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披甲录》澹台硯

4、客栈初探

　　次日，柳如云换上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衣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打扮得如同寻常小户人家出来办事的女子。她对着模糊的铜镜练习了片刻低眉顺目的姿态，直到那抹属于“苟雄”的锐利彻底藏入眼底，这才带着小圆出了门。

　　悦来客栈是河清县最好的客栈，临河而建，三层楼阁，飞檐翘角，颇为气派。柳如云并未直接进去，而是带着小圆在对街一个卖绣线的小摊前驻足，假意挑选，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客栈门口。

　　“小姐，我们不是来找谢公子吗？”小圆小声问，满脸好奇。

　　“不急，”柳如云拿起一束丝线比对着，“先看看。”

　　她需要摸清谢允的活动规律，以及他身边是否带有随从。贸然上门，等于将主动权拱手让人。

　　约莫过了两刻钟，客栈门口有了动静。谢允果然出来了，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衫，步履从容。他身边只跟着一个看似机灵的小厮。两人并未乘车，而是沿着河岸不紧不慢地走着，方向似乎是往城南码头而去。

　　柳如云心中一动，果然，他还是要去码头。

　　她放下丝线，付了几文钱，拉着小圆远远跟了上去。她刻意保持着距离，利用行人和其他摊贩作为掩护，动作轻盈而隐蔽，这是在军中追踪侦察时练就的本事。

　　谢允似乎并无特定目标，时而与路边摊贩交谈几句，时而在漕运告示牌前驻足观看，更像是在闲逛，体察民情。但柳如云注意到，他与几个看似普通的力工、船夫交谈时，时间稍长，眼神也格外专注。

　　他是在打听消息，而且手段颇为高明，不着痕迹。

　　正思忖间，柳如云眼角余光瞥见另一道身影，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不远处的一座石桥上，一个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的男子凭栏而立，正望着河中的漕运船只。虽然只是侧影，但那冷峻的轮廓，迫人的气势，不是陆北辰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起来，似乎也在观察着漕运！

　　柳如云瞬间低下头，拉着小圆迅速隐入旁边一家绸缎庄的门廊阴影里，心脏怦怦直跳。若是被陆北辰撞见，她所有的伪装都将前功尽弃！

　　“小姐，你怎么了？”小圆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没事，风大，迷了眼睛。”柳如云强自镇定，透过绸缎庄挂出的布料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

　　桥上的陆北辰似乎并未注意到她，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河面，又看向码头方向，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转身，带着两个看似寻常路人、实则步履沉稳的亲兵，朝着与谢允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柳如云松了口气，这才发觉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

　　太险了。陆北辰的出现，让她意识到，这河清县的水，远比她想象的更深。谢允在查，陆北辰也在查，而自己，似乎正不知不觉地卷入漩涡中心。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谢允消失的方向，眼神变得凝重。这位未婚夫，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婚约和家族生意而来。而他与陆北辰所查之事，是否会有交集？

　　“小圆，我们回去。”柳如云当机立断。今日不宜再跟，谢允警惕性不低，再跟下去恐被发现。而且陆北辰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

　　“啊？不去找谢公子了吗？”小圆茫然。

　　“改日再说。”柳如云语气坚决。她需要重新评估形势。退婚之事，恐怕不能再仅仅局限于婚约本身了。她得弄清楚，谢允到底是谁，他来河清县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有知己知彼，方能寻到那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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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