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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重返 ...

  •   其实,在许初踏入无间的时候,便被悄然隔离在其他阴吏之外。当她在陷入往事的记忆漩涡之中时,正是穗秋神在窃取她的记忆,直到达成夺舍的全部条件。

      成功夺舍后,那道穗秋神放出来的分身,便操控者许初的躯壳回到了真正的无间,混入阴吏的队伍中。

      这个分身十分狡猾,在其他阴吏引渡恶鬼的紧要关头,才倏然发难。

      利落的收割其他阴吏的性命,吸收他们身上的修为与阳气。

      唯有赵真仪和墨锁桦是其中的翘楚,凭借深厚的修为勉强抵挡,却也身负重伤。

      虽说仅仅只是穗秋神分出去的一个小分身,可它的实力却不容小觑。剩下的两人拼死搏杀,才侃侃将其镇住,脱离无间。

      无间散去后,墨锁桦自顾不暇,被随性的小弟子仓皇送回。

      而赵真仪还撑着一口气带“许初”回了师门,他连夜召集其他弟子,布下阵法。

      奈何许初身上并不是什么小邪祟,经过三天三夜的阵法驱逐,都不曾撼动邪祟分毫。

      就在此时,其他死了人的门派已经聚到无忧观来讨要说法,至于为什么是来无忧门而不是玄风派,自然是榜一大门派他们不敢闹,只能来这种末端小派施压。

      其实很多都只是为了赔偿或者是出个气的。

      可无忧观的人此时正在阵法运转的紧要关头,无法应对突如其来的这些人。

      所以被他们撞见了不人不鬼的“许初”。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把邪祟(许初)就地正法。

      后面就彻底乱了,这些阴吏根本不管谁是谁,不光攻击“许初”,也攻击无忧门的人。

      师门几人本就无暇顾及这些找上门的阴吏,此时阵法受扰彻底崩乱,‘许初’当下便冲破了阵法,她不分青红皂白,大杀四方。

      那天死了多少人,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满地横尸,深红的血染遍了无忧观的青石板。

      许初的师弟妹重伤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

      赵真仪为了保剩下的徒弟一条命,朝宁长松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句:“开阵!把他们送走!”

      他的声音破碎的不成调子,宁长松只得按吩咐行事。

      传送阵法亮起的刹那,数道致命杀招袭到宁长松眼前,却被赵真仪以肉身相抵。

      好的是,宁长松做到了,他把他在内,以及余下的师弟妹全部送走了。

      坏的是,“许初”在他们混乱之际杀绝大多数的人,这会儿已经到了赵真仪眼前。

      赵真仪拼死相搏,最终与“许初”同归于尽,可他的死并不像其他阴吏那般,身躯死后,魂归黄泉。

      “许初”杀他的招式是冲着魂魄去的,那是魂飞魄散的招式。

      许是穗秋神多年前就对赵真仪抢走许初这颗棋子怀恨在心,此时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所以赵真仪连魂魄都没留下。

      阴吏死亡本该重归地府,再入轮回。

      而赵真仪显然是直接从阴吏簿上被抹去了,这样的异常,自然会惊动地府。

      于是烛白子出面干预,鬼官显灵的那一刻,许初身体里的那只小分身立刻销声匿迹生怕被找到痕迹,而许初的魂魄被烛白子抽走,带回了地府。

      ……

      看完这一切,许初的眸光骤冷:“你既然早知道这种邪祟流窜在人间,为什么不早点派人去处理?”

      烛白子从容不迫:“这不是刚从你身上找到踪迹么?”

      “酿成大祸以后,你才知道?”许初眼底尽是冷厉的讥诮。

      烛白子声线渐渐沉了下去:“是我寻了他很久,才从你身上得到线索。”

      许初凝视他片刻,心中五味杂陈。她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该怪谁,怪自己太弱小?还是怪赵真仪不该救她?又或者是怪地府身居高位不问世事?

      烛白子许久没听见许初说话,又问:“怎么了?”

      许初怒极反笑:“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无能?”

      烛白子在地府做鬼官怎么说也有上千年,又或者是更久。

      他此时有点纳闷,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说他无能,一时间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许初:“所以,归根究底,本就是地府监管失职,纵容穗鬼叛逃,才有现在这些事的?那我们不是平白遭难吗?”

