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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雨丝卷着寒意打湿秦槐序的袖口时,他正盯着唐書衍冲进雨幕的背影发呆。手里的热奶茶还冒着白气,杯身的歪脸小猫贴纸被雨水洇得模糊,像他此刻堵在喉咙里的话——“别跑,奶茶给你暖手”。直到那道狼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道拐角,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暗下去,他才慢慢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奶茶杯壁,余温顺着皮肤往心里钻,却暖不透那点心疼。

      他没立刻回家,撑着伞走到唐書衍家的收发柜前,轻轻拉开柜门。里面还留着昨夜放伞的痕迹,他把热奶茶小心搁在柜角,又摸出张便签,写下“奶茶加了姜汁,凉了可以用微波炉转三十秒”,末尾画了个软乎乎的太阳——和三年前递柠檬汽水时的便签一样,怕太刻意会惊到他。

      回到家,秦槐序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对面唐書衍家严丝合缝的窗帘。那片漆黑里,他仿佛能看到唐書衍缩在沙发上的样子,或许正抱着膝盖发抖,或许又在和自己较劲。他摸出口袋里的薄荷糖,是上次和唐書衍一起买的,还剩最后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漫开时,忽然想起唐書衍含着糖皱眉的模样——那时他会小声抱怨“太凉”,不像现在,连一句软话都吝啬,只知道把自己往壳里缩。

      指节无意识地攥紧栏杆,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发疼。说不气是假的,气他明明怕寒,却宁愿淋得浑身湿透也不肯接一杯热奶茶;气他把所有关心都当成负担,用逃避把人推得远远的;更气他总拿自己的身体较劲,好像只有疼痛才能证明清醒。

      可这股气没撑两秒就化成了酸涩的心疼。他太清楚那层壳的来历——三年前的阴影像藤蔓,把唐書衍捆得死死的,硬得让他连伸手的勇气都要反复斟酌。

      秦槐序对着那片漆黑的窗户轻轻叹了口气。没关系,他能等。哪怕唐書衍永远不开窍,永远只敢把润喉糖揣在口袋里不敢提,哪怕这杯热奶茶最终只换来收发柜里被推远的痕迹,都没关系。他只盼着,盼着唐書衍能别再折腾自己,盼着那道紧闭的门,有一天能愿意为他,漏进一丝能照见温柔的光。

      他转身离开阳台时,悄悄把客厅的灯调亮了些——这样,唐書衍要是夜里出来,至少能少点慌。

      周五清晨,唐書衍是被喉咙里的干涩疼醒的。他摸了摸额头,指尖触到一片发烫的温度,心里“咯噔”一下——果然还是着凉了。前一晚在冰水里泡太久,浑身的寒气没散,此刻连抬手的力气都带着虚软。

      他撑着床头柜起身,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泛着青黑,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他翻出抽屉里的退烧药,干咽了两片,没敢多吃。

      出门时,他特意绕开秦槐序家的方向,却在单元楼门口撞见拎着豆浆的秦槐序。对方的目光立刻落在他脸上,眉头轻轻皱起:“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

      唐書衍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攥紧背包带:“没事,可能昨晚整理资料晚了点。”他没敢抬头,怕秦槐序看出他眼底的疲惫,更怕那点低烧被察觉,只匆匆绕开对方,快步往小区外走,连秦槐序递过来的豆浆都没敢接。

      秦槐序站在原地,看着那道仓促的背影,手里的豆浆还冒着热乎气。他总觉得不对劲——唐書衍的脚步比平时虚浮,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发飘,可那句“没事”像道墙,让他没敢再追问。

      周五一天,唐書衍都在强撑。托辅时,他在黑板上讲解错题,没讲两句就觉得头晕,按着黑板的指尖泛白。林壮壮看出他不对劲,仰着小脸问:“唐唐老师,你是不是不舒服呀?你要不要回家去休息吧?”

      唐書衍蹲下来,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壮壮的头:“老师没事,就是有点冷。”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却还是觉得浑身发冷,只能裹紧外套,硬撑到晚上的辅导工作结束。

      晚上十一点,小区的路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树叶在地上打着旋。唐書衍拖着虚浮的步子走进小区,浑身像灌了铅,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他刚到单元楼楼下,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收发柜前,手里拎着个保温袋,似乎在往里放什么。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下班?”秦槐序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整个人都愣了——唐書衍脸色白得像纸,嘴唇干裂,连站都站不稳,手里的包带几乎要从指间滑落。

      唐書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绕开,却脚下一软,差点栽倒。秦槐序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扶住他,掌心触到的温度烫得惊人。

      “你在发烧!”秦槐序的声音里带着急,“这么晚才回来?托辅到现在?”

      唐書衍想摇头,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小声说:“今天……加了晚辅导……几个孩子成绩有点差……家长临时加的……”话没说完,就剧烈地咳了几声,捂着胸口弯下腰。

      秦槐序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攥住,又气又疼:“你都烧成这样了,还硬撑?晚辅导什么时候不能加,你干嘛这么拼命,你就不该拿自己身体去拼!”

      唐書衍被他说得有些慌,想把手抽回来,却被秦槐序牢牢握住。对方的手很暖,暖得他几乎想靠过去,可那点残存的理智让他还是往后缩了缩:“不用你管,我没事……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

      “闭嘴。”秦槐序很少用这种强硬的语气,“现在、立刻、跟我回家。”

      他不容拒绝地半扶半抱着唐書衍往楼里走,路过收发柜时,顺手把保温袋塞了进去,里面是他刚从便利店买的热粥和退烧药。电梯里灯光惨白,唐書衍靠在角落里,眼睛半睁半闭,额头上的冷汗打湿了鬓发。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秦槐序低声安慰,语气里的焦急和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电梯到了楼层,门一开,唐書衍就像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差点直接跪下去。秦槐序眼疾手快地揽住他,几乎是把人半抱到了家门口。掏钥匙、开门、进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门关上的瞬间,唐書衍再也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玄关,连鞋都没脱。秦槐序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吓人。他的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气他不爱惜自己,更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

      “唐書衍……啊衍,你听我说,”秦槐序一边帮他脱鞋,一边压低声音,“从现在起,不许再逞强。你这两天好好休息,听见没有?”

      唐書衍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秦槐序把他扶到沙发上,盖上毯子,转身去烧水、找药。客厅的小夜灯亮着,暖黄的光落在唐書衍苍白的脸上,像在无声地提醒——他不是一个人,不用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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