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计划》讨厌番茄酱

7、第 7 章

　　于丙言猛地回头，手已按在腰间的□□上。只见渡鸦从阴影中缓步走出，依旧是那副金丝眼镜，灰色风衣下摆沾了些许泥水，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只是偶然路过。
　　“你怎么在这里？”于丙言声音冰冷，带着警惕。他并未完全信任这个情报贩子。
　　“投资总要看看回报，不是吗？”渡鸦摊摊手，走到门前，看了眼屏幕，“‘摇篮’的初代防御系统，混合了冷战时期的机械密码学和早期的生物基因密钥。蛮力破解，除非你把整座山炸了。”
　　他边说，边从风衣内侧取出一个扁平的、类似老式寻呼机的设备，将其连接线插入屏幕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接口。设备屏幕亮起，滚过一串串深绿色的数据。
　　“这是……”
　　“一点‘遗产’。”渡鸦打断他，手指快速在设备上操作，“从某个不愿再为‘蒲公英’服务的老朋友那里换来的。高级权限密钥，有时效性。”
　　合金大门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机括转动声，随后缓缓向内滑开，露出后面更深沉的黑暗。
　　“走吧。”渡鸦拔下设备，率先踏入。
　　门后是一条更加宽阔的通道，墙壁上残留着老式的照明线路，但大多已经损坏。只有零星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绿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晃动。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气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臭氧的味道。
　　没走多远，渡鸦突然停下脚步，抬手示意。“别动。”
　　于丙言立刻定住身形。渡鸦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激光笔，射向通道前方地面。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红色细线在激光下显现出来，横亘在通道膝盖的高度。
　　“红外绊索，连接着压力感应和声波触发器。”渡鸦轻声解释，“古老的玩意儿，但很有效。触发一个，天花板会落下三吨重的断龙石，两边的墙壁也会喷出强酸。”
　　他小心翼翼地从风衣另一个口袋拿出一个喷雾罐，对着绊索和周围区域喷洒。一些极细微的、几乎与尘埃融为一体的传感器在喷雾下显现出淡淡的荧光。
　　“跟着我的脚印。”渡鸦站起身，开始以一种奇特的步伐前进，时而侧身，时而踮脚，精准地避开了所有隐藏的陷阱。
　　于丙言默默跟上，看着渡鸦略显单薄却异常沉稳的背影。这个人对这里的了解，远超一个普通情报贩子应有的程度。
　　通道尽头是一处相对开阔的大厅，中央矗立着几台布满灰尘、样式古老的计算机服务器，指示灯早已熄灭。大厅四周有几个岔路口，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
　　“走这边。”渡鸦指向左手边一条看似普通的通道，“根据结构图，核心数据库在后面。”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左边通道的瞬间，于丙言猛地感到一阵心悸！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一把抓住渡鸦的后衣领，将他狠狠向后一拽！
　　“嗖！嗖！嗖！”
　　数道炽白的激光从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交叉扫过，将对面墙壁灼烧出深深的焦痕！激光的来源是天花板几个突然翻开的暗格！
　　渡鸦被拉得踉跄后退，撞在于丙言怀里，金丝眼镜都歪了几分。他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缓缓缩回的激光发射器，脸色微白。
　　“谢了。”他扶正眼镜，声音有些干涩。
　　于丙言松开手，手臂上被激光边缘灼烧的疼痛感传来，外套袖子破了一道焦黑的口子。他没说什么，只是眼神更加凝重。这里的防御系统是分层的，而且充满了恶意和欺骗性。
　　“看来，‘老朋友’的密钥也不是万能的。”渡鸦自嘲地笑了笑，眼神却冷了下去，“有人不想我们太顺利。”
　　两人更加谨慎地前行，依靠于丙言愈发敏锐的感知和渡鸦对部分结构的记忆，艰难地规避着各种陷阱——突然塌陷的地板、无声射出的毒针、带着高压电流的网格……
　　在一次需要同时破解电子锁和避开物理机关的门前，两人不得不紧密配合。于丙言负责在终端前快速输入破解指令，渡鸦则半跪在他身旁，用微型工具拆卸着门边一个伪装成照明开关的□□。
　　距离很近，于丙言能闻到渡鸦身上淡淡的、与这腐朽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冽清香，像是雪松与某种电子元件的混合气味。渡鸦专注时，会不自觉地轻轻咬住下唇，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好了。”于丙言按下最后一个键，门锁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几乎同时，渡鸦也剪断了□□的最后一条线。“安全。”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和……某种默契。
