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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新宅 ...
太庙祭祖,仪仗煊赫,三牲五鼎,玉帛笙歌。
皇亲与百官依礼叩拜,步履衣冠皆循定式,恍如一群精致而空洞的提线木偶。
谢砚冰格格不入地立于人群边缘,冷眼望着十二章纹衮服的皇帝在祖宗牌位前神思不属,权宦重臣们恭敬仪态下涌动的暗流。
这天下至庄严处,反倒将内里腐朽衬得愈发突兀。
若虔诚真能护佑国祚,山河又何至疮痍至此?
不过是场自欺欺人的闹剧。
他觉得实在无趣至极,视线穿过灰败人海,遥遥定在前方萧琮挺拔的背影上。
直至仪式结束,他方才收回目光,随着人潮离开,径直朝着城西行去。
一座青砖灰瓦的宅院伫立于巷陌深处,门楣空悬,尚未挂匾。
门扉虚掩,他推门而入,日前见过的那个西厂档头已候在院中,身后跟着垂首肃立的宁福和三名新拨来的下人。
“真人安好。一应物事已从旧居迁来,安置妥当。”
档头侧身引见,“这三人是拨来伺候您的,连同宁福,日后便听您差遣。”
他看向那三人:一个眼神活络的精干汉子,应是门房;一个体格粗壮的仆役;还有一个始终低眉顺眼的妇人,料是厨娘。
他并未多问,只行礼道:“有劳役长,还请代贫道谢过高公厚意。”
档头应承下来,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识趣地告辞离去。
谢砚冰简单问了几人名姓职分,而后温和交代:“贫道习性清简,喜好静修,不习惯人多搅扰。日后若无传唤,入夜后便莫要踏入二进院内。若有杂事,皆由宁福公公通传即可。”
三人唯唯应下。
谢砚冰转向宁福:“小公公,陪我走走吧。”
二进院内,正房三间,中间为客厅,东西两侧各为寝居与书房。东厢房已设为丹房和药室,西厢房尚且空置,其南侧开着一道月洞门,门内探出几枝疏朗竹影,随风轻曳。
穿过月洞门,便见一方小园,园内颇有野趣。一角叠着嶙峋怪石,数竿翠竹倚墙而立,另有几株树木枝干虬曲,虽在冬日略显凋敝,但料想春夏必是绿意葱茏。
一弯窄桥跨过浅池,池水清冽,几尾红鲤曳尾其中。池畔设有一座六角小亭,亭内石桌石凳俱全。碎石子铺就的小径蜿蜒探向院落深处,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榆木后门,门外隐约传来市井喧嚣。
他引着宁福行至竹影深处,忽而轻轻一叹。
宁福觑着他神色,小心探问:“真人……可是有烦心事?”
谢砚冰侧眸看他,眼底似有幽潭深漩,轻声说:“倒确实有一桩。贫道近日方才察觉钱贵妃似有鸩弑君上之心。”
宁福浑身一僵,瞳孔骤缩,捂住耳朵,嘴唇哆嗦着:“奴、奴才什么也没听见!”
他转身欲逃,却被谢砚冰拎着后领,轻巧地拽了回来。
“小公公自己非要问,非要听,如今这般模样,又是做给谁看?”谢砚冰的声音贴着他耳畔响起,“贫道这里,还有许多有趣的见闻想说与你听呢。”
宁福在宫里头当了几年差,自然明白这些秘辛知道得越少越好,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瘫软下去:“……真人莫要拿奴才取笑了!”
谢砚冰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摸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塞入宁福因惊骇而微张的嘴里,逼着他咽了下去。
宁福呛得咳嗽,面无人色,瘫在地上颤声问:“真人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谢砚冰垂眸看他,“一月发作一次,若无解药,肠穿肚烂而死。”
宁福涕泪齐下:“真人又在吓唬奴才……”
谢砚冰似笑非笑:“那小公公不妨猜猜看,贫道此番究竟有没有骗你?”
宁福被他看得毛骨悚然,恐惧压倒了一切,不住地叩头:“真人饶命!真人饶命啊!”
谢砚冰蹲下身,一手按住他不断颤抖的肩膀,止住他的动作,随即凑到他耳边,将那些宫闱深处最见不得光的秘辛一一说与他听。从钱贵妃如何串通礼部尚书汪维英,借进献“金丹”之名行谋逆之实,到许妃如何与人私通产下女婴,再如何偷龙转凤换来一个“皇子”。
……桩桩件件,骇人听闻。
宁福起初还因恐惧而瑟瑟发抖,叩头不止,听到后来已是眼神空茫,魂灵都被这些骇人的秘密碾碎了。
待一切说完,谢砚冰柔声问:“小公公可都听明白了?”
宁福只觉得眼前这方士比阴司判官还要可怖,挣扎着爬起身就想往外跑:“我、我要去禀告高公!”
谢砚冰并未阻拦,徐徐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袍袖,声音温润依旧:“小公公觉得,你若将这些事情说与高忠仁听,待他事成,还会大发慈悲地帮你找解药么?”
