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养孩子专业户》陆小肆12138

26、镜像横滨2

　　太宰治的命令执行得很快。

　　负责“陪伴”津岛九日的，是一个名叫中岛敦的少年。

　　他出现在首领办公室门口时，逆着光，身形清瘦，斜切着的刘海，白色的发梢透着光，看上去有种与年龄不符的、冷冽的酷感。

　　但当他走近，九日对上他那双紫金色的眼眸时，看到的却是一种熟悉的、被精心掩藏的警惕与不安，像一只受过伤、勉强收起爪子的小兽。

　　这和芥川小弟初来时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芥川龙之介的刺是外放的，带着攻击性的，而这个中岛敦的刺，是内收的，用于自我保护。

　　他的眼神深处，更多的是一种温柔的底色，即便被层层面具覆盖，也难以完全掩盖。

　　“津岛小姐，我是中岛敦，奉命带您参观。”少年的声音清朗，语气却带着公式化的疏离。

　　九日懒洋洋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渗出点生理性的泪水。“走吧，中岛先生。”她对这个安排并无异议，正好，她也需要看看这个世界的横滨。

　　走出港口黑手党那栋压抑的大楼，九日站在街道上，微微眯起了鸢色的眼睛。

　　阳光洒在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街面干净，也感受不到那种熟悉的、隐藏在角落里的混乱与躁动。

　　这里的横滨，像一幅被精心擦拭过的油画，色彩鲜明，线条清晰，却少了那份野蛮生长的生命力。

　　“很干净。”九日没什么情绪地评价道。

　　“是的，”中岛敦跟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在……首领的治理下，横滨的秩序好了很多。”他提到“首领”时，有微不可查的停顿。

　　何止是好了很多。

　　简直是好过头了。

　　九日漫无目的地走着，目光扫过街角的监控、偶尔走过的、气息明显不同于普通市民的黑西装成员。

　　这是一种建立在绝对掌控之上的、冰冷的“秩序”。

　　没有她熟悉的、在阴影里滋生的咒灵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也没有层出不穷的小型帮派火并。

　　这个世界，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状似无意地和中岛敦闲聊。

　　“中岛先生，在这个横滨，有没有一个叫‘津岛九日’的人？”

　　中岛敦仔细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听说过，津岛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如果我曾经接触过的话，应该会有印象。”

　　九日“哦”了一声，心里并无太多意外。

　　她想，怪不得。

　　如果这个世界存在另一个“她”，以她的性格和能力，绝不会允许太宰治把自己活成这副鬼样子——像一根绷紧到极致、随时会断裂的弦，所有的黑暗与压力都向内坍缩，凝聚成一种近乎自毁的平静。

　　这个世界的太宰治，比她那边的那个还要糟糕，是一种更深层次、更内化的“糟糕”。

　　他身上的黑泥不再四处泼洒，而是凝固成了坚硬的、隔绝一切的铠甲。

　　她也绝不会允许中岛敦这种少年被养成现在这副模样，看似冷静可靠，实则内核充满了不确定性与被规训的痕迹。

　　太宰治还真是一脉继承了森鸥外……不会养孩子啊。

　　这个世界的首领是太宰治，那森鸥外……不会死了吧？

　　阿门，死得其所。

　　九日在心里毫不客气地吐槽。

　　那么，太宰治所说的“在别人的记忆里阅读你平生的经历”，究竟是什么意思？

　　九日咀嚼着这句话。

　　平行世界？

　　记忆相通？

　　像白兰·杰索的家伙一样，能够感知到平行世界的自己？

　　这个念头让她微微蹙眉。

　　她停下脚步，在一家装修精致的甜品店前驻足，看着橱窗里反射出的、中岛敦略带困惑却依旧保持警惕的脸。

　　“中岛先生……”她忽然问道，“这个世界的太宰先生，和芥川……就是现在被关着的那个，他们之间有过很大的冲突吗？”

　　中岛敦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他斟酌着用词：“据我所知，并没有，这个世界的芥川龙之介……他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

　　武装侦探社？

　　九日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好难想象哦。

　　但这就更说不通了，一个身在敌对组织的芥川，或许会引来港口黑手党首领的敌意，但太宰治对那个异世界芥川的恶意，明显超出了“对敌对组织成员”的范畴。

　　那是一种近乎……迁怒的情绪。

　　仿佛在芥川身上，寄托了某种他无法容忍的、失败的可能性。

　　为什么？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猜想如同冰凉的蛇，倏地窜上九日的脊背。

　　她猛地转身，看向港口黑手党大楼的方向，那双总是懒洋洋半阖着的鸢色眼睛，此刻清晰地闪过一丝锐光。

　　“中岛先生。”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要回去了。”

　　“津岛小姐？可是首领的命令……”中岛敦试图劝阻，他接到的命令是带她“逛逛”，并非让她自由行动。

　　“我说了，回去。”九日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却让中岛敦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她不再理会他，径直朝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懒惰在此刻被一种更强烈的直觉取代——芥川糟糕了。

