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语少女并不精通训狗方法》喻潮空

39、神秘人

　　值得庆幸的是，直至第二天放学，班主任再没给俞一诗和李书余派任务。

　　铃声一响，俞一诗和李书余见门口没出现老师的身影，便互相瞄了一眼对方，心照不宣，拔腿就溜。

　　不同于李书余骑上车即跑不见影，俞一诗出了教学楼，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取车，而是鬼使神差的，再度回到了旧校舍的那堵墙前。
　　只不过她这次惊讶地发现，自己先前爬过的树梢上，还躺着个陌生男同学。

　　对方身穿育才部制服，双手枕着脑袋，翘起二郎腿背靠树杆小憩，俞一诗觉得不安全，便忍不住仰头喊了声：
　　“上面那位同学！”

　　男生闻言睁开眼，疑惑地瞟向了树下方。

　　“在树上睡觉很危险，随时会有老师过来的。”俞一诗对他道，“特别是你躺的那截树枝，上面长满了青苔，很容易滑倒。”
　　上次她会摔就是被那些青苔害的。

　　对方一脸淡漠，半晌后重新闭上了眼。

　　……算了，人家爱咋咋吧，与她无关。

　　见他无动于衷，俞一诗无所谓地捶捶肩膀，打算掉头离开。

　　“喂！”

　　背后传来一声呼喊，就在俞一诗回头的那一刻，男生早已麻利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他神情轻佻，一头碎发凌乱却柔顺，藏青色外套大敞着，领带松松垮垮耷拉在胸前，给人一种放纵不拘的慵懒感。

　　“你哪班的，我怎么以前没见过你？”男生双手插兜，连续几步逼近她质问，“我认识你吗？你问这么多干嘛，你是不是纪检部的？想要来记我的过吗？”

　　“什么东西啊。”俞一诗莫名其妙，“我是因为以前在那棵树上摔过，才好心提醒你的，还是说你希望我去报告老师？”

　　“切，没劲。”男生一副桀骜又嫌弃样子，“你想去就尽管去，最好说得夸张点，叫他们给我一个严重处分。”

　　哪里来的怪人啊？

　　俞一诗简直无语：“这关我什么事？你要没别的问题我就先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仅留对方在原地作沉思状。

　　自行车棚中，俞一诗找到车，刚想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脑后冷不丁再度响起问话：

　　“哟，这是你的车？”

　　“又是你。”动作稍顿，俞一诗瞅对方一眼，“干嘛一直缠着我？”

　　扬唇一笑，男生直接倚在她的车首上道：“没什么，你自行车借我一下呗。”

　　“我不。”俞一诗瞬间冷脸拒绝，“凭什么借你车，我跟你又不熟！”

　　男生漫不经心地耸肩：“别这么小气行不行，我待会儿想去一个地方，正愁找不到车呢，你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借车给我一晚上嘛。”

　　俞一诗懒得理他：“你没车就去门口搭公交啊，何必无缘无故来招惹我？”

　　“我没钱，而且要去的地方没公交。”男生笑嘻嘻地继续道，“而且要论招惹，不是你先招惹我的吗，作为先搭讪的人，你可要负起责任来。我劝你把自行车给我，否则的话……”
　　他瞬间改掉玩世不恭的笑容，转为阴恻恻的威胁，“明天你上学时会发生什么，我就不敢保证了。”

　　“……装小混混来恐吓我是没用的。”俞一诗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再说了，我和你搭讪是出于人道主义，你不要不知好歹好不好？”

　　男生自讨没趣地啧了一声，突然计上心来，佯装震惊地指向远处大叫：“我去，大白天的那边有两个人在接吻！”

　　“哪里？”俞一诗的视线立即被吸引了过去，结果下一秒，她便手上一空，钥匙果然被男生顺利抢到了手。

　　“抱歉啦，钥匙先交给我保管吧！”男生拿着钥匙跑远，“我明天就把车还给你！”

　　“你敢！”俞一诗大发雷霆，当即冲过去抓他，“你怎么能随便偷人东西，这是侵占他人财产！信不信我告诉老师，让学校处分你！”

　　“你告啊，最好把我告退学，反正这破学校我早就不想读了！”

