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与心跳》樾动千山

15、第 15 章

　　周末的晚餐在城西一家小有名气的私房菜馆。暖黄的灯光下，三人围坐在角落的位置，桌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家常菜。
　　“所以陈浅最近怎么样？”周雨夹了一块糖醋排骨，状似随意地问道，“你们合作还顺利吗？”
　　林未握着水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脸上却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挺顺利的，陈总很专业。”
　　沈墨推了推眼镜，目光敏锐：“只是专业合作？”
　　“不然呢？”林未低头喝了口水，避开好友探究的视线，“我们现在就是工作伙伴关系。”
　　周雨和沈墨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们太了解林未了，这些年来，她从未真正放下过陈浅。如今两人重逢，却表现得如此疏离，这本身就不正常。
　　“未未，”周雨放下筷子，语气认真，“如果你和陈浅之间有什么...”
　　“没有。”林未打断她，声音有些急促，“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周雨和沈墨都愣住了，包厢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林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的意思是，陈总现在婚姻幸福，事业顺利，我们保持单纯的合作关系对彼此都好。”
　　她说得云淡风轻，仿佛真的已经将那段感情彻底放下。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个字说出口时，心中都在滴血。
　　沈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心里有数就好。”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结账时，林未抢着买了单，算是为刚才的失态道歉。
　　“我们送你回去吧。”走出餐厅，周雨提议道。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林未摇头，朝她们笑了笑，“今天谢谢你们陪我吃饭。”
　　秋夜的凉风扑面而来，林未裹紧了风衣，独自走在人行道上。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单。
　　她何尝不想向好友倾诉？何尝不想在疲惫时有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但陈浅面对的压力太大了，她们的关系一旦曝光，后果不堪设想。她绝不能在自己这里出现任何差错。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那个没有备注的熟悉号码，林未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接起电话，轻声说：“喂？”
　　“吃完饭了？”陈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嗯，刚和沈墨周雨分开。”林未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你呢？还在工作吗？”
　　“刚结束一个会议。”陈浅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未未，我看见你了。”
　　林未一愣，下意识地就要转头寻找。
　　“别回头。”陈浅急忙阻止，“别转身，继续走。我就看一会儿你。”
　　林未的脚步顿了顿，随即恢复正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仿佛陈浅的目光真的有温度，灼烧着她的后背。
　　“你在哪里？”她轻声问，目光直视前方，不敢有丝毫偏移。
　　“路边，黑色的车里。”陈浅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你今天穿了卡其色的风衣，头发扎起来了，对吗？”
　　林未的眼眶突然发热。陈浅在看着她，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在她们不得不装作陌生人的时候，她就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今天累不累？”陈浅问。
　　“还好。”林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呢？听起来很疲惫。”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有点。但听到你的声音就好多了。”
　　她们就这样通着电话，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一个故作不知，一个默默凝望。路过的行人不会想到，这个独自走在街上的女人，正与她此生最爱的人进行着这样一场隐秘的对话。
　　“我查到了些东西。”陈浅突然说，声音压得更低了，“关于六年前的事。”
　　林未的心一紧：“有危险吗？”
　　“暂时没有。时雨很谨慎。”陈浅顿了顿，“未未，如果...如果我发现了一些不堪的真相，该怎么办？”
　　这是陈浅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犹豫。林未握紧手机，恨不得立刻转身奔向那辆车，将那个独自承担一切的人拥入怀中。
　　但她不能。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她轻声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陈浅带着笑意的声音：“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定要回到你身边。”
　　她们又走了一段路，林未能感觉到那辆车一直在不远处缓缓跟着。这种被守护的感觉既甜蜜又心酸。
　　“我该走了。”终于，陈浅轻声说，“秦风刚才发信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
　　那个名字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浸在温情中的林未。是啊，陈浅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家要回，还有一个丈夫在等她。
　　“好，路上小心。”林未努力不让自己的失落流露出来。
　　“未未，”陈浅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快好了。”
　　“我知道。”林未微笑，尽管她知道陈浅看不见，“我等你。”
　　电话挂断了。林未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回头，但她能感觉到那辆黑色轿车加速驶过她身边，消失在夜色中。
　　就在车子驶过的瞬间，她看见车窗微微降下，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朝她轻轻挥了挥。
　　那个动作很快，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林未知道，那是陈浅在向她道别。
　　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林未抬手擦去，继续向前走去。
　　秋夜的风很凉，但她的心中却燃着一团火。那是陈浅点燃的，关于爱与等待的火。
　　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会等下去。因为那个人值得，因为她们的爱情值得。
　　街灯依旧昏黄，行人也依旧匆匆。没有人知道，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有两个相爱的人，进行了一场无人知晓的告别与承诺。
　　而这场承诺，终将引领她们，走向那个期盼已久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