      烛白子和她无声对峙了许久,最后轻轻笑了:“行了,你和我犟嘴也没什么意义,不如好好想想回到阳间怎么办事吧?”

      许初闭了闭眼,侧过头去,都是些不靠谱的,这阴吏她是非做不可吗?

      ……

      许初在地府待了十多年。

      地府之中,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日升月落、四季流转。

      在这里,仿若时间是凝滞的,许初只得依靠心中的计量,来推算每日的流逝。

      天地箓并不是什么简单的法门,相反,对普通凡人来说,可能是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门槛。

      这是一门与天地共鸣的术法,以天地为卷,以法力为笔。

      修炼此功,需六根清净。因为一旦杂念过多,便易将七情六欲推向极端,如喜者大喜、悲者大悲等,最终导致走火入魔。

      正因如此,这门功法始终封存在地府深处,从未流传进人间。

      随着修炼日深,许初逐渐剥离世俗凡尘,甚至都快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学天地箓。

      或许,这本就是参透此等术法的必经之路。

      待许初学成那日,阴吏司罕见的透出一丝喜气。

      说到底,这么阴间的地方,能露点喜气也是不容易。

      至于为什么是喜气,先前也说过,许初是个刺头。

      这十多年,她就带着一身未消的怨念留在这里。

      再加上魂魄既无需休息也不必进食的,反倒让她的积攒了过剩的精力。

      每逢修炼遇到瓶颈,她就会有点闲,还静不下心。

      而人一旦闲下来,就会发疯。

      许初的发疯便尤为张狂。

      她仗着自己是烛白子有用的棋子,在地府里横行霸道。

      动不动就去薅一两个小鬼官陪着她下棋、摇骰子,还都是带赌注的那种。

      输了就让鬼官做各式各样的惩罚,譬如,脱了衣服绕宫殿跑一圈,把自己吊起来挂在正殿前等等。

      若不是他们本身就都是些阴间玩意,肯定要大骂许初一句,你在哪搞来的这些阴招。

      后面大抵实在是有损风纪,烛白子直接加了一条地府的规矩:地府之内,禁止赌博。

      许初在这个规矩下达的当夜,就蹲在烛白子的书案遍,跟他唠叨了一天。

      烛白子被她烦的连公务都没处理几条,最后实在恼了,声调都拔高了许多:“你没事做,可以找鬼官练功去,你不是想早点回去么?”

      这话一放出来,小鬼官们更痛苦了,许初每天都会随机抓两个小鬼官,也不管人家的不得空。

      许初其实也不喜欢废话,她见面就打,鬼官不跟她打,她就追着人使招,扰的人最后被迫跟她打。

      虽说最开始她还打不过,但谁让许初精力无限呢,这样日复一日的比试,后来就变成许初追着他们满殿逃窜。

      打得地府的小鬼官看见她就退避三舍,像见了千年瘟疫似的。

      地府乌烟瘴气。

      到最后,她嫌跟那些鬼官打得不过瘾了,连烛白子也没放过。

      许初:“别不理我呀,这注意不是你出给我的,你看我多努力,每天都在练功。”

      烛白子:“……”

      烛白子本就公务缠身,被她搅的千年修炼的心性都几乎绷不住。

      以至于,如今许初终于要走了,整个地府恨不得敲锣打鼓,列队相送,赶紧将这尊活阎王请回阳间。

      许初在金光中逐渐消散的时候,开心的对地府一众鬼官喊道:“走啦,别太想我!”

      众鬼官:“……”

      没人想你!快走吧!活阎王!

      许初:“哦对了,我带了点东西走,烛白子你不介意吧?”

      她的话音刚落,魂魄就彻底淡去。

      烛白子额头青筋暴起,捏碎了手中的笔,扭头看向旁边的手下:“去查查,她带了什么走?”

