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们之重启》晴天紫樱

9、威廉酒会（中）

　　丁一整个人几乎挂在了顾仰山身上，说话舌头都打结了：“换...换地喝啊！”他脚步虚浮，要不是顾仰山死死架着他胳膊，早瘫地上了。罗瀚则在前方为他们开路，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丁一的状况。“慢点慢点，看着点台阶！”
　　“我顾二爷呢……必须得喝尽兴……”丁一还在那儿含糊不清地念叨，酒气混着含糊的话语，在夜风里飘散。
　　冼碧云站在车边，看着这三个人的狼狈相，眉头一下子皱紧了：“怎么回事？怎么喝成这样？”她伸手想去搭把手，又被浓重的酒气逼得退后半步。
　　顾仰山被她问得脸上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先出发，车上说。”他半抱半拖地把丁一往车里塞，额头上已经冒了一层细汗。
　　车子终于发动了，丁一瘫在后座还不安分，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我们换地喝不知道啊顾二爷你们这么不讲究……”
　　“要不咱们取消行动吧。”开车的老吴瞅了一眼后视镜，眉头拧成了疙瘩，忧心忡忡地说道：”他醉成这样，我看日本人都还没问，估计他就全都招了。”
　　“不行。”冼碧云斩钉截铁的说，“威廉夫人那边好不容易松口答应帮忙的。如果这次失信了，以后就难办了。”
　　“是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可能取消的。”顾仰山沉思片刻，提议道：“一会儿到了地方，如果他还是这样，我进去先灌他几杯。”
　　“顾仰山！！”丁一突然拔高声音，“我跟你说，你别学罗瀚那孙子！他灌我…他没安好心！他……”话没说完，车子正好压过碎石，猛地一颠。 丁一整个人被弹起来，失控地往前栽去，“砰”地一头撞进冼碧云怀里，脑袋结结实实枕在了她腿上。
　　“丁一！”冼碧云惊呼，手忙脚乱地去推他沉甸甸的脑袋，指尖蹭到他发烫的耳根，又猛地缩了回来。
　　丁一觉得自己的头枕在一片柔软温热的地方，鼻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熟悉香气。他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里冼碧云的脸庞由模糊渐渐清晰，在昏暗晃动的车灯下，像是镀了层柔光。
　　“碧云……？”他嘟囔着，声音含混，却透着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欣喜，仿佛迷路的人终于看到了灯火。一些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她笑的样子，还有……
　　一股强烈又滚烫的思念猛地攫住了丁一，让他脱口而出：“我好想你啊……”
　　话音未落，酒意再次如潮水般淹没了他，脑袋一沉，彻底睡了过去。
　　他倒是睡得踏实，整个人毫无顾忌地瘫在冼碧云腿上，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坐在前座的顾仰山，回头看到这一切，他顿觉满心烦躁。看着丁一那小子竟然把头枕在冼碧云腿上，还说什么“好想你”，他就觉得胸口那股无名火“噌”地就顶了上来，烧得他喉咙发干，攥紧的拳头指节都有些泛白。那画面扎眼得很，让他坐立难安，仿佛车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停车！”他终于没忍住，声音又硬又冲，带着明显压不住的火气，在狭窄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开车的老吴被这嗓门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减速。
　　“老吴，继续开。”冼碧云的声音却平稳地响起，她甚至没有看顾仰山，只是低头瞥了一眼腿上那颗沉甸甸的脑袋，语气不容置疑，“我们绕着路多转几圈，正好让丁一吹吹风，醒醒酒。”
　　顾仰山被这话一噎，脸色更难看了。他猛地扭过头，死死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终究没再多说一句。
　　*** ***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冼碧云先行一步去见威廉夫人，顾仰山和老吴则留在车里等丁一醒来。
　　顾仰山看着丁一睡梦中微微上扬的嘴角，心头像被羽毛轻轻搔过。鬼使神差地，他凑近了些，想看清他究竟梦见了什么好事。
　　就在顾仰山几乎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距离，丁一倏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啊——”
　　丁一瞳孔猛地收缩，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他双手下意识地攥住了随身的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眼睛里满是猝不及防的惊惶，像只受惊的鹿。
　　顾仰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视惊得往后一仰，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他迅速直起身，抬手整理并并不存在的领带，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叫你起来而已。”顾仰山语气故作轻松，尾音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丁一惊疑不定地瞪着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没等他开口，前座的老吴适时打破了僵局：“丁一，到地方了，醒一醒啊。吓醒了都…”
　　丁一几乎是逃离般推开车门，夜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站在路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
　　顾仰山慢一步下车，目光落在他微微发抖的背影上，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你现在好点了吗？”
　　“就是有点恶心，但不是特晕了。”丁一说。
　　顾仰山抬腕看了眼表，指尖在表盘上轻轻一敲：“时间差不多了，该进去了。”他很自然地将左臂微微曲起，向丁一示意。
　　丁一却望着不远处会场入口晃动的灯光，有些走神，完全没留意到他等候的动作。
　　顾仰山收回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紧，“不是，等会儿，眼镜呢？”
　　“什么眼镜？”丁一回过神，转头看他，一脸莫名。“不是给你了吗？”
　　“你什么时候给我了？”顾仰山眉头拧起。
　　“不是，就刚才喝酒那会儿……”顾仰山没等丁一说完，已经利落地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副墨镜，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架。
　　丁一下意识偏头躲开，伸手接过了那副墨镜。指腹触到冰凉的镜腿，他低头细看——棕红色的镜片在路灯下泛着微妙的光泽，银色的板材镜架线条利落，右侧镜腿内侧有道几乎看不见的细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轻轻划过的痕迹。
　　“是我的。”顾仰山不由分说，轻轻从她指间抽回墨镜。这次他没给他躲闪的机会，动作娴熟地将镜架展开，稳稳地戴在了他的脸上。“戴着吧。”
　　镜框还带着他胸膛的余温，贴合在鼻梁上的瞬间，丁一忽然怔住了。
　　透过这片棕红色的滤镜，眼前的世界微微暗了下来，顾仰山的轮廓在镜片后显得模糊又熟悉。就是这个触感，这个角度，这副眼镜……
　　丁一突然意识到，原来，某个早已写好的命轮，早在镜架贴合肌肤的瞬间，悄然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