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废土捡破烂》满陇桂雨

15、数据残片与峡谷阴云

　　陆止戈的身影如同他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图书馆废墟的阴影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地上那几片熔毁的光伏板碎片和林烬背包里那个损坏的监测仪，证明着那次短暂而充满张力的对峙并非幻觉。

　　阿九直到离开图书馆很远，才敢大口喘气，拍着胸脯后怕道：“吓、吓死我了……那就是‘清道夫’？他刚才是不是想杀我们？”

　　“他想杀我们，我们早就死了。”林烬的声音透过修复一新的过滤器面罩，带着一种经过净化的、略显失真的平静。她抚摸着腰间短刀的刀柄，脑海中回放着陆止戈那双冰冷中带着复杂审视的眼睛，以及他最后那句近乎诅咒的警告。“他只是来确认一些事情，顺便……扔下一些‘垃圾’。”

　　但这“垃圾”，却是无价之宝。

　　返回那个坚固的地下掩体后，林烬立刻投入了对监测仪和光伏板碎片的分析。完整修复的“清风3000型”过滤器稳定运行，提供的洁净空气和那微弱却持续的精神安抚效果，让她能够以最佳状态进行这场“数据考古”。

　　监测仪的外壳有剧烈的冲击和高温痕迹，但核心存储模块似乎被某种力量保护了下来。林烬利用工具钳和多用途工具上最精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撬开外壳，找到了那个指甲盖大小、覆盖着积尘的黑色芯片。

　　“系统，尝试读取并解析存储模块数据，重点筛选与观测站、能量爆发、精神污染相关的记录。”

　　【指令接收。连接建立中……检测到物理损伤及数据紊乱……正在进行碎片化修复与提取……】

　　绿色的光屏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夹杂着大量无法识别的乱码和缺失片段。几分钟后，几条断断续续、时间戳模糊的记录被提取出来，呈现在林烬面前：

　　【日志片段-来源：地质观测站-外部监测节点07】
　　日期：[无法识别]
　　时间：[无法识别]
　　记录：环境辐射水平：3.7西弗/小时（极度危险）。精神污染指数：798AQ（超出量程上限！）。警告！检测到异常高维能量聚焦现象！源头：主控室“深空阵列”！
　　备注：阵列能量读数异常飙升！非正常启动模式！疑似……外部信号引导？？？

　　【日志片段-来源：地质观测站-能源监控】
　　日期：[无法识别]
　　时间：[无法识别]
　　记录：主光伏阵列输出过载！600%...800%...核心温度临界！紧急分流系统失效！警告！阵列即将……
　　[数据中断]

　　【最后有效记录-来源：便携监测仪（推测为陆止戈携带）】
　　日期：[无法识别，但时间戳较新]
　　时间：[无法识别]
　　记录：定位：观测站外围。瞬时辐射峰值：>15西弗！精神污染冲击波！确认“深空阵列”间歇性异常启动。能量释放模式……非自然。存在……人工干预痕迹。
　　[记录结束]

　　数据残片描绘出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观测站的“深空阵列”并非完全失控，而是可能被某种“外部信号”周期性引导启动，爆发出足以瞬间熔毁军用光伏板、制造恐怖污染峰值的力量！而陆止戈的记录更是直接点出了“人工干预痕迹”！

　　是谁？或者说，是什么，在引导那个危险的阵列？墙内的势力？还是其他未知的存在？

　　林烬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观测站的危险，远不止于盘踞的污染怪物和固有的认知扭曲力场，更在于那个仿佛拥有自我意识、能被远程操控的“深空阵列”本身！

　　她拿起那几片熔毁的光伏板碎片，在灯光下仔细查看。熔蚀痕迹非常奇特，并非均匀烧熔，而是呈现出一种细微的、类似电路板蚀刻般的纹路，仿佛能量是以一种极其精密的路径瞬间释放的。

　　“系统，分析熔蚀纹路。”

　　【扫描中……纹路模式与已知高能激光或等离子体攻击不符。特征更接近……定向能量传输或特定频率共振导致的微观结构崩解。推测：能量释放高度集中，并非爆炸性扩散。】

　　定向能量传输？共振？这进一步佐证了数据记录的推测——“深空阵列”的能量释放是被精确引导的！

　　“看来，我们这位‘清道夫’先生，遇到的麻烦不小。”林烬喃喃自语。陆止戈的目标很可能也是“深空阵列”，但他显然在试图接近或关闭它的过程中，遭遇了这可怕的能量爆发，甚至可能因此受了伤（这或许能解释他之前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压抑的混乱）。他扔下这些“垃圾”，既是对她的警告，或许……也隐含着一种无法宣之于口的试探？他想看看，这个敢于修复旧纪元科技、甚至能击溃“秃鹫”小队的“无光者”，是否能从这些残骸中读出他想要的信息，或者……有没有能力成为他应对那个阵列的某种“变量”？