　　中岛敦看着她娇小却决绝的背影，紫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他无法强行阻拦这位身份特殊的异世界来客。

　　……

　　港口黑手党大楼，某个用于临时关押或审讯的房间。

　　芥川龙之介剧烈地喘息着，胸腔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灼痛。

　　他半跪在地上，原本束缚双手的锁链已经被解开，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踩在他胸膛上的、锃亮的黑色皮鞋。

　　鞋底施加的压力并不算极致，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侮辱意味。

　　太宰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鸢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虚无的冰原。

　　他似乎在欣赏芥川因愤怒和无力而扭曲的表情，像是在观察一只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最后的挣扎。

　　“还是这么……不成器。”太宰治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淬了毒的针，“无论在哪个世界，你都只会无能狂怒吗，芥川君？”

　　“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守护想守护的人呢？”

　　芥川咬紧牙关，罗生门的黑影在身后躁动不安地翻涌，却因为异能无效化的领域笼罩，无法凝聚成形。

　　他试图挣脱那只脚，但身体的疼痛和力量的压制让他徒劳无功。

　　银灰色的瞳孔里燃烧着屈辱的火焰，几乎要将他自己焚毁。

　　就在这时，门被“哗啦”一声推开。

　　津岛九日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黑色的长卷发因为快步行走而有些凌乱。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太宰治踩在芥川胸膛的脚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鸢色眼睛。

　　“啊啦，逛完了？”太宰治似乎并不意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但脚并没有移开。

　　九日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要真等我逛完芥川还活着吗？”

　　她看着眼前这一幕，那个荒谬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她向前走了几步，在中岛敦紧张的目光中，停在了离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

　　“太宰先生，”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投入死水中的石子，“你是不是……在别的太宰治的记忆里，看见过芥川杀了我？”

　　这句话问得突兀而直接，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某种隐秘的可能。

　　提到死亡这类敏感话题，空气仿佛凝固了。

　　太宰治脸上的那点虚假的笑意凝固在了脸上。

　　他鸢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像是被强行按压下去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暴戾险些决堤。

　　他几乎是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才将那瞬间的情感波动重新压制回那片冰冷的死水之下。

　　他当然没有看见过芥川龙之介杀死津岛九日这种剧情的发生。

　　芥川龙之介，怎么可能杀得了异能比他强悍不知多少倍的津岛九日？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然而，九日的问题，却精准地触碰到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连自己都不愿直面角落。

　　“……你想多了，九日。”太宰治的声音比刚才更冷了几分，“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与此同时，疲惫不堪的芥川龙之介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九日，嘶声道“在下绝对不会伤害九日小姐！绝对……不会！”这是他的底线，是他在那个逐渐接纳她的世界里，唯一清晰无比的信念。

　　“资格？”九日重复着这个词，她看着太宰治紧绷的侧脸，心中了然。

　　不是因为“发生过”，而是因为“有可能”。

　　侧面印证了津岛九日确实死过，虽然死亡的原因与芥川无关，但他还是将恶意倾泻在一个无关的人身上吗？

　　真是……太宰治式的、无可救药的自我中心与偏执。

　　她懒得废话，读懂太宰治这个人比读懂百年孤独还难。

　　几缕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猩红色的丝线从她的指尖悄然探出，如同拥有生命的游蛇，迅捷而精准地射向依旧扣着芥川手腕的、固定在墙上的金属手铐。

　　丝线钻入锁孔，内部传来几声极其细微的机括转动声。

　　“咔哒。”

　　手铐应声弹开。

　　失去了墙壁的支撑，本就脱力的芥川身体一软，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九日似乎早有预料，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娇小的少女抱住了比她高不少的少年，画面有些突兀，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维护。

　　芥川的脸瞬间涨红，不仅仅是伤势，更是因为极度的羞愧。

　　他几乎是触电般地从九日怀中挣脱，踉跄着用罗生门化作的黑布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低垂着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敢再看九日一眼。

　　“九日小姐……在下……失礼了……”

　　整个过程中，太宰治始终沉默地看着。

　　他的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站姿看似随意，目光却沉沉地落在九日身上，又扫过强撑着站立、却明显依赖着九日才没有倒下的芥川。

　　那目光复杂难辨，有审视，有探究，有一丝被冒犯的不悦，或许……还有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类似于“原来如此”的晦暗明悟。

　　房间里的空气，因为津岛九日这突如其来的介入和维护，变得更加凝重而诡异。

　　一场无声的硝烟，在三人之间弥漫开来。

　　中岛敦站在门口，看着室内这无声对峙的一幕，紫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担忧与困惑。

　　他隐约感觉到，这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看似懒散的少女，她的到来，或许将在这个早已凝固的世界里，投下一颗足以改变一切的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