　　于是两人你追我赶，俞一诗最终怒上心头，一下子扑过去扯住对方衣摆。不料她却用力过头，在把男生绊倒的同时，自己也跟着一起狼狈得摔在了地上，刚好拦住了一群人的去路。

　　“痛死了……”

　　俞一诗和男生双双捂头，还未缓过神来时，头顶赫然响起呵斥声：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让开！”

　　被吓到的俞一诗一抬头，却正对上一双深邃如夜的眼眸。

　　樊昀熙站在一众拥趸之中，居高临下地俯视二人。只见他剑眉微挑，面色沉静，孤傲冷漠得恍若高高在上的强者，仿佛凡间一切喧嚣都超然身外。

　　“你们两个，哪班的！”站在樊昀熙身旁的老师继续怒叱，“校园里不准在人多的场合打闹你们不知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走！”俞一诗慌忙跳起来道歉。

　　“啧！”男生拍拍灰尘，撇嘴起身，对那一帮扬长而去的人唾弃道，“傲慢什么，真当自己是皇帝吗？”

　　俞一诗呆望着渐行渐远的樊昀熙背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然而一扭头，她发现刚才抢自己钥匙的男生已经不见了。

　　失神片刻，俞一诗缓缓伸手摸向口袋，里头空空如也。

　　“啊！——”

　　而另一厢，男生哼着小曲，解开锁正准备将车骑走，瞄见俞一诗正朝这边飞奔过来，他狡黠地笑笑，一跨上车便要溜之大吉：“拜拜！”

　　“敢偷我钥匙，给我站住！”
　　俞一诗拔腿追了一段，眼见对方想要加速，她干脆心一横，小跑几步跳起来拉住车尾，一屁股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喂喂！”被俞一诗这么一坐，自行车骤然摇晃了一下，男生连忙扶正车头回头怒道，“你干什么，还想害我摔跤吗？！”

　　“我又不认识你，干嘛抢我车，是你有错在先吧！”俞一诗在后面扯住他的校服大骂，“快下车，不然我拽你下去！”

　　“哈哈，就凭你？看我现在就把你甩掉！”
　　男生说着就开始猛烈摇摆车身，想要把她弄倒。

　　俞一诗吓得一把抓紧对方：“你傻啊，别晃了，等下你把我摔了我要讹你一大笔钱！……”

　　就这样，两人在摇摇晃晃的自行车上吵闹着，磕磕绊绊一路前行。甚至就连俞一诗也没注意到，他们在路过学校侧门时，正正好就经过了樊望宇的汽车旁。

　　于车内盯着他们骑远，蔡姨皱眉评价：“一诗小姐在马路上骑车打闹太危险了。”

　　“什……”樊望宇一个激灵坐直身子，瞠目结舌地瞪向窗外，“那个男的是谁啊？！”

　　*

　　“你快把车子还给我，否则回去我就马上报警，告你抢劫。”
　　坐后座上百无聊赖地看路上风景，俞一诗仍然不死心地要求道。

　　“急什么，借一晚上而已，又不是不还！”男生自顾自地蹬着车，“倒是你，你再不下车，我就把你一起带走哦。”

　　“你把车给我我就走，否则不下车。”

　　“哦？”男生眯了眯眼，侧头对她露出一丝坏笑，“你真的要跟我一起走，不怕我把你带去什么阴暗的角落卖掉？”

　　“你才没这胆呢。”俞一诗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学生证，大声读了起来，“高二（2）班程云，看你学生编号应该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能在思霖念这么久的书，你说你在外不是装成三好学生，我可不信哦。”

　　程云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什么时候……”

　　俞一诗呵呵一笑：“刚刚从你口袋里偷的，以牙还牙嘛！”

　　“……”程云难得吃了一瘪，郁闷地无言一阵，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问道，“对了，你面前说，爬过后墙那棵树？”

　　俞一诗不明所以：“对啊，怎么了？”

　　“为什么要爬树？我见别的女生都挺害怕那个地方的，毕竟后面就是……”

　　“旧校舍，对吧？”俞一诗接话道，“据说里面徘徊着一位老者的幽灵，每到月圆之夜就会传出哭声？”