      手下声音有些抖,像是不敢说,却又硬着头皮说下去:“回禀尊上,是三本功法……”

      烛白子:“……”

      回到阳间的时候,许初并没有感受到久违的日光。

      彼时,她的周围漆黑如墨。

      她刚想起身,额头便结结实实的撞上头顶的木板,疼的她龇牙咧嘴的倒抽好大一口冷气。

      待她费力掀开上方的阻碍,却又猝不及防的吃了一嘴湿润的泥土。

      许初蹙眉,满脸不耐,蓄力一掌爆开上方覆盖的泥土。

      待从土里爬出来,这才发现自己其实身处一座坟中,坟头的荒草已经生了两米余高。

      大概是吸了不少尘土的缘故,许初咳的满脸涨红。

      她一遍咳,一遍扫量着身上的衣着,还是她失去意识前穿的那身,只是那时她这个身体杀红了眼,血已经粘在身上,布匹年份已久,又受潮气熏陶,有些不堪入目。闻起来也很上头。

      待她吐净嘴里的泥沙,才忽感袖中沉甸甸的。她掏出袖子里的东西,竟是一方掌门印。

      她正疑惑着,那方掌门印便或作流光,没入她的掌心,接着便是一道印记缓缓浮现在她的手背。

      似一片金色的鸟羽。

      许初盯着手背上的印记沉默良久,终是轻叹一声。

      这掌门之位来的莫名其妙。

      缓过气以后,她惊觉自己的身体十多年竟未腐朽,也不知是不是烛白子给她身体施加了什么术法的缘故。

      咳完吸进去的尘土,久违的空气终于涌入肺腑,她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活动着僵硬已久的四肢,关节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生涩的“咯咯”声。

      她的身体动着,大脑也丝毫没停下运转。

      若是按照当年,她杀了那么多阴吏,应该早已被被打上邪物一般的存在。

      现在出世还是该低调一些,面的引起注意。

      而且,当时情况紧急,也不知是谁给她收的全尸,这墓碑上还能刻上她的名字。

      师父死后魂飞魄散了不说,宁长松以阵传走了师弟妹,那么他们现在在哪里?

      但光想肯定得不到答案,许初只思忖到这里,便不再庸人自扰。

      她凌空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很快两道蓝纹符咒便在空中流转成型,飞跃天际。

      闭眼又张开的一瞬,她的眼中蓝光忽闪,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这里离无忧观不远不近,是临近安平村的东边,一个叫盛元城的周边山上。

      许初一路行至城郭,期间她翻边浑身上下,也没找到一粒银子。但她并不在意,直直的走到城头的告示牌旁边,驻足凝望。

      十年沧桑,时过境迁。榜上的门派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当初唯一有牵连的门派,还沉在最底下,被黑笔画线划去,只是现下隐隐能见着那黑线淡了些。

      许初在阴吏牌前伫立近半个时辰,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气味,

      思绪未定,清脆铜钱轻碰声掠过耳畔,清泉香萦绕鼻尖,光线被身侧男子挺拔的身躯挡了去。

      下一刻,她的手腕骤然被温热的手掌包裹。

      许初侧目过去,撞进那双熟悉的凤眸。

      当年总是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如今已经高出她整整一个头,像是雨后初霁时,沉稳温润的苍翠山峦。

      他的脸已经长开了,轮廓利落分明,眉目冷俊。

      喉结微动时,只逸出了一句:“你不是已经不在了?”

      话音落下,他的指节不自觉的收紧半分,像是生怕掌心的温度又会再次消散。

      许初一时也辨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神情,毕竟这是好多年啊,久到她差点没认出眼前这个人。

      她不愿让久违的重逢以沉默或者沉重的苗头开始,又可能是在地府里的日子时间太静了,她还停在当年。

      许初故作轻松,弯起唇角:“先前是不在了。但小铃铛你如果再捏紧点,我现在怕是真要不在了。”

      她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毛病,一个练体又练剑的练家子,力气大的没边,稍有一个不慎,就能把她这脆弱的小手腕给捏碎。

      楚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里,倏然松了掌间的力道,但仍虚环着她的手腕。

      他的声音很轻:“我在做梦?还是你……诈尸了?”

      许初被他的话逗笑了:“谁让你们埋我的时候没拿朱砂镇,所以我诈尸了。”

      楚叙仍旧冷着脸,目光灼灼的定在许初身上。

      许初从前就习惯他的注视,跟他对望的时候,也半点没错过他的表情:“心情好点了?”

      楚叙觉得他应该没露出什么迹象,于是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许初点了点他的嘴角:“这里,动了。”

      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楚叙蹙了蹙眉,转而扫向她的衣服:“你刚从坟里爬出来?”

      许初顺着他的话又看向自己的衣着,下意识的掸了掸衣袖:“嗯,坟里太闷,我出来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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