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小镇经营系统》乔冬

8、小流浪们

　　两人在广场上边走边聊。
　　许唯不能多说关于系统的东西，只能装作失忆，说自己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当上店主的。

　　谁知启明竟然一点不觉得奇怪，反而大大点头。
　　“怪不得，因为你是异乡客啊。”启明感叹。

　　启明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许唯：“没人知道异乡客本身是什么样子，它们变把自己捏成人类的外表，始终漂泊在人间，渐渐就忘记了自己的来处，但是又无法彻底融入人类。他们经历一次又一次的轮回，每一次都会失去所有记忆，就像永远找不到家的游魂。”
　　她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传说，异乡客就是人类变成的妖怪呢。”

　　“人类变成的妖怪？”许唯咀嚼了一下这个概念。

　　“天地间的灵气，谁都可以吸收修炼。一般来说，人类修炼到最后会成仙，动物植物才会修成妖怪。”启明摆摆手，“不过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也许是因为它们太像人类，才会有这样的说法吧。”

　　此时已经天已经蒙蒙亮，勾勒出整座城市的轮廓。

　　许唯想，妖怪还是人类，也无所谓了。
　　自从婆婆离开以后，许唯一个人生活，外面的世界也没太多非常牵挂的事情。

　　此刻站在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空间里，她下定了决心要好好经营这座城市。
　　不仅仅是因为系统的强制要求。更是她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愿望。

　　“这里是中心广场，所有主路都通向这边。”启明说，“这条街两边是东市和西市，那边有月牙湖，周围环绕着的是丛山。”

　　两人沿着广场走了一圈，直到天色大亮，启明才和许唯一同沿着青石板街道往回走。

　　没想到刚回到店铺附近，就看见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好几道身影正聚在门口，不安地徘徊着。

　　“你们要来点什么吗？”许唯走近问道。
　　那群人吓了一跳，像受惊的鸟雀般迅速分开，让出一条通路。
　　启明似乎不想被别人看见，嗖的一下就跳上屋顶，但也不躲开，就在旁边看着，支起一条腿，嘴里咬着棒棒糖棍。

　　聚在门口的是一群衣衫破旧的孩子，最大的也不多是少年，个个面带忧色。

　　“就是这里……”
　　“……夜凝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
　　“从村子那边……蜥蜴怎么会死在这里……”
　　“……刚才的光也是从这里……”
　　“夜凝大人……”

　　他们不敢看许唯，低着头，响起悄悄细碎的交谈声。

　　许唯露出营业式的微笑：“别害怕，我是这里的店主，我们有温泉洗浴，可以恢复灵力，还有一些温泉美食，欢迎品尝哦。”

　　然而她的介绍似乎没被小孩子们听进去，依旧看起来忧心忡忡。

　　“夜凝大人还没回来……”
　　“……阿黄又自己出去。”

　　直到许唯快要失去耐心，一个瘦小的女孩子壮起胆子问：“您、您是从哪里来的？”
　　“异乡之人，没有来处。”许唯已经适应了自己的身份，干脆用启明告诉自己的话来回答。

　　他们又交头接耳了几句。

　　“夜凝大人让我们来找你。”另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说。
　　“夜凝大人是谁？”许唯问。

　　小孩子用手比划说：“夜凝大人是猫头鹰，有那么高，翅膀有那么长，眼睛是黄色的。”

　　许唯：……
　　许唯板起脸：“她吃东西不付钱，还敢叫你们来找我？”
　　猫你个头的，一个人吃霸王餐不够，还找一伙人来？

　　面前的小孩子们看起来个个面黄肌瘦可怜巴巴的，但是许唯这里也不是慈善机构啊。

　　孩子们凑在一起窸窸窣窣地商量，手里传递着什么东西。
　　最后小女孩双手捧到许唯面前。
　　“给你。”
　　许唯一愣，她手里满满一捧铜币。

　　“你们为什么要帮她付钱？”许唯问，“她自己去哪里了？”

　　小孩子们齐刷刷指向不远处蜥蜴的尸体：“我们在来的路上，蜥蜴突然出现了。夜凝大人为了引开它，往东边的山谷去了，一直没回来……”

　　猫头鹰带他们来的？
　　许唯想了一下，召唤出水形分身：“你沿路去找找。”

　　为首的一个小女孩见状，把钱全都塞到许唯手里面：“都给你，求你把夜凝大人找回来！”

　　许唯掂了掂，这些铜币少说也有一百多枚了。

　　“太多了，”许唯摇头，“她只要了一碗面和一个鸡蛋。”

　　话音未落，小女孩身后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哭声，把温泉水都震得泛起涟漪：“哇啊啊啊！”

