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三无和尚他想起死回生（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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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无脚力不错，没有多久就看到了明怀澄的背影。
只见她右手捂着左手的手臂，“金血”时不时滴下几滴。
三无搞不懂她想做什么，见她在夜色朦胧间就要逃跑。
难道凤翎和容知微，并不知道她的跟脚？所以陡然生变，她才急着逃跑，深怕自己妖怪身份败露？
三无猜测着各种可能，突然发现，明怀澄在走着的这条路，他十分熟悉，眼见拐弯就要到那家熟悉的院落。
三无忍不下去，当即提气，追了上去。
明怀澄一顿，听见身后脚步急急，顾不得回头确认是谁，连忙也飞身向前奔去。
三无自诩脚力不错，但不知明怀澄用了什么鬼魅步法，他全力追，也追不上，收着力追，倒也跟不丢。二人一阵纠缠，三无忽见前方人影一闪，不见了，才发现，这场追逐，他们竟已出了镇子。
三无生怕明怀澄又有什么妖法，不敢轻举妄动，好在金色血迹仍然清晰，他看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并未察觉到妖气魔气，只当明怀澄已经躲了起来，只是受伤严重，露了些许破绽。
三无小心翼翼找寻明怀澄的血迹，跟着跟着，血迹忽然不见。
“三无师父，是在找我吗？”
远处突然传来脆生生的女声，三无暗道不妙，猛然抬头，就见明怀澄正笑意盈盈，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你受伤严重，还敢故意诱我前来？”三无面色凝重如锁，冷冷一笑，“看来你是为了宝物前来，打算杀人夺宝，以求续命？”
说罢，三无以为自己窥到真相，摆开架势：“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明怀澄笑笑：“你还真以为，妖魔身上能掉出好东西呢？”
三无更加确定，她是知道了无相魄珠的事，预备夺宝的，不准备多说什么，身子一转，扎好马步，抬手甩袖，番天印便从衣袖飞出，直指明怀澄的左臂。
三无也是心慈手软了，念在神女的份上，他并不准备直接杀了她，只要断了她一臂，让她无法行动，再交出金身秘法，出于报答，他也能帮她修补好金身。
一码归一码，三无觉得自己很公平。
明怀澄闪身躲过，但左臂衣袖还是被划破，纱布露了出来，鼓鼓的，不知道是不是金身血无法止住，才将纱布兜得满满。
三无自信：“你道行不深，打不过我的。”
明怀澄还是笑着，有些不知好歹：“那就看看，三无师父能不能以一敌三了。”
三无身后移出二人，正是凤翎和容知微。
三人合围，恰好圈住三无，围困其中，难以脱身。
三无惊觉：“你们故意诱我前来？”
连年打雁，今日叫雁啄了眼！
“你们来了就好，这东西裹着实在不舒服。”明怀澄扯下纱布，一物掉落于地，她用纱布搓搓胳膊，将上面的金泥揉搓下去，金泥下赫然是白皙的皮肤。
三无看得分明，怒喝：“你不是妖？”
“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们就说了呀。”明怀澄笑嘻嘻的，“在下明怀澄，自东土凤栖郡而来，欲往西南巫山拜封神女。”
明怀澄收起笑容，正色道：“三无师父，如今这般，实为下策，实不相瞒，大莲我们见过了，你那枚无相魄珠，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将它交予我们，以免误入歧途。”
三无眼神凌厉：“那晚的纸人……”
明怀澄大方承认：“是我的手笔。”
三无冷笑一声。
终究还是图穷匕见了吗？
什么魄珠有异，什么误入歧途，不过是用花妖的秘辛，来要挟他，交出宝物。
无相魄珠若非宝物，如何能保花妖肉身不腐？
如何让他们做了这般大的密谋，也要让他交出魄珠？
三无脑中几转，转身向容知微面门丢去番天印。
力道之大，势头正急，凭容知微自己难以避开。
“知微！”明怀澄惊呼。
却见凤翎忽而化出原形，青鸟飞过，两爪一提，倏忽之间将容知微抓走，番天印打了个空。
明怀澄刚刚松口气，以为三无会冲着空挡逃走，可谁知三无竟然身形飞快，眨眼间逼近，现下已到了自己面前。
哦吼，玩脱了。
三无右手扼住她的咽喉，转而到了她身后，左手牵制住她的手臂，拇指细细在皮肤上摩挲，似乎在找寻什么。
明怀澄一个激灵，正要挣扎，只觉咽喉上力道收紧，喉咙痒痒，不禁咳了起来。
“别动！”三无手上再次加力，“再乱动我就杀了你！”
