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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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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斯志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寝殿拐角,那一抹宣誓死亡的明黄,在祁念安心里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安~嫔,朕~此~生~最~后~一~次~相~信~你~~”
祁念安怪声怪气的模仿着邵斯志的声响,双手一摊。
她满腔的精力无处发泄。
这种假情假意攻略男主的戏码有什么好看,她平日里上班上的还不够吗?
李潇冉终究是没忍住笑出声来,捂着肚子:“你老公。”
“你老公。”
祁念安被这恶毒的词汇抽了力气趴倒在桌子上,却不料把茶杯掀翻在地,正低头去捡碎瓷片,却看见一抹明黄色。
“何为老公?”
邵斯志重新站回殿里,缓步走过来弯腰看着她动作,眸子危险的眯了起来。
祁念安一抬头正与他对视,两人谁也不肯相让,互相对视着不说话,气氛宛如寒冬霜雪般凝结着战火与硝烟。
邵斯志的伸手缓缓靠近她的下巴,祁念安方一转头侧过那指尖,屁颠屁颠的为李潇冉捏背去了。
“看来我背靠宠妃彻底躺平享福的梦想就要早日实现喽。”
李潇冉一副吃瓜表情小声戏谑,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葵瓜子。
“今日太妃寿辰,朕还未道一声贺。”
邵斯志转了话题,微微低了头,将视线落下到地下碎裂的茶杯。
话音未落,捧着些名贵赏赐的太监便从殿门鱼贯而入,弯腰恭敬的将贺礼一一献上。
“安嫔。”
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倦怠,冲祁念安一招手,随后头也不回的迈出寝宫。
那背影充斥着决绝与无奈。
两人于殿前的树下一前一后的站着。
邵斯志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手中的佛珠匀速的像传送带,看了半天才冷声开口:“朕方才接到刑部密报,已然言明你并所受冤屈,你所处位置倒还真是不巧。”
“既然朕冤屈了你,那便恩准你要些补偿,说来听听罢。”
祁念安看着那愈发迅疾的佛珠,满脑子都是物理传送带加速度计算问题。
好容易把眸子从珠子上移开,才想起来这样好的时机,应当是说些漂亮的场面话的。
但她不愿意。
“你都差不多打算把我当细作处死了,现在问我这些一点意义都没,在我心里你我都是撕破脸的人了。”
“非要说,我讨厌别人虚与委蛇勾心斗角,膈应那些拿腔作势的装货,想要毫无保留的爱意,同挚友天长地久,想她幸福,自己也幸福。我这愿望你给吗?”
邵斯志闻言并不答话,只深深看她一眼,随后抬手摁住她的脑袋,轻轻为她摘下鬓边的落叶。
“朕以前不喜你这般肆意张扬的女子,如今一看,竟又觉得你这般女子热烈到令人艳羡,熠熠生辉。”
那温热的鼻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邵斯志弯腰步步靠近,伸手欲揽住她的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逐渐侵入她的心智,那微微上扬的眸子逐渐蒙上暖意,温声细语。
“你是人群里如此令朕感到独一无二的一个,你当然值得毫无保留的爱和坦诚。朕答应你,许你宠妃之位,自此以后,你便是朕在这后宫之中最为绚烂的牡丹。”
“帮朕肃清后宫之内的乱党,朕予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权柄豪奢。”
“用不着你给。”
她闺蜜就是权力本身。
祁念安心里虽想着,却不安分的回揽住他的腰,趁机在袍子下摸着是否有腹肌,直到逐渐感受到蔓延至掌心的热意,才猛的抬头,对上一双深渊无底的眼。
邵斯志缓缓低头,长睫在淡似水墨的面孔下缓缓溢出温柔,清冷又泛着些苍白的脸上隐隐约约散着红晕。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问:“皇土之上,唯有朕能赐予你俯瞰众生的自由,还是说,你这不安分的劣犬真是个细作?”
