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白月光》春林绿野

4、温壶

　　晚饭后，陆叙带顾微去试下周慈善晚会的礼服。

　　导购推荐了三套，还贴心地配了三件风格迥异的首饰。

　　顾微换好出来时，身上穿的是套绿色礼服。

　　中式水墨纹样，裙摆做了不规则剪裁，柔顺长发挽成简单的发髻，露出优美的颈线。

　　“项链不戴？”陆叙问。

　　“扣不上。”首饰备了三套，项链却只有一条。她本想叫女导购帮忙，出来后却没见着人。

　　“过来。”

　　顾微顺从上前，陆叙接过她手里的项链，绕到她身后。

　　替她戴项链手修长有力，她曾反复紧握，也曾偷偷吻过。

　　灼热顺着细长的脖颈蔓延，直逼耳根，气息轻轻落在她颈间，四两拨千斤般，惹得她身子微颤。

　　空气里的甜肉桂香悄然发酵，一路攻城略地，似要将她彻底灌醉。

　　“我自己来吧。”她说话时本能侧头，恰好撞上陆叙同样微侧的脸，视线猝不及防相撞，顾微先败下阵来，慌忙移开。

　　“别动，快好了。”

　　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项链，却听见他说：“换吧。”

　　顾微一愣：“？”

　　陆叙挑眉：“？”

　　“陆董，这件就可以了。”

　　陆叙脸色微沉。

　　从前他就爱看着顾微换各式各样的衣服，偶尔还替她梳头。

　　每次她被折腾得够呛，便被他揽进怀里，让她坐在腿上。

　　欣赏自己的作品是他的乐趣。

　　顾微抿抿唇，终究乖乖去换了另外两套。

　　白色礼服看似简单素雅，后背精心设计的鱼骨造型，露出一大片光滑细腻的背脊。

　　顾微不愿破坏设计，没穿内衣，出来时脸颊比方才更烫。

　　陆叙只看了一眼，没作评价。

　　最后一套黑色礼服，上面深V开口，侧面线条包裹流畅，裙摆只到大腿根，将一双笔直白皙的长腿展露无遗。

　　顾微瞥见他耳尖微红。

　　他皮肤本就白，全身上下，偏只有耳朵最不受控。

　　从前她总打趣他，说他耳根子软。

　　“就第一套吧。”

　　顾微无语，把两套礼服规规矩矩叠好。

　　“做什么？”

　　“退回去。”

　　不知去向的导购员突然出现，接过她手里的手：“小姐，先生已经买过单了，我来帮您装。

　　“新款员工制服？”顾微扯了扯嘴角，“陆董想让我什么时候，再穿给你看？”

　　陆叙沉默。

　　慈善会当天，陆叙发消息让她戴副蓝牙耳机。入场前，她戴上耳机接通电话，耳畔立刻传来他时断时续的键盘声。

　　“紧张吗？”

　　“不紧张。”

　　“怎么不说话？”

　　“陆董想聊什么？”

　　回应她的，只有更清晰的、低沉的键盘敲击声。

　　这场慈善拍卖会，来的多是亲自下场博名声的富商权贵，像顾微这样代老板参加的寥寥无几。

　　开场前在展示区瞎逛，目光骤然被一只汝窑茶盏勾住。

　　“小姐对这茶盏感兴趣？”顾微转头，撞进一张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干净面庞。

　　男人一身薄荷绿西装，肩头绣着大片立体银花，内搭半透明软质衬衣，本来是稍显夸张的款式，他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漂亮的牙，少年气将一切违和合理化。

　　“只是随便看看。”

　　耳机里的键盘声，似乎停了。

　　“雨过天青云破处，颜色和小姐今天的裙子很配。”男人笑着说。

　　“多谢夸奖，先生的穿着也很有意境。”

　　耳机里飘来一声极轻的吐槽：“招摇。”

　　男人还想再聊，顾微没接话，借口去洗手间避开了。

　　半小时后拍卖会开场，工作人员引她入座，巧的是，座位恰在方才搭话的男人旁边。她看过去，男人朝她微点头示意。

　　顾微不懂藏品价值，只看着场中此起彼伏的号牌，全程有些出神，竟没察觉一道视线始终锁在自己身上。直到尾声，拍卖师捧出最后一件拍品。

　　蓝白配色的机器人，额上顶着根天线，模样有些呆萌。虽是匿名捐赠，创作者一栏却写着陆巍然。

　　顾微接过详情页愣了。

　　上面写着机器人制造时间与获奖证书：那年CMG机器人大赛的第二名。

　　她查过，当年的第一名，正是陆叙。

　　两人堂兄弟的关系，拍这个机器人，用途实在耐人寻味。

　　“小姐很喜欢这个机器人？”见她开场沉默，此刻却频频举牌，身旁男人忍不住问。

　　顾微点头。

　　“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

　　起初竞价还在可控范围，两分钟后却被抬到五十万。耳机里陆叙没出声，顾微却莫名慌了，拿起茶杯轻抿了口。身旁男人推来一碟精致的苏式茶点，她没动，依旧坐得笔直。

　　“一百万。”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举牌。

　　顾微以为他要跟自己抢，刚要再举，手腕却被按住。

　　“算我和小姐投缘，送你份礼物。”

