，反过来成为这座庄园的新主人。我们需要的，是盟友，不是新的主人。”

　　话音未落，他再次挥手，画面陡然变成一颗包裹着精致糖衣、却内部流淌着致命黑色的药丸动画，视觉冲击力极强。

　　“第二，”他的指尖在桌面上重重一顿，发出沉闷一响，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启动我们法务部早已备好的、代号‘守护者’的‘家传毒丸’。”

　　他的声音冷静到近乎残忍，将复杂的金融武器血淋淋地剖开：“一旦他们贪心不足，敢强行吞下超过20%的股份，触发条件，这颗‘毒丸’就会立刻在他们体内发作——我们将向除收购方外的所有老股东，紧急增发海量新股，如同往他们刚咽下的美酒里，兑入致命的毒药。”

　　“他们吞下的每一口股权，都会被急剧稀释，变得苦涩无比，代价高昂到无法承受。目的只有一个——”顾亦辰的瞳孔微微收缩，寒光凛冽，如同最精锐的猎人锁定了猎物，“要么，把他们毒死在我们的股权结构里；要么，逼他们把吃进去的，连血带肉地给我们吐出来！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绝杀之招。”

　　顾亦辰的话像一阵寒风，吹散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传统反击路径的残酷代价赤裸裸地摆在面前。会议室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一种近乎绝望的凝重在弥漫。每一条路，似乎都布满荆棘，通向未知的险境。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一个念头如同暗夜中的闪电般划过我的脑海。我迅速调出平板上集团复杂的股权结构图，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锁定在一个几乎被所有人遗忘的、尘封的角落——那是早年为了激励员工而设立，却因种种原因未能大规模推行的一个股权激励计划的雏形框架。

　　我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愕、疑惑、甚至带着一丝劝阻的目光中，向前一步，站到了顾亦辰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指向了那个代表着过去未竟梦想的模块。我的指尖稳稳地点在屏幕上，声音清晰，打破了死寂：

　　“或许，”我迎上他骤然转来、带着惊诧与探究的灼灼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石破天惊的想法，

　　“我们不需要向外寻找‘白衣骑士’。”

　　“我们可以，”

　　“自己成为自己的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