宁福冲出去的脚步瞬间僵住,随即又连滚带爬地回来,死死抱住谢砚冰的腿:“奴才都听真人的!求真人给条活路!”
谢砚冰像安抚受惊的小兽般怜爱地抚过他的头顶:“乖孩子。”
手指顺着宁福的发丝滑下,落在他喉间:“若是高公日后问起我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小公公该如何回答?”
宁福脑子一片混乱,结结巴巴道:“奴才……奴才就说真人每日炼丹、打坐,并无异常……”
“不对。”谢砚冰捏了捏他颈间皮肉,打断他未竟的话,继而耐心地教导,“小公公该这样说……”
—
夜色如墨,园中只余风声竹影。
萧琮敏捷翻过院墙,足尖刚触及地面,便见小亭中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谢砚冰闻声抬眼,与他视线相接。
他随即瞥见月洞门旁站着的宁福,眉梢微动,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要打晕吗?
谢砚冰摇摇头,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直接过来。
石板的轻响惊动了宁福。他转过头,目光在萧琮身上停留一瞬,脸上竟无半分惊诧,只余近乎死寂的麻木,随即又默默转回头,如同泥塑般,继续望着月洞门外的方向。
萧琮快步走入亭中,难掩惊异,压低声音:“他就这样……没关系?”
谢砚冰说:“无妨,小公公是个聪明人。”
说着,他站起身,牵过萧琮的手,“走,我带世子爷去个地方。”
那手冰凉彻骨,如同握了一块寒冰,激得萧琮心头一跳。他立刻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将那只手紧紧包裹,眉头拧起:“手怎么这样凉?你在此等了多久?”
“怕你寻不见我,就等了一小会儿。” 谢砚冰含糊答道,轻轻抽了抽手,示意他跟上,“不碍事,走吧。”
萧琮满心疑惑,但仍随着他在夜色中穿行。
两人轻功皆是不凡,避开巡更,三绕五拐,悄无声息地翻入另一处不起眼的院墙。
脚落实地,萧琮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
他急忙拉住还要往里走的谢砚冰:“漱玉!我们这是要去见谁?”
谢砚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去见学派里的长辈。”
“长、长辈?”萧琮呼吸一窒,下意识地理了理并无不妥的衣袍,“我……我什么都没准备!这、这如何使得!”
谢砚冰更觉奇怪:“世子要准备什么?”
许是捕捉到院中的动静,门被从内推开。
苏流云看着僵在院中的两人,柳眉一挑:“愣在外面喝风呢?还不快进来!”
萧琮懵懵懂懂地被谢砚冰牵着,迈过了那道门槛。
屋内暖意扑面,烛火昏黄。吕元昌正坐在灯下整理着信笺,闻声抬起头,见到他们,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如同招呼晚归的自家子侄。
“小先生,世子爷,回来了。”
萧琮恍然大悟。
眼前这两位的容貌与声音,不正是“观兰亭”的吕掌柜,以及那日在侯府见过的苏姓长辈么。
他讷讷地唤:“苏姨、吕掌柜。”
苏流云见他局促模样,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琮更加不知所措。谢砚冰看不下去,出声解围:“苏姨,别笑了。”
苏流云连他一块打趣:“哎哟,这可真是不得了,这就胳膊肘往外拐,知道护着了?”
一句话让两个年轻人脸上都腾起热意。吕元昌笑着摇摇头,熟练地打圆场,为他们各自斟上热茶:“好了好了,快坐下,喝口热水暖暖身子。”
待两人坐定,他便言归正传,照例向谢砚冰汇报情报。
“按照之前梳理的名单,我们暗中筛查了一番当年经手‘新治之狱’的官员,初步锁定了几个关键人物,如昔年北镇抚司的赵千户、刑部的宋书办,还有已致仕返乡的吴太监。打算年后便安排可靠人手,分头前往寻访,看看能否找到些能平反的证言或物证。”
谢砚冰点头:“此事要紧,路上务必多加小心。”
他转而问道,“开年春闱将近,京中可有何异动?”
吕元昌面色凝重:“确有。近日京城涌来不少外地举子,多聚居在南城的几家大客栈及一些租赁的院落中。我们的人发现,已有些人频繁出入这些举子下榻之处。”
“今岁吏部、兵部接连大案,朝中空缺出不少职位。此次春闱,钱党与阉党必会全力争夺这些新科进士,以填充己方势力。”他眸光微冷,“阉党根基在内廷,不似世家大族子弟众多,只能从这些无甚背景的外地考生身上下手,威逼利诱,迫其投效。”
他分析完,转头看向萧琮,却见这人听得入神,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里面映着跳动的烛火,也不知听进了多少。
谢砚冰无奈,轻声唤他:“世子。”
萧琮回神,心虚地摸摸鼻尖:“漱玉,怎么了?”
谢砚冰又看他一会,说:“我是说,若有举子骨头硬,不愿同流合污,阉党手段阴狠,必会想方设法构陷谋害。世子如今巡防京中,平日也可多留心几分,或能护得一二清白士子。”
“我会留意的。”萧琮正色道。
“如今高忠仁势头正盛,对我盯得紧,我不便常来此处。便提前说了。“谢砚冰转而看向苏流云,“上元节后,就依原定计划,将吴叔那的人放出来吧。”
苏流云利落点头:“行。”
萧琮听得云里雾里:“放什么人?”
