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各怀机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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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大婚的翌日，按祖制，新后需接受内外命妇朝拜，并随皇帝入太庙谒见列祖列宗。
坤宁宫正殿，天光未亮便已灯火通明。冷凝霜身着皇后朝服，头戴九龙四凤冠，端坐于凤座之上。朝服庄重，凤冠威严，将她本就清冷的容颜衬得愈发尊贵不可侵犯，也愈发显得疏离。她脊背挺得笔直，姿态完美得如同礼制范本，只是那双眼眸低垂着，看着丹陛下依品级排列、跪拜叩首的命妇女官们，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幕与己无关的皮影戏。
命妇们口中念着吉祥祝祷的套词，眼神却忍不住悄悄觑向上方的皇后。这位新后姿容绝世，气度不凡，可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壁，难以亲近。再联想到陛下在大婚当日便未曾留宿坤宁宫的传闻，众人心中更是心思各异，只是面上不敢表露分毫。
冷凝霜对下方那些或好奇、或审视、或带着几分隐秘同情的目光恍若未觉。她依礼受了朝拜，说了几句勉励安抚的场面话，声音清越，却毫无温度，如同玉石相击。整个仪式过程，她表现得无可挑剔，却也……毫无生气。
与此同时，太极殿内。
凌若弦心不在焉地听着朝臣们禀奏政务。北境戎族异动频繁，请求增兵的奏报已不是第一封，他前次虽批了个“准”字，但具体调派何部、由谁统帅、粮草辎重如何筹措，仍需详细议定。
“陛下，戎族此次集结，恐有南下之意，臣以为，当派遣一员大将，率精锐驰援北疆，以震慑宵小。”兵部尚书出列奏道。
凌若弦的目光掠过下方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武官队列中，一个空着的位置上。那是属于镇北将军沈华年的位置。若在往日，此等军国大事，他必会与她商议，甚至可能亲自点她挂帅。她熟悉北境，骁勇善战，是最好的人选。
可如今……
他想起她苍白的脸，额角的疤痕，还有那日在她府外，感受到的那份令人心碎的沉寂。他如何还能让她奔赴沙场？
【检测到宿主产生偏离剧情意图。警告：重要剧情节点‘北境之战’即将开启，此战关乎世界线稳定，必须由关键人物‘冷凝霜’之兄‘冷寒锋’主导。请宿主勿要干涉。】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及时，打断了他的思绪。
冷寒锋？凌若弦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冷太傅之子，冷凝霜的兄长，此人虽在军中任职，但资历尚浅，更无独自统领大军、应对如此严峻局面的经验。系统竟要让他去？
一股荒谬感再次涌上心头。这系统，不仅要操控他的婚姻，连军国大事、将士生死也要插手吗？
“陛下？”兵部尚书见他久未回应，试探地唤了一声。
凌若弦压下心头的烦躁与无力，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帝王的冷静：“准卿所奏。着令……扬威将军冷寒锋，为主将，率京畿大营五万兵马，即日开拔，驰援北境。”
旨意一下，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几位老将面露诧异，显然对这个任命感到意外甚至不满，但见陛下神色淡漠，毫无转圜余地，终究无人敢出声质疑。
凌若弦无视了那些疑惑的目光，他知道这个决定很冒险，但他别无选择。系统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他不敢拿沈华年的安危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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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之后，凌若弦并未回御书房，而是屏退左右，独自一人登上了宫中最高的观星台。此处视野开阔，可以望见帝京大片鳞次栉比的屋宇，以及更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沈府的方向。重重屋宇阻隔，他什么也看不见，却能想象出她此刻或许正在院中练剑，或许在书房看书，也或许……如同他一般，正望着这冰冷的宫墙。
心口一阵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不是系统的惩罚，而是思念与愧疚啃噬的结果。他负了她，用最残忍的方式。他甚至不敢去想，她此刻是如何看待他这个背信弃义之人。
“陛下好雅兴。”一个清冷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沉思。
凌若弦身形一僵，并未回头。能不经通传便来到此处的，如今只有一人。
冷凝霜不知何时也登上了观星台，她已换下了那身沉重的朝服，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宫装长裙，外罩同色轻纱披风，乌发简单地绾起，簪着几支素雅的玉簪，比起皇后的威仪，更添了几分出尘之气，却也显得愈发难以接近。
她走到凌若弦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停下，与他一同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并未看他。
“皇后不在坤宁宫休息，来此何事？”凌若弦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疏离。
“臣妾见陛下退朝后神色郁郁，心中挂念。”冷凝霜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非表达关心，“可是为了北境军情烦忧？”
凌若弦侧过头，第一次真正认真地打量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她的侧脸线条优美，鼻梁挺秀，唇色很淡，阳光下，几乎透明。她确实极美，是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缺乏真实感的美。
“军国大事，皇后不必费心。”他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冷淡。
冷凝霜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轻轻转动手腕上的一只翡翠玉镯，那玉镯水头极好，通透莹润，在她白皙的腕间更显翠色欲滴。“臣妾虽深处宫闱，却也听闻兄长被陛下委以重任，心中感激。只是兄长年轻，恐经验不足，若有行事不当之处，还望陛下看在臣妾的面上，多加包容。”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谢恩，也为自己的兄长提前铺好了台阶。
凌若弦心中那点怪异感又浮现出来。她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她似乎……对朝堂之事，并非一无所知，甚至有种超乎寻常的敏锐。
“冷将军既是皇后兄长，朕自会酌情考量。”他敷衍道，不想与她过多交谈，“风大，皇后身子单薄，还是早些回宫吧。”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冷凝霜闻言，并未坚持，只是微微屈膝：“是，臣妾告退。”
她转身离去，步履从容，裙裾曳地，悄无声息，如同来时一般。只是在走下台阶，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她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角的余光似乎极快地扫过了某个方向——那是沈府所在的方向。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复杂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一种冰冷的算计。
凌若弦并未察觉她这细微的异常。他的注意力，再次被脑海中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拉回。
【剧情节点‘北境之战’已成功触发。请宿主确保关键人物‘冷寒锋’在此战中积累足够军功，为后续剧情发展奠定基础。】
凌若弦闭上眼，感受着高台上凛冽的寒风刮过脸颊，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就像这观星台，看似高高在上，俯瞰众生，实则不过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连自己的意志和国家的命运都无法主宰。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沈华年正对着一幅刚刚收到的、由夜枭秘密送来的北境边防图，眉头紧锁。图上标注的戎族兵力部署，与朝廷目前掌握的情报，有着微妙的出入。这种出入，看似不起眼，却可能在关键时刻，导致致命的失误。
她拿起笔，在一旁的纸上快速写下几行字，是写给北境军中一位可信旧部的密信，提醒他注意几处关隘的防御。她不知道自己的提醒能否起到作用，也不知道那个被仓促推上主将之位的冷寒锋能否胜任，她只是出于一个将军的责任和本能。
笔尖划过纸张，沙沙作响。
帝后离心，朝堂暗涌，边关告急。
一场风暴，正在各方势力的各怀机锋中，悄然酝酿。而那高悬于众人头顶的“系统”，依旧冰冷地注视着这一切，推动着既定的命运齿轮，滚滚向前。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各怀机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