　　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更加庞大的地下空间。这里摆放着更多、也更先进的实验设备，虽然大多也已蒙尘，但能看出其曾经的尖端水平。最引人注目的是空间中央，数个巨大的、由强化玻璃构成的生态舱。
　　大部分生态舱已经破裂干涸，但其中一个仍在低功率运行，内部保持着恒定的温度和湿度。舱内，培育着一片异常洁白、甚至有些剔透的植物，它们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月光般的荧光。
　　那是蒲公英。
　　大片大片的、在人工环境下生长得无比茂盛却毫无生气的荧光蒲公英。
　　于丙言看着那片诡异的白色，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记忆的深渊里，似乎有更多的碎片在翻腾——不仅仅是火光和警报，还有这些在黑暗中发光的、柔软的白色绒毛，以及一个温柔却疲惫的女声在哼唱着模糊的曲调……
　　“这就是‘摇篮’……”渡鸦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憎恶，又像是……怀念？“孕育了无数‘种子’，却又将他们抛弃的地方。”
　　于丙言转头看向渡鸦，在那些荧光蒲公英的微弱光芒映照下，渡鸦的侧脸显得格外苍白，眼神深邃如同眼前的黑暗。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于丙言终于问出了口。
　　渡鸦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荧荧白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每个‘种子’，不都应该熟悉自己的出生地吗？”他顿了顿，指向生态舱后方一扇更加厚重、标识着“核心数据库 - 一级禁区”的金属门。
　　“答案，或许就在那后面。”
　　于丙言顺着他的方向看去，那扇门看起来需要某种特殊的双重验证。他的直觉告诉他，门后的东西，将彻底改变他对自己、对过去、甚至对眼前这个神秘男人的认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深入“摇篮”的同时，入口处那被掰开的格栅旁，几个穿着全黑作战服、行动悄无声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正依次潜入黑暗的通道。为首的，正是眼神冰冷的杨雪。
　　核心数据库的门禁系统比入口处更加复杂。除了动态密码和生物基因锁，还需要进行视网膜和声纹的双重验证。
　　“这是最后一道防线，”渡鸦检查着门边的仪器，“设计用来只允许最高权限的少数几人进入。我们手里的密钥恐怕不够。”
　　于丙言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门旁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金属面板吸引。那面板的材质与他记忆中实验室某种设备的触感异常相似。他伸出手，指尖划过面板冰冷的表面，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调动起体内那股冰冷的力量。暗金色的微光再次于他眼底一闪而逝。他没有尝试破解电子锁，而是将手掌整个按在金属面板上，集中精神，试图感应其内部结构。
　　一秒，两秒……面板毫无反应。
　　就在渡鸦准备开口时，面板内部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械卡榫被释放。紧接着，旁边墙壁上一块看似完整的墙体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物理备用通道？”渡鸦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感觉。”于丙言言简意赅，率先侧身挤了进去。渡鸦目光深邃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紧随其后。
　　缝隙后面并非直接就是数据库，而是一个小小的、如同密室般的空间。这里没有大型服务器，只有一张积满灰尘的金属桌，一把锈蚀的椅子，和一个老旧的、需要手动旋转密码盘的铁皮文件柜。空气凝滞，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
　　这像是一个私人的、隐藏起来的休息室或避难所。
　　于丙言的目光立刻被桌子上的东西吸引——一个倒扣着的相框。他走过去，拂去厚厚的灰尘，将相框拿起。
　　照片是彩色的，但已经严重褪色，边缘有被火焰燎过的焦黑痕迹，缺失了一角。照片上，一对年轻的男女并肩站着，男人英俊儒雅，女人温柔秀美，笑容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却又洋溢着某种希望。他们的模样，与于丙言梦中模糊的父母形象逐渐重合——于明和周雨。
　　他们中间，站着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男孩，眉眼间已经能看出于丙言如今的轮廓，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不属于那个年龄的迷茫和疏离。那是他，001。
　　而照片的右下角，靠近被烧毁的边缘处，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一个看起来更瘦小、年纪也更幼的男孩，他似乎想靠近周雨，只怯生生地露出了半边身子和一只紧紧抓着周雨衣角的手。他的眼神像受惊的小鹿，充满了依恋和恐惧。
　　照片的背面，用已经褪色的蓝黑墨水写着几行字：
　　“明、雨与001，002摄于初次融合测试后。愿希望如蒲公英，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