明怀澄忽觉体内异动，她不与那力做对抗，只觉力道自丹田膨胀，几乎将她吞没，终于散出体外，三无被这力道一击，也推出几步远。
“护体结界？”三无认出力道。
明怀澄连连咳了几次，摸摸脖子：“咳咳，我就说了，我是神女嘛……”
“这力道强劲，若是你自己的力量，你怎会被我捉住。”三无断定，“难道神女转世，竟是真的？”
凤翎刚救了容知微虎口脱险，见明怀澄并无性命之忧，但三无离她更近，一时间投鼠忌器，踌躇不前。
三无停顿一会儿，忽然朗声大笑：“什么义正词严，原来你也不过是不人不鬼、不仙不魔的怪物，如此，正合我意！”
三无迅速从怀中掏出魄珠，催动法力，得了魄珠加持，法力效用也增大不少，击中明怀澄，却并未反弹回来。
明怀澄受了这一击，虽然稳稳站着，但五脏六腑疼痛不已，仿佛移了位，又觉得自己皮肤似乎要碎了一样，空落落的，令人不安。
“三无！”明怀澄高声尖叫，“你要杀了我吗？”
“三无不敢，出家人，岂能枉杀无辜。”三无说归说，却加大法力，“贫僧只是想看看，神女转世，是真的祥瑞，还是妖魔作祟。”
若魂魄实为神女，那他便认了，身为高僧却对神女出手，与妖魔无异，是打是杀，他绝无怨言。
若魂魄不是神女……
那便是妖魔侵体，他降妖除魔，何罪之有？
明怀澄闭目忍痛，整张脸几乎都要皱在一起，冷汗涔涔，觉得自己的头发几乎都要被揪光一样，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脑袋一空，头轻飘飘的，身上又不疼了。
她睁眼，印入眼帘的，是三无近乎癫狂的神色。
“你果然不是！”三无兴奋一叫，刚刚因为震惊中断的法力再度续上，誓要让她灵肉分离。
不过是顶着金身作乱的妖物，便是杀了，又有何妨。
上天垂怜，竟然给他送来了这么一副好肉身。
看来佛祖也愿给他这将功赎罪的机会，否则，他们一行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花妖肉身出问题时来？
何尝不是因缘际会，善恶有果。
反正魂魄一事，这么多年他已颇有心得，剥离个魂魄而已，不算什么。
法力运转加快，魄珠渐渐从玉色，变为了黑色。
即便是三无刚刚从指尖催出的法力，也渐渐有了黑气。
凤翎见过黑色魄珠，再加上三无此时神色，目眦欲裂：“他要入魔了！”
“那怎么办？太远了，我打不到他。”容知微同样担心不已。
怀澄可能不知道，刚刚有一瞬，她魂魄被三无逼出体外一点点，金身头颅瞬间变成了金色，引得三无更加癫狂了。
凤翎尚未变回人形，当即便想再用青鸾真身，搏一个速度，将明怀澄抢回来。
三无前面本就是故意引凤翎，此时怎么会再度上当？再度使出番天印，正中青鸾翅膀。
青鸾一声尖呖，掉落在地，化为人形。
凤翎倒在地上，捂住手臂，已经无力再冲，只能冲着明怀澄大喊：“明怀澄！射箭！射箭！”
三无不管那些，刚开始打斗时，他脑中还念着，剥离魂魄，腾出金身，还予花妖，弥补过错。
如今，他脑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剥离魂魄，腾出金身。
剥离魂魄……
剥离……
护体结界只抵抗外力，三无的法力直接触及魂魄，明怀澄无法抵抗，只不断给自己暗示打气，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不能输。
不能输。
不能输……
明怀澄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昏过去，努力感知较为不痛的那个时间，争取运转灵力，挣脱出三无的桎梏。
只是三无到底经验更足，她刚刚聚起一点灵力，马上又因为疼痛而散，三番两次，她几乎要放弃。
等等。
她好像听到了凤翎的声音？
射箭？
什么射箭？
明怀澄顺着话语去想，疼痛似乎也要减轻些，索性放纵思维，去想射箭的事。
射箭……
她在现代的时候，并不会射箭，是来到这里之后，明安教的。
她准头练得差不多，明安便教她，射箭时，要用爽灵瞄准，在箭上附着灵力，以便击杀妖魔。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爽灵是什么？”
明怀澄脑中顿时清明，疼痛还在，但她思路已经清晰。
三无仍在攻击她的魂魄，但还是在借助无相魄珠的力量。
只要……
明怀澄用尽全力，集中精神，像明安教她射箭那般，勉强抬起手，一把握住魄珠。
“我，明怀澄，才不要死在这种鬼地方！”
明怀澄大喊，灵力霎时如箭迸发，正中魄珠，魄珠被灵力一挡，连同灵力带着法力，全部回击给三无。
魄珠也因此满是裂纹，一声脆响，散落为无数碎片。
魄珠裂开，其中蕴含两股气也随之散开，一股玉色灵气顺着灵力，钻入明怀澄的身体，一股黑色-魔气失去了灵气的包裹，不甘地跳动几下，也渐渐消散。