　　这个推测让林烬心跳微微加速。与陆止戈合作无异于火中取栗，但若操作得当，未必不能从中牟利。至少，在应对“深空阵列”这个共同威胁上，他们可能存在短暂的、脆弱的利益交集。

　　“阿九，”林烬收起监测仪芯片和光伏板碎片，“关于观测站，尤其是‘深空阵列’，你还知道什么？任何传说、谣言，哪怕再荒诞的都可以。”

　　阿九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努力回忆：“‘深空阵列’……好像听几个快老死的拾荒者提过一嘴，说那是旧纪元用来偷听‘星星说话’的东西。大灾变后，有人说它偶尔会自己‘亮起来’，像一只坏掉的眼睛，每次亮起来，峡谷里的怪物就会特别暴躁，还会有些奇怪的……‘信号’从里面漏出来，能让靠近的人发疯。”

　　偷听星星说话？坏掉的眼睛？漏出的信号？

　　这些看似荒诞的民间传说，却与数据记录中“外部信号引导”、“高维能量聚焦”等冰冷术语隐隐对应。林烬基本可以确定，“深空阵列”绝对是一个关键，不仅是能源问题，更可能牵扯到“大灾变”的某些核心秘密。

　　必须去。而且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她开始清点所有装备：修复完善的“清风3000型”过滤器（提供顶级环境防护与精神安抚），“铁蟒”弩与十二支弩箭（中距离杀伤），自制高碳钢短刀（近身防卫），两把损坏的射钉枪（暂时无用，但零件可用），工具钳，少量急救用品和生存物资，以及那块关键的、耗尽能量的EN-Cell-3。

　　还需要什么？对抗能量爆发的防护？她没有能量护盾技术。对抗认知扭曲的更强手段？完整版的过滤器提供了基础抗性，但面对阵列核心的力场恐怕依旧不够。

　　“系统，基于现有材料，能否制作简易的电磁屏蔽或精神干扰防护装置？”

　　【可行性分析：缺乏关键高频元件与超导材料。简易法拉第笼可一定程度上削弱低频电磁干扰，但对高维能量及精神污染效果有限。可利用多层金属箔与接地线尝试制作头部防护，预计可降低约3-5%的相关影响。】

　　聊胜于无。林烬立刻动手，利用找到的一些废弃电缆的屏蔽层和金属包装纸，粗糙地制作了一个可以套在头罩外的“简易屏蔽头套”，看起来十分可笑，但根据系统模拟，确实能提供微弱的额外防护。

　　她还用剩余的狼犬肌腱和金属片，加固了“铁蟒”的弩弦和弩机结构，确保其在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一切准备就绪，已是第二天清晨。透过掩体厚重的门缝，可以看到外界依旧是那片永恒的昏黄，但来自哭泣峡谷方向的呜咽风声，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如同无数冤魂在远方哀嚎。

　　“走了。”林烬背起行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然。

　　阿九看着全副武装、眼神锐利的林烬，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截可怜的磨尖钢筋，最终还是咬咬牙，跟了上去。富贵险中求，他隐隐觉得，跟着这个女人，或许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甚至……触摸到一丝改变命运的契机。

　　两人再次踏上征途，目标直指哭泣峡谷边缘。

　　越靠近峡谷，环境越发恶劣。地面开始出现不正常的龟裂，植被（如果那些扭曲的、颜色诡异的苔藓和灌木能被称为植被的话）完全消失，只剩下裸露的、带着诡异釉光的岩石。空气中的精神污染浓度急剧攀升，即使有过滤器的强大效能，林烬也能感觉到那无孔不入的压力试图挤压她的意识壁垒。她不得不持续在脑海中构筑复杂的机械蓝图，以维持思维的清明。

　　阿九的状态更差，脸色苍白，眼神有些涣散，不得不紧紧跟在林烬身后，依靠她过滤器散发的微弱负离子场和自身意志力硬抗。

　　【警告：已进入高强度认知扭曲力场影响区。宿主精神值缓慢下降（因负离子发生器效应，下降速度减缓）。建议最大限度减少停留时间。】

　　系统的警告不断响起。林烬握紧了“铁蟒”，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周围嶙峋的怪石和深不见底的裂缝。根据地图和数据分析，那个废弃的地质观测站，就在前方那片最为浓重、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晦暗山脊之后。

　　那里，隐藏着毁灭的性能量，未知的操控者，危险的污染怪物，以及可能短暂联手的强大“清道夫”。

　　前路危机四伏，阴云密布。

　　但林烬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感受着面罩后洁净的空气，以及手中“铁蟒”冰冷的触感。

　　知识的火种已在手中，文明的锋芒亟待验证。

　　她倒要看看，那片被诅咒的峡谷深处，究竟埋藏着怎样的秘密，又能为她这废土拾荒者，带来怎样的机遇与挑战。

　　“跟上。”她低喝一声，率先踏入了那片连风声都变得诡异而粘稠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