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实锤，我们要进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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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下学期要和二水中学合并，去县里二中读书”的消息像山风一样，悄无声息地刮遍了整个山村小学。
这个消息刚落地，就在教室里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县里肯定有好多新鲜玩意儿吧！”前排的女生眼睛发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期待。
“我……我有点怕。”旁边一个男生搓了搓手，声音发颤，“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家这么远……”
至于我，陈平？我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老旧的木质课桌纹路，心里没什么波澜。合并也好，不合并也罢，对我来说，似乎都是一样的。这种事，顺其自然就好，没必要过分纠结。
可这话题就像村口的大喇叭，成了同学们餐前十分钟、课后一刻钟的固定谈资。
“听说县里二中有好多好看的男生呢！”
“对对对！光想想就觉得超期待！”
我前面的两个女生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突然，“哐当”一声，我的同桌刘文杰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把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刘文杰？是不舒服吗？”其中一个女生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问。
刘文杰却捏着嗓子，一脸夸张地说：“她们俩一直在那儿说‘进城进城’的，我这心里慌得很，就怕一觉醒来，自个儿已经在城里了！所以赶紧起来看看，我到底还在不在咱这山沟沟里的教室！”
“哈哈哈哈哈哈！”我和后桌的几个兄弟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哄笑。前面的女生被我们笑得脸一红，也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截粉笔突然“咻”地从我们中间飞过，重重地砸在黑板上。紧接着，是班主任那惊雷般的咆哮：“陈平、刘文杰、王财！还有你们几个！上课时间吵吵闹闹，还有没有课堂纪律了？给我站起来！”
我们几个条件反射般“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班主任的眼睛。
“怎么？刚才聊得挺开心啊？有什么乐子，说出来让大家也开心开心？”班主任抱着手臂，目光在我们几个之间来回扫视。
我们谁也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儿地低着头。
“好！好得很！一个个都成哑巴了是吧？”班主任冷笑一声，话锋一转，“王财，你最老实，为了让他们长点记性，你来告诉老师，他们刚才在聊什么。要是不说，就罚你抄单词！抄十遍！”
班主任这“笑面虎”的模样一摆出来，刘文杰却不合时宜地嘟囔了一句：“老班，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啪！”班主任猛地一拍讲台，震得讲台上的粉笔灰都扬了起来。“什么叫欺负老实人？我看你们几个里，就他王财最诚实！你说我欺负老实人，那你来说？”
我在心里暗暗摇头：就刘文杰那胆子，他哪敢啊。
果然，刘文杰瞬间噤声，把头埋得更低了。王财看看我们，又看看班主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老师，刚才前面的女生在聊进城的事，刘文杰在睡觉，迷迷糊糊听到了，就被吓到了，说害怕一觉醒来就在城里了……”
他话音刚落，全班大部分同学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连一向严肃的班主任，嘴角也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你们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下次不要再……算了算了。”老班的声音里裹着无奈，摇了摇头，转身走向讲台。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冒了一句：“老师，进城读书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对呀对呀，您就跟我们说说嘛！”疑问像撒了把豆子似的，在教室里炸开。老班站定在讲台前，目光扫过我们，轻轻叹了口气：“关于进城读书，我明确告诉大家——是真的。”
“耶！”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欢呼，连空气都跟着雀跃起来。
“但是，”老班的声音一沉，我们立刻安静下来，“进城读书确实值得高兴，城里有更好的资源，能帮大家提高成绩。我知道你们都来自农村，城里的一切对你们都有吸引力，这更是你们走出大山的机会。可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初三上学期，政策给了你们走进城市的门，能不能留在那儿，靠的是你们自己的努力。我希望，你们都能留住这个机会。”
这话像块小石子，投进了刚沸腾的水里，教室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几分沉重。老班看着我们这副模样，忽然笑了：“同学们，我想起还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我们立刻提起精神，竖着耳朵等下文。结果她顿了顿，吐了吐舌头：“啊呀，下次再说吧！”
“唉——”教室里满是拖长的叹气声，连我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偷偷想：老班都快三十了，怎么还这么有活力，真好。
进城读书？我倒没觉得多稀罕。今年我十四岁，五年级才从外地转来这儿，算下来，有十一年是在城里过的。说实话，城里的日子挺累的，反倒是农村的生活，自在得让人踏实。
正想得入神，同桌刘文杰戳了戳我的胳膊：“陈平，我记得你在城里待了好长时间，等进城了，我能不能跟着你啊？我怕自己做的事太土，别人会骂我土包子。”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陈石和王财也凑过来，连连附和：“我们也是！陈平，你就带带我们吧！”
我愣了愣。其实转来农村这两年，我早就“打回原形”了——在城里时，举手答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到这儿却被人说“装”。我好像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在城里生活的我了。心里明明想拒绝，嘴上却没说出口，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或许是骨子里那点仅存的高傲在作祟，又或许是过去对城里生活的熟稔，成了一种“不能说不行”的肌肉记忆。
“耶！你同意了！就这么说定了！”刘文杰他们一激动，声音没控制住，响亮得很。
下一秒，老班的“杀人眼光”就射了过来，语气带着点咬牙切齿：“刘文杰、陈平、陈石、王财，你们四个给我出去！”
于是，我们被“请”到了教室外。陈石倒看得开，挠了挠头：“没事，等会儿铃一响，咱们就能先去吃饭，比别人快一步！”
我们相视一笑，刚才的小紧张早散了：“也是哈！”
正说着，“叮铃铃——叮铃铃——”下课铃清脆地响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实锤，我们要进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