三无神智并未恢复，他仍然念着要剥离魂魄，失去魄珠，便凝法力为刃，眼看就要活剖了明怀澄。
忽而，一声笛音闯入他的脑中。
笛音尖锐，如昆仑玉碎，如香兰泣露。
如鹤唳，如凤鸣。
三无暂且无法思考，只是顺着声音望去。
凤翎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支白色笛子，勉强吹着。
虽然只有一个音，但在渐渐唤回他的理智。
可见不是凡品。
三无看着面前场景，有些不能接受。
“这……这都是我-干的？”三无双手颤抖。
“这，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魄珠。”明怀澄猛喘着气，“你刚刚，差点入魔……”
容知微也赶了过来：“三无！回头是岸！”
“回头是岸……”三无愣愣看着明怀澄，不免想起渡缘镇的百姓，想起无相寺，想起师父，想起……花妖。
如今，他还能回头吗？
不能了。
早在多年前，误杀花妖的时候，他就不能回头了。
三无愣愣抬起手，对着明怀澄又是一击。
只要她死了，他给花妖续命，之后，他自会自尽，来面对自己的罪孽。
凤翎无力，他唤回三无的神智，却不能拦住他的想法。
容知微也没有赶到跟前，无法搭救。
明怀澄刚刚拼尽全力，现下更是无力抵抗。
眼见就要躲不过。
忽然扑出一人，替明怀澄拦下了所有攻击。
场景似曾相识，就像她们三人还在渡缘镇外，被大莲拦住车马，求她们进镇，救救三无。
现在也确实是大莲，替明怀澄拦下致命一击。
“你……你怎么……”变故来得太快，三无也没有想到，他跪了下来，将大莲扶起，双手仍在颤抖。
大莲口吐鲜血，却笑着：“三无……师父，不要继续，犯错了。”
时隔多年，三无又一次击杀花妖，冲击过大，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大莲努力抬手，想要给三无拭泪：“三无师父，别哭，大莲不怪你，我不怪你。”
接着，她很努力似的，用力吸了一口气，缓缓说：“我早就想说了，我不怪你，这一次和，上一次，我都不怪你。”
“三无师父，你要坐高台，你是圣僧，你是……我，我是，荷花妖，记得，我是……荷花。”大莲拼命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三无，直到三无握紧，她才笑笑，缓缓合上双目。
三无知道，她已经去了。
与之前不同，他没有强留花妖魂魄。
他摊开手，手里是一枚染血的荷包。
刺绣已经沾了血，但还是能看出刺绣的模样。
一名佛陀坐在莲座上，眉目慈悲。
旁人或许认不出，但三无一眼就认出了图样。
是一莲托生。
一莲托生……啊。
这么多年，他一心弥补，从未有时间听花妖的话。
或者说，如果她不来找他，他并不会去看望她。
若不是肉身有误，他也不会和花妖有过多牵扯。
可他做了什么？
是一心弥补过错吗？
可为什么他从不听花妖的话，而是一味想要赔命，哪怕牵扯因果，哪怕插手轮回，哪怕花妖透露不用，可自己仍死死把住她的魂魄，不许她投胎转世。
他明明已经行拘禁之事，但花妖却用重生的一命，拦住他犯下更大的过错。
她说，他要坐高台。
她说，不怪他。
她最后留下的，也仅仅只有这一莲托生的绣图。
三无愣了许久，忽然向明怀澄、凤翎、容知微三人各磕了个头，接着抱起尸身，向渡缘镇方向走去。
他早该这么做的。
误杀妖，就赔命，这并不是赎罪，是欲盖弥彰。
牵扯无辜人的命，怎么能叫赎罪呢？
他罪孽深重，早就该认罪了。
见三无磕头后离去，三人才确定，这场事故平息了。
容知微连忙上前，扶住明怀澄：“怀澄，你还好吗？”
明怀澄虚弱摇头，问凤翎：“凤翎，你呢？你的伤怎么样？”
“皮外伤，不碍事。”凤翎安慰，“只怕现在，我们都得劳烦容知微了。”
容知微眼里包着泪，强行憋住：“没事，没事，说什么劳烦，我们如今可是过命的交情了。”
“是啊，过命的交情。”明怀澄见状，还想着活跃一下气氛，故作轻松吐槽凤翎，“不过凤翎，你太不够意思了，你那个笛子，居然唤醒了入魔的三无，之前却从来不拿出来。我看见了，是什么材质？白玉？玄冰？”
“凤凰骨。”凤翎平静说，“凤鸣可驱散妖魔，骨笛是我父亲的遗物，是他的尺骨。”
明怀澄：……
她自觉说错了话，也不知该说什么来补救。
几人沉默良久，恢复了些力气，互相搀扶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三无和尚他想起死回生（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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