　　“顾微，把耳机给他。”耳机里冷不丁传来陆叙的声音。

　　她摘下耳机递过去。

　　男人笑意未变，桃花眼始终锁着她：“不过送份礼物，陆先生何必动气？”

　　耳机很快还回来，陆叙的声音已恢复平静：“举牌，二百五十万。”

　　三锤定音，机器人最终以二百五十万的价格竞标成功。

　　拍卖会结束后有例行感谢会，陆叙让她婉拒主办方，提前离场。刚到门口，就被人叫住。

　　“请问是顾小姐吗？”是本场女拍卖师，怀里抱着只绒布盒子，“程先生托我把这只汝窑天青孤盏送给您。”

　　“麻烦您还回去吧。”

　　正说着，陆叙突然出现，淡淡开口：“既然程先生热衷慈善，不如拿去捐了。”

　　顾微和拍卖师同时侧目。

　　“陆董？”

　　陆叙指了指耳朵，顾微反应过来，关掉蓝牙。

　　“下雨了，来接你。”

　　她瞥见他手里的伞没开过，鞋子也干干净净，却什么也没说，默默跟在身后。

　　新鞋磨脚，白皙的脚后跟泛着红，她走得有些慢。

　　“车后座有平底鞋。”

　　顾微是和他在一起后才穿高跟鞋的，那时他还问她何必折腾。

　　“宝贝，你一米九三，哪懂我们一米六的苦恼。”她踮脚摸他的头，他总会配合低头。之后他车里便总为她备着平底鞋。

　　“谢谢陆董关心。”她嘴上道谢，身子却没动。

　　车子驶出车库，一路顺畅。

　　窗外飘起雨，车窗升起时，半梦半醒的顾微彻底清醒。

　　“陆董其实不用专程跑一趟。”

　　她不知道的是，今晚会场有直播，她坐得离程幸川太近，他不放心。

　　从公司过来要一小时，键盘声停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过来取点东西，顺路接你。”

　　顾微缩了缩身子。

　　关窗前吹的是自然风，这会儿冷气一开，竟有些凉。

　　她早发现，陆叙还是习惯上车前，把西装搭在椅背上。

　　“自己拿衣服披上。”

　　陆叙对她说话，她反应总慢半拍。

　　不是她迟钝，是他们早不是从前的关系，她要用现在的身份揣摩他的用意。

　　见她没有动，陆叙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终于听话。

　　西装盖在腿上，熟悉的香味漫了开来。

　　车里很静，只剩音乐里清脆的男声唱着：

　　“So keep your head up princess 'fore your crown falls.

　　Know these voices in your head will be your downfall.

　　I know it gets so hard but you don't got far to go.

　　Yeah, keep your head up princess, it's a long road.”

　　#

　　她的工位还没备好，陆叙办公室倒先添了套汝窑茶具。顾微正给他泡茶，陆巍然气冲冲闯进来。

　　直到这时，她才懂陆叙花大价钱拍机器人的用意。

　　“陆叙你什么意思？我订婚，你送个陪伴机器人？”

　　陆叙刚结束两小时海外会议，揉着眉心抬眼：“奶奶说堂哥最念旧。”再抬头时，嘴角已挂着一抹坏笑，“花了我二百五十万。”

　　陆巍然讨了个没趣，视线扫到正分茶的顾微，拿起一杯茶：“我念旧？我可不会找个和陆颐妹妹长得一样的人，放在办公室当花瓶。”

　　“陆总。”陆叙突然起身，抢过他手里的茶，“我的茶，你喝不起。”

　　顾微本想说茶够多，不必抢，可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模样，终究没作声。

　　“切。”陆巍然嘴上不屑，背在身后的手却轻轻敲着桌面。顾微心里清楚，他来，不止是为了刺激陆叙。

　　“这丫头和颐妹妹这么像，你敢带回去？”

　　“陆巍然，无聊就去找你的陪伴机器人玩。”

　　陆巍然走后，办公室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顾微拿走陆叙手里凉透的茶，轻声说：“陆董，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不必费心想怎么解释。”

　　他叹了口气，声音沉下来：“陆颐确实和你长得很像，但你是你，她是她。”

　　顾微重新分茶的手，骤然僵在半空。

　　她是知道陆叙这个妹妹的，但是亲耳听他说，还是很不舒服。

　　尤其是，他也说，她们很像。

　　“陆董的家事，我作为助理，不该听。”

　　陆叙还想说什么，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说。”

　　“陆董，赵工同意和我们合作……”

　　她把茶放在陆叙桌上，退出了董事长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