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们之重启》晴天紫樱

24、地下室里的对话

　　冼碧云的指尖在斑驳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打着，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光有一个龙二，不够。"她声音压得很低，目光仍停留在窗外，"容我再想想。你先出去等会儿。"
　　丁一默然点头，轻轻带上门。老旧的木门发出冗长的吱呀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
　　他没往正门走，而是拐进办公室后头那条窄道。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底下暗黄的砖块。地下室的铁门虚掩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杂着尘土气扑面而来。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微微晃动，把堆在墙角的破布、木箱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顾叔侧身躺在墙角，双手反绑在身后，闭着眼一动不动。红玉蹲在一旁，手里端着个掉了漆的搪瓷碗，里头两个馍馍已经凉透了，表皮干裂发硬。
　　"丁一哥！"红玉见他来了，急忙起身，声音里带着哽咽，"你可算来了……龙二哥把他扔在这儿就走了，让我看着。可这都大半个小时了，人一直没动静，我、我怕是不是……"
　　丁一走近两步，借着昏黄的光线仔细端详。顾叔虽然躺着，但胸口起伏平稳，嘴角也不像真正昏迷的人那样完全松弛。
　　"别担心，没事儿。"丁一轻轻拍了拍红玉的肩头，"这儿交给我，你去歇会儿，忙活半天了。"
　　红玉犹豫地看了眼手里的碗，又瞅瞅地上的人："可是……"
　　丁一接过碗，朝她笑了笑："怎么，连你丁一哥都信不过了？"
　　红玉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抿抿嘴："那……那我先去喝口水。有事你喊我。"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尽头。丁一把碗往地上一搁，发出哐当一声响。他在顾叔身边蹲下，压低声音："别装了，人走了。"
　　话音刚落，顾叔眼皮一掀，眼神清明，哪有一点昏沉的样子。
　　"丁一，你下手可真够狠的。"顾叔缓缓睁眼，后颈处传来阵阵钝痛。他艰难地挪了挪身子，粗糙的水泥地磨得他肩膀生疼，"说说吧，为什么要打晕我？"
　　丁一蹲下身，从碗里掰了半块馍递到他嘴边："如果我说是为了顾仰山，您信吗？"
　　顾叔别开脸，避开那半块干硬的馍："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五点半了，放心，来得及。"丁一四下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其实顾仰山不是锄奸队的，他是军统，对吗？"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只有灯泡偶尔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顾叔缓缓坐直身子，手腕不着痕迹地一拧，麻绳顿时松了几分。他抬眼看向丁一，昏黄的灯光在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接着说。"
　　丁一缓缓将那半块馍放回碗里，搪瓷碗底碰着水泥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顾仰山的父亲是重庆卫戍区的副司令，而您也不是什么制船厂的领班。"丁一的声音平静，"您是他父亲的前警卫员，因为民国二十一年在闸北负过伤，这才不得不退了下来。"
　　顾叔默不作声，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绳结。
　　"你们从来就没想过真让我说服武田，因为以武田那多疑的性子，他根本不会信。所以顾仰山原本的计划是让您假装刺杀我，好取信于武田。"丁一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可您却打算假戏真做！您是想在武田面前，用自己的命来证明我的清白，好让他答应发布假空袭电报。这样顾仰山传回重庆的假情报，才不算假传军令。"
　　顾叔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得更深："丁一，你比我想的机灵。"
　　"不是我机灵。"丁一从兜里摸出半包皱巴巴的香烟，抖出两根，"不过我是比你们多看了几页剧本罢了。"
　　顾叔接过烟，就着丁一划亮的火柴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又是轮回那套说辞？"烟雾从他鼻孔缓缓溢出，在昏暗的灯光下缭绕，"你不觉得这套说辞太荒唐了吗？谁信啊！"
　　"可如今这世道，哪件事不荒唐？"丁一静静看着，手里的火柴燃到尽头，烫了下手指，他轻轻甩了甩手，"就像所有人都以为您是白的，可您偏偏是红的。就像您的上级老枭，就像您的故交好友沈万青……"
　　顾叔已经自己坐了起来，绳子不知何时完全解开了，正活动着发麻的手腕。他眉头紧锁，眼神里带着审视："你究竟是谁？"
　　丁一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顾叔，过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说道：“我是丁一，来自2003年的丁一。”
　　顾叔的目光落在丁一身上，他仔细端详着这个自称来自未来的人，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些破绽或者不真实的痕迹。然而，丁一的神情坦然，毫无掩饰之意。
　　"2003年……"顾叔盯着指尖的烟灰，沉默良久，"那我们……赢了吗？"
　　"赢了。"丁一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那少爷……"顾叔的话戛然而止，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
　　沉默笼罩着地下室，只有抽烟的细微声响和头顶灯泡的滋滋声。烟雾在空气中弥漫，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突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顾叔迅速躺回原处，闭上眼睛。丁一连忙踩灭烟头，把另一支烟也从顾叔嘴边取下。
　　"丁一哥！"红玉扶着斑驳的墙面出现在楼梯口，气喘吁吁，"冼小姐找你！"
　　"这就来。"丁一应道，却在转身的瞬间，借着脚步声的掩护，对装晕的顾叔低声道："顾叔，要是还念着顾仰山几分，今晚务必留在潮声剧团。"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入水，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荡开细微的涟漪。
　　顾叔眼皮微动，没有回应，但丁一知道他听见了。
　　跟着红玉上了楼，冼碧云正站在办公室窗前，背影显得格外凝重。"你要的都安排妥了。待会儿龙二以会你司机的身份，送你去大都会饭店。然后，他会趁机潜入李约瑟的房间取照片。"冼碧云转过身，面色严峻，"按原计划，武田六点就该到……为了给龙二争取时间，我们在来的路上给他设了道坎。可万一失手，就全看你的临场应变了。"
　　"放心，我有分寸。"丁一整理着衣领，语气平静，"麻烦转告龙二，如果照片没能在武田来之前送到，别硬带在身上，也不要进包厢。我怕日本人会搜身，让他把照片藏在卫生间，藏稳妥后递个信，我自己去取。记住，一定要是男卫生间。"
　　冼碧云虽不解其意，还是点了点头："我会转告他。"
　　“好，那就等着大戏开场了。”丁一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剧团外已经隐隐传来汽车的声音，他整理了下衣衫，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作者有话说

　　本来这章要写宴会的，结果一不小心又水了一章，哈哈哈[捂脸笑哭]，想看破局的还得再等等哦！这章算是丁一和顾叔的坦白局，究竟顾叔会不会听话留在潮声剧团，丁一他们又要怎么破局，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