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陨落后》一枚反骨仔

3、找不到

　　是夜。

　　万鬼崖名副其实，而且很大，除了各种凶兽，还有在夜里游荡的厉鬼冤魂，万鬼哭嚎，凄厉至极。

　　楼青山和段轻舟两人找了个山洞过夜，两人均已辟谷，但段轻舟还是比较喜欢吃美食，于是打了两只野兔，架起篝火，施了个简单的术法将兔子剥皮洗净架在火上烤，还放了一些秘制的调料，没多久，香味飘满整个山洞。

　　段轻舟撕了一根兔腿给楼青山，楼青山道了声谢。

　　“这个调料是我师弟给的，独此一家，撒在什么吃的上面都很香。”段轻舟说着也给自己撕了一根兔腿，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肉放进嘴里。

　　“你不是散修吗？”楼青山随口问了一句。

　　“以前还是在某个门派，后面因为修为太低，就离开师门自力更生了。”段轻舟张口胡诌道。

　　楼青山对于别人的生活不太感兴趣，没再多问。

　　夜很漫长，难免有些无聊，两人时不时聊两句，虽然几乎都是断轻舟在问。

　　“青山道友是如何到这万鬼崖底下的？”这个问题之前问过，但是楼青山没有回答。

　　“和你一样。”楼青山说完咬了一口兔肉，他觉得这秘制调料的确不错，自从辟谷后就很少吃东西了，但这次把手上的兔腿吃完了，甚至还想再吃。

　　段轻舟又给他递了一根兔腿，不经意问他：“道友要去找断轻舟的尸身是因为你的的亲人也被害了吗？”接着又故意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的确可以理解，亲人被害，的确是会恨不得将杀人凶手反复鞭尸。”

　　“不是。”楼青山只回了句。

　　“哦？总不会是要来给他收尸。”断轻舟开玩笑道。

　　“不是。”楼青山说：“是确认他有没有死。”

　　听他这样说，断轻舟心跳了一下，面不改色问：“道友是觉得他没有死？可道友不是说他自爆了吗？一般来说自爆的修士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直觉。”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两只兔子不知不觉吃完了，收拾好洞内的骨头，在洞口设了个防护阵法，便各自闭眼休息了。

　　断轻舟睡不着。

　　他突然有些好奇眼前这个楼青山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执着于找他的尸首确认他有没有死？是有仇？还是其它？但他根本不记得有认识这个人。

　　如果楼青山找不到‘段轻舟’的尸首，又会如何？

　　段轻舟不知道。

　　他不可能跟对方说不要找了，你找不到的，因为段轻舟没有死，段轻舟就在你的眼前。

　　但段轻舟自然不会做这种自寻死路的事情，因为不确定性太多。

　　但或许可以试探一下。

　　楼青山觉浅，在听到洞口的动静的时候就立刻睁开了眼睛，他轻轻拍了拍段轻舟将人叫醒，随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他看洞口。

　　洞口有几只小鬼在窃窃私语。

　　“好香好香！”
　　“把他们吃了吧！特别是那个白衣服的，最香。”

　　楼青山觉得人应该不会一直倒霉，但现实告诉他，他不配拥有好运气。

　　越来越多的鬼聚集在洞口，纷纷讨论要如何把这两个人吃掉，有鬼已经开始试图撞开洞口的法阵，其它鬼见此，也一冲而上，为即将能吃到的美味发出兴奋的喊叫。

　　楼青山双手结印加固法阵，段轻舟也不闲着，虽然现在修为低微，也还是一起结印，还贴了几张符，只是万鬼崖的鬼活了太久，不是那么容易被对付，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吃到美味的人了，每只鬼的脸上尽显贪婪。

　　楼青山提剑挥向洞口的群鬼，最前面的鬼被斩飞，推倒一大片。

　　但万鬼崖最不缺的就是鬼，这批鬼没有了，还有下一批，似乎没有吃到这两个人誓不罢休。

　　鬼多力量大，防护阵法被冲破，两人陷入和鬼的厮杀中，楼青山倒还好，能应付得过来，反观段轻舟因为修为大不如从前，更多的是用阵法防御，和手中那把桃木剑攻击。

　　“小子，你闻着好香，”其中一个大鬼，趁机抓住了段轻舟，缠绕在他身上，湿冷的气息在段轻舟鼻尖萦绕，那只大鬼说：“和我前段时间吃的那个人一样，也是白衣，长得也俊朗，当时那个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修为看着还挺高，可惜重伤，最后被我一口吞下，现在让我尝尝你的味道。”说完一口咬向段轻舟的脖子，却在下一秒被一道符照得惨叫一声，回头看向来源。

　　那个人掐了个诀，顿时一个金刚大掌如捏蝼蚁一般捏住大鬼。

　　“你刚刚说，你吃的那个人，长什么样？”楼青山面色冰冷地看着他，问：“是什么时候的事？不说，我就捏死你。”

　　那只大鬼挣脱不开，刚刚的嚣张气焰全无，向楼青山求饶：“道长饶命！我说我说！”

　　“是在一个月前，那个时候好像是万鬼崖上发生了大事情，有很多死人掉下崖底，也有重伤的，我去捡漏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宽袖白衣的，头上戴着白金玉冠的，全身都是血，但是没有了内丹，而且已经快死了，我就直接把他吃了。”