　　“哈，那些算什么，不过是无聊之人乱传的鬼故事罢了。”程云以不屑的语气打断她的话，“那栋房子的蹊跷多着呢，说出来我都怕吓死你。”

　　俞一诗来了兴趣：“哦？那我到是要洗耳恭听了。”

　　“樊万留认识吗？海神集团的现董事长，他的孙子樊昀熙，就是我们刚才在学校里撞到的那群校霸头头。”

　　“校霸？……”俞一诗嘴角一抽，心说哪有这么夸张，他们不大多是学生会的吗？

　　“你可能不知道，樊万留和思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所老校舍，失火前是真的住了人的。”程云感受着吹拂的微风，漫然说道，“那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无儿无女，在学校当了一辈子的保安。老领导都很尊重他，所以即使思霖早已盖起新楼，也依旧同意老人住在老房子里。”

　　俞一诗纳闷：“然后呢，这跟樊董事长又有什么关系？”

　　“樊万留自从思霖毕业后，直接去了英国留学，等硕士毕业回国，他就开始给思霖大量捐款。但是思霖想要拿到全部款项，必须满足樊万留提出的一个条件，那就是……让旧校舍的老人永远从世界上消失。”

　　“不、不会吧？”俞一诗听得毛骨悚然，“樊万留这是要杀人灭口吗，难不成他跟老人有什么血海深仇？”

　　“因为老人知道了樊万留身上的一个惊天秘密……”

　　她不禁屏住呼吸听下去。

　　“你敢信吗，樊万留其实是云汉湖爬出来的千年王八精。”

　　“……啊？”
　　俞一诗的表情从严肃一秒变成了傻眼。

　　“哈哈，蠢！被我耍了吧！”程云奸计得逞般哈哈大笑，“谁叫你偷我学生证，你看你刚刚那脸期待的样子，笑死人了！”

　　“幼稚鬼！”
　　俞一诗怒上心头，才举起拳头想要找他算账，伴随一声刹车响，程云已经把俞一诗带到了一家沿街铺面前：

　　“到喽。”

　　“这里是？”
　　看着眼前这间大门紧闭、没有招牌的破旧店面，俞一诗感到非常困惑。

　　与此同时，一个年龄与他们相仿的男生倏然拉开卷帘门，大声招呼程云道：“这里这里，快进来！”

　　“走吧。”程云示意俞一诗跟上，自己先行弯腰钻进门中，“小东，好久不见！这几天你们练得怎样了？”

　　被称为小东的人嬉笑着一捶程云的胸口：“我们当然是按部就班，就等你呢！你都三四天没来了，我们乐队少了你这个吉他手可不行……咦，你今天还带了个美女来，她是谁啊，你的新相好？”

　　“想多了。”程云满不在乎地斜了她一眼，“她就是个借我车的普通同学。”

　　俞一诗刚跟进门，就发现里头除了程云和小东外，居然齐刷刷还站着三个打扮新潮的年轻男孩，不由自主地拘谨起来：“你、你们好。”

　　“你好！我们几个与阿程是同个乐队的成员。”阿东笑容满面地对她道，“从我开始依次是主唱、键盘、贝斯、鼓手，话说你对摇滚感兴趣吗，有没有听过我们乐队……”

　　程云径自从墙角拿起电吉他背上：“不用跟这人啰嗦这么多，她马上就要回去了。”

　　“你现在倒是偷溜出来了，晚上要怎么回去？”阿东不解地问，“我记得思霖的宿舍管理还挺严的吧，你不怕又被舍管抓住吗？再来一次，你爸估计会把你吊起来打哦。”

　　程云叹口气：“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九点前我会想办法找车回去……”
　　他边说边看向俞一诗，却察觉她正直愣愣地注视自己，忍不住心里毛毛的，“喂，你干嘛这样看我？”

　　一声轻哼，俞一诗缓缓露出笑意：“程云同学，你是不是很想借我车用上几天？”

　　“那又如何？”程云向她投以警惕的眼神，“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只要你拿出诚意，车子我可以大方借你用几天，但是作为交换……”将钥匙在他面前抖了抖，俞一诗狡黠一笑道，“你要把你知道的有关樊家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