谢砚冰唇角弯起,故意逗他:“世子哄哄我,我心情好了,说不定就告诉你了。”
苏流云在一旁夸张地打了个寒颤,生硬地说:“咳,今晚月色……嗯,瞧着不错,我出去瞅瞅。”
吕元昌也忍着笑:“对,月色该看、该看。”
说罢,两人极其默契地一同出了屋子,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被留下的两人:“……”
萧琮面皮发烫:“谢漱玉。”
谢砚冰见好就收,笑道:“告诉你就是了。”
于是他又将那条足以震动宫闱的惊天秘辛同他说了一遍。
萧琮听罢,难以置信:“可钱贵妃……她曾与陛下情深似海,竟也走到这一步……”
“可盛弘忱当真全心全意爱过她么?”谢砚冰直呼皇帝名讳,听不出半分敬畏,“先是迫于朝野权势,另立了周皇后;后又为平衡各方,专宠许妃。皇长子夭折,他可有彻查?可有半分真切哀痛?反倒是对许妃所出的三皇子,呵护备至。”
“世子,”他幽幽地看着萧琮,“世间情爱便是如此,曾经期盼多大,投入多深,若得不到对等的回报,满腔的热忱与真心,便会在失望中冷却、扭曲,最终化作最锋利的刀刃与最刻骨的毒怨。”
萧琮陷入沉默,咀嚼着他话中沉甸甸的分量。
“好了,别再想那些了。”谢砚冰也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转而从袖中摸出一把黄铜钥匙,递到他手中,“这是新宅后门的钥匙,日后我在时,那门不会上闩,后院也不会有旁的仆役打扰。”
“……我静候世子前来。”
萧琮接过钥匙,小小的金属物件上还隐隐残留着谢砚冰的温度。
先是带他踏入核心的据点,让他知晓如此多的机密,如今又将钥匙交付与他……
这算不算是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我于他而言,终是不同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雀跃,眉宇间也透出悦色。
一把门钥就他如此欢欣么。谢砚冰失笑,因方才那番话而生的阴郁也散去了。
他倾身靠近,温热气息贴着萧琮的耳廓:“世子,钥匙可不能白收呀。怎么说也得亲我一下吧?”
萧琮心跳蓦地漏了一拍,随即低下头,同他交换了一个满是眷恋的吻。
两人又耳鬓厮磨了一会,萧琮才理了理微乱的衣襟,推门而出。
苏流云与吕元昌站在院中,正低声交谈着什么,见他出来,止住话头,齐齐抬头望向天边残月。
萧琮:“……”
他上前几步,拱手告辞:“吕掌柜、苏姨,晚辈先回去了。外面风凉,二位也快请回屋吧。”
吕元昌笑容和煦:“世子慢走,路上小心。”
待萧琮走后,两人转身回到屋内。苏流云反手关上门,单刀直入:“你肩上那处伤,如今可是好全了?”
谢砚冰扯出一个轻松的笑,甚至刻意活动了一下左肩:“好了,早好了!苏姨放心,如今行动如常,什么事都没了。”
苏流云冷哼一声,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
吕元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叹了口气,温声劝道:“小先生,上次你重伤昏迷,我与你苏姨皆是忧心如焚,日夜难安。您……还是要多加顾惜自身才好。”
谢砚冰低声道:“我知道的,累你们挂心了。”
吕元昌见他听进去了,从方才整理的信笺中抽出两封,递了过去。
一封是阮裕安寄来的,信中言明和裕商会已成功打通了自和州通往闽州的秘密商路,不仅物资输送更为便捷隐蔽,消息传递也多了条稳妥渠道。
另一封落款是沈世宜。信上笔迹遒劲,语气干脆利落。先是就他以身涉险之事,直言不讳地斥责了他一番,并告知她已派了一支精锐小队潜至京城外围,听他调遣,助他处理些棘手事。
随后又简略提及军务,道是不久前应对官军清剿时,成功策反了两艘军船,现已交由工匠加紧研究,以期日后水师之用。
最后简单报了平安,让他不必为前线战事挂心,将连日烽火一笔带过。
谢砚冰阅毕,将信纸重新折好收起:“好,我知道了。便依沈将军的安排。”
吕元昌犹豫着问:“小先生,雀岭军与我们合作日深,沈将军此番又派人前来……这些,当真不告知世子么?”
谢砚冰说:“先不了。”
苏流云又劝:“萧家那小子瞧着对你倒是真心,你这般瞒着他,将来若他从别处知晓,只怕……”
只怕他的再三隐瞒,会成为日后两人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良久,他说:“再等等吧。”
小萧:空手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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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者的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 1、1v1 HE,受前期清冷(装的)后期病弱+钓系,攻正人君子。 2、人多且杂,配角之间没有固定cp,可以随意吃。 3、本文是作者的第一本小说,节奏还在摸索。 4、全篇大约25-30w,目前已经写完了故事的60%,存稿先逐渐丢上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