　　“道长，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大鬼欲哭无泪，却在下一秒惨叫一声，直接魂飞魄散。

　　剩下的鬼依旧络绎不绝，楼青山像发了疯一样的大开杀戒，杀红了眼，所有的鬼都没有逃出去一个，他不管前面的是什么，有东西在他眼前就直接刺下去。

　　“楼青山！”
　　一声喊叫让他清醒过来，视线从模糊逐渐到清晰，才看清前面的人是谁。

　　段轻舟施了个法术挡在那把剑前面，蹙着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柳清明？”楼青山收起剑，好像有些疑惑为什么鬼突然变成了眼前这个人。

　　段轻舟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个新名字，过了一会才应道：“是我。”

　　“你怎么了？怎么听到那只鬼说的话就变成这样了？你刚刚差点要走火入魔。”段轻舟说着给楼青山施了个安神静心的术法

　　楼青山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冲动。

　　那个人不一定就是段轻舟，外形相似的人有很多，修为高的人也很多，那天从万鬼崖上坠落的人也不少。

　　虽然他不相信段轻舟会就这么死了，但他听不得这样的话。

　　“没事。”楼青山对段轻舟说了句抱歉。

　　“是因为段轻舟吗？”段轻舟试探道。

　　楼青山偏了偏头，没有回答，但段轻舟已经直到答案。

　　段轻舟知道再问下去对方也不会说，何况两人只是刚相识不久的陌路人。

　　天微亮，楼青山立马动身，把万鬼崖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无一例外，没有找到任何一点关于段轻舟尸身的影子，就连一个关于他的物品也没有。

　　他不死心，又抓了很多只鬼问，和很多的鬼打架，只要是和段轻舟外形相似的，他都会追问到底，直到确认到底是不是段轻舟，可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看见，有鬼说：那么高坠下来，不死也残，那么久了，要么被吃了，要么被河水冲走了，万鬼崖底的河水经常暴涨，总之不可能找到的。

　　找不到的，找不到了。

　　就连柳清明也劝他，说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必纠结过去，往前看。

　　楼青山心中那道防线终于撕裂开，他怔怔地坐在河边，盯着河里一条游得欢快的小鱼，人和小鱼的悲欢并不相通，河水平静，可他的心中如海浪般翻涌。

　　这一段时间以来的镇定自若，全都消失不见，他的心里根本没有预想过如果找到了段轻舟的尸身会如何，他坚信只要一日没有看到段轻舟的尸身，段轻舟就还没死，即便他亲眼看到段轻舟自爆，可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想，一个遇到别人轻生都会温柔开解，告诉对方生命诚可贵的人，怎么可能会自爆。

　　除非他是另有打算。

　　可他究竟是真的自爆死了，还是死遁，楼青山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无论段轻舟生死与否，他都再也无法仰望到那轮明月了。

　　他自觉自己于段轻舟而言不过是个人生过客，对方不管要做什么，自己根本没有资格知道，他只要能远远看着段轻舟就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些人不愿意放过他，为什么要把勾结魔道害人的罪责强加在他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楼青山紧紧握着拳，鲜红的血液从指缝流出，恨意在心中一寸寸滋生，最后如燎原大火般迅速扩散，直至燃烧整个荒原。

　　他倏然抬眸，眼中满是狠厉决绝。

　　他要复仇——为段轻舟复仇！

　　不管段轻舟是否活着，那些伤害过、陷害过段轻舟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他要把段轻舟承受过的痛苦，从那些人身上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楼青山整理好情绪，起身走向坐在远处的段轻舟，问：“你打算如何查段轻舟的事情？关于这件事你又知道多少？”他目前知道的信息太少，如果要报仇，至少要知己知彼。

　　段轻舟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但还是答道：“听说是因为那些被杀害的人身上都有独属于段轻舟的落霞剑法的痕迹，还有人说亲眼看到段轻舟杀人，可我觉得段轻舟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就算要做，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就差告诉所有人是段轻舟做的。”

　　他递给楼青山一块手帕示意他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口，继续说道：“可据我的好友描述，段轻舟跟那些人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那些人呢？”

　　“假设段轻舟如果真的是一个嗜杀的人，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的，那为什么选择要在这个时候暴露呢？如果是被陷害的，那到底是谁要陷害他？”这也是段轻舟一直疑惑的，他站在第三视角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和疑点都告诉了楼青山。

　　“段轻舟不会勾结魔道杀人，”楼青山停下包扎手上伤口的动作，突然说：“也不嗜杀。”

　　段轻舟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楼青山竟然会如此肯定他不是这样的人，好像很了解他一样，这么看来，他并不恨‘段轻舟’。

　　他有些疑惑，问楼青山：“道友和段轻舟相识？”

　　“不认识。”楼青山回答得干脆利落，“只偶然见过几面。”

　　“原来如此。”段轻舟没有问多余的，接着又说：“如果想要查，我觉得可以先从剑山派和六峰派查起，毕竟是从那里开始的。”

　　“道友要和我一起吗？”段轻舟问楼青山。

　　“好。”楼青山说。

　　两人一拍即合。

　　楼青山结印起了个传送阵，带着柳清明终于离开这个鬼地方，踏上为段轻舟复仇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