　　许唯吓了一跳，怎么哭得怎么响。
　　小女孩急忙去安慰另一个短头发的小孩子：“别哭，别哭，夜凝大人不会有事的。”
　　短头发的小孩子抽噎着又哭了两声，竟化作一只□□，趴在地上不住抽泣，嘴里面发出咕咕的声音，小女孩轻轻拍着它的背。

　　“那个——”
　　许唯刚一开口，他们立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从温泉中捞起几枚温热的鸡蛋：“先来个鸡蛋吧。”
　　小孩子们瞪着眼睛。
　　“不吃我就不救了。”许唯也瞪回去。

　　温泉煮出来的鸡蛋是从中间往外面熟的，在深秋的清晨，剥开壳冒出热腾腾的白烟。
　　蛋清滑嫩嫩的，有点地方还没有完全凝固的啫喱状，一吸溜就吃进嘴巴里，还能闻到一丝淡淡的硫磺味道，没有一点腥味。蛋黄反而几乎凝固了，但也一点不噎人，金橙橙的颜色，绵密顺滑。
　　几个人吃得顾不上说话了。

　　就是蛋壳不太好剥，许唯眼看着最小的孩子把鸡蛋弄得坑坑洼洼，也拿起一个鸡蛋：“看我，这样剥。”
　　许唯在鸡蛋的大头敲了一个口，又把小头拨开一点，对着小口使劲吹一口气。
　　然后手指轻轻一掰，整片蛋壳就轻松脱离下来了。

　　小孩子们吃了鸡蛋，明显还没吃饱，舔舔嘴巴，眼巴巴地看着许唯。
　　许唯看了看那堆钱，正准备去看看还剩下什么食物，小女孩突然大喊一声：“不行！”
　　她倔强地盯着许唯：“钱是来救夜凝大人的！”

　　许唯笑了，见小女孩一脸严肃，于是也故意板起脸：“谁说不救了？救人也要先问清楚。”
　　“说吧，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小女孩名叫青云，手指头搓着衣角，开始讲述。
　　他们来自无境周边的村落。
　　传说中，无境曾经是这片土地上最璀璨的明珠。灵气非常充沛，如雾霭般终日弥漫，滋养着方圆百里的生灵。围绕着这座繁华的城市，周边逐渐形成了数个兴旺的村落，妖怪们在此安居乐业。

　　但那都是青云他们从未见过的景象了。很久以前，一夜之间，无境城中的居民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境从此变成了一座鬼城，终日被诡异的迷雾笼罩。

　　更糟糕的是，世代居住在此的妖怪们发现，他们竟无法离开这片日渐衰败的土地。与外界的通道早已断绝，而无境逸散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他们的修为也随之不断衰退。

　　并且，他们还要时刻提防神出鬼没的空间裂隙。

　　有时一片土地会突然扭曲，化作无境从前的某个角落，只是现在已经被黑雾侵蚀，从中爬出被腐蚀的怪物。这些碎片随机出现，也随机消失，如同这片地区无法愈合的伤口。

　　眼前这只蜥蜴就是游荡在空间裂隙中的怪物，时常袭击附近的村落，吸食妖怪们本就不多的灵气。

　　这些孩子都还没有成年，是从各个地方被驱逐出来的孤儿，只能聚在一起相互取暖。

　　说着，青云变回了原型给许唯看了一眼，是一只翠绿色的螳螂。除了她以外，其他孩子也纷纷显出原形：一只尾巴秃了一块的小松鼠、羽毛黯淡的野鸡、灰色的□□，还有一只鹿角残缺的小鹿。
　　夜凝是他们中最年长的，修为也比其他人高得多，自然而然地成了大家的依靠，她经常出去给小孩子们找吃的。

　　刚才不久，夜凝从外面回来，还带着阿黄。阿黄是修为最差的，还不能变成人形。
　　夜凝说，她在外面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要把他们都带过去看看，还带上了所有的钱。
　　但是刚出门没多久，就遇见了这只蜥蜴，夜凝为了引开它，自己飞向了另一边的山谷，让他们去找许唯。

　　许唯静静地听着，目光从青云强忍泪光的小脸，缓缓扫过这群惶惶不安的小孩子们。

　　青云继续把钱都推向许唯：“求你！快点去救救夜凝大人！”

　　许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挑眉问了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你不觉得，我很像冤大头吗？”
　　青云怔了怔，懵懵地摇摇头。

　　有眼光！竟然能看穿这个破系统的死称号。

　　许唯满意地拍拍手，下一秒，只见水形肩膀上扛着一个身穿长袍的人，从街角走过来。

　　“夜凝大人！”
　　青云他们惊叫一声，立刻簇拥了上去，把水形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