祁念安已然是晕乎乎的,她在娱乐圈见过很多美,但偏偏没有一种是现在这般让人沉醉的,是一把藏于刀鞘的利刃,泛着微冷的光辉,隐隐沉静之中却剧毒无比的危险。
令人溺毙。
量身定制杀猪盘,宽进严出是诈骗,口头画饼真男人。
祁念安脑海中闪现着无数对应的影子,眼神逐渐清澈,即刻一把推开他。
邵斯志见状毫不意外的微微勾起唇角,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那眼神犹如饥肠辘辘的凶兽,正筹谋着如何将她拆吃入腹。
临走,那声音不复之前的温和,威压之下尽是胁迫与轻蔑之意。
“在朕对你的耐心耗尽之前,拿出令朕满意的行动来。”
“若不然——后宫之中,不侍蠢货。”
祁念安呆呆站在原地,一眨不眨,脑海中尽是先前那双温柔的为她拂去落叶的手。
她不自觉攥了拳,指甲深深嵌在掌心,却觉不出疼,心里的失落感越发强烈,回忆之下,竟生出强烈的情绪,想极力证明自己并非蠢货。
好奇怪的感觉,自己也分不清,是对他翻脸感到失落,还是被骂蠢货感到意气难平。
*
年关将至,宫里头到处忙活着张罗除夕夜祭祖大事,懿贵妃特请了宫外老师傅进来表演民间绝技,说是有风火流星和铜梁龙舞,一时间倒是多了不少生面孔。
祁念安早就按耐不住,半夜翻窗爬墙撂倒一片草丛,强行拉着亦未寝的李潇冉半夜去看排练。
李潇冉看了半天,拍着手压声道:“白天当细作,晚上做艺人,真敬业啊。”
“可不是,你看看这肌肉感柯尔蒙爆棚的力量。”祁念安掐了一把瓜子边磕边感叹,“明天还是卖命的刺客,外边给我传纸条了,让我配合,但我不知道杀谁。”
李潇冉眼神复杂,张着嘴想了半天才缓缓回答。
“明天不就知道了。”
“哦shit原来是杀我吗?!”
次日,祁念安一边飞甩着实木桌子挡箭,压下心中惊涛骇浪,撂下桌子狂奔着大声感叹。
宴席确然盛大,懿贵妃提议去外边观赏那舞狮,却不料忽的有黑衣人从房梁的四面八方涌上来,率先冲着皇帝来,一时间宫人争先恐后的舍身救驾,场面一时血流成河。
祁念安看着邵斯志负手而立躲都不躲,心里骂着装货,又不得不想着安顿好李潇冉后回去救他。
祁念安把南栀和李潇冉一齐藏在她前些天给自己挖的防空洞里藏好,哐一声盖上了石板,又在上边细心盖了些碎土。
她回头就去找邵斯志,正看见他被守卫簇拥着往殿内走去。
人影攒动间,寒光在月色下一闪而过。
“小心!”
祁念安大喝一声,起跳借着柱子猛的一蹬,扑进人群将他猛的按倒在地。
却不料这一扑,恰好将邵斯志精准配送到位。
最后一刻,那双素来高傲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转向她似乎又多了些轻蔑和失望,那剑尖刺入他眉心,血自脑后流涌如注,染红了青砖,黑丝蜿蜒在血泊里,渐渐浸染透她颤抖的手里死死攥住的衣领。
“朕…对你……很是失望。”
他挣扎着张开双唇,未阖的眼神中尽是批评。
祁念安松开手,一把拔了剑想先帮他止血,却不慎使大了力气,眼睁睁的看着他扁扁的有丝分裂。
她吓得松开手。
刺客向她投来了赞赏的目光,冲她竖大拇指,嘴里还念叨着同伙够狠配合愉快,主君必然满意之类的。
谁跟他是同伙,这对吗这?!
她来不及抓狂,心有余悸中只想着快些读档,不愿意再在那双眼里看见他对自己失望。
【你已成功使用读档能力】
“小心!”
祁念安大喝一声,再度飞跨人海精准将邵斯志摁倒。
她双手紧紧箍住身下人的肩膀,用力往反方向一翻,牢牢护住他的头。
那锋利的剑尖將的一声刺裂了青砖,留下深深的一道白齑划痕。
好容易松一口气,祁念安拉着邵斯志起身,那刺客很快便被侍卫一剑封喉见了血,周遭才算堪堪安定下来。
“你何时会的武功?”
邵斯志缓声问起,牵起她的手来细细察看,视线落到骨节上被磕出的破皮红痕,轻轻吹了吹。
“我打小就跟着一群小男孩到处跑酷,没人管我我就在楼沿跳啊蹦啊的,又脾气上来爱跟人家干架,练出来了。”
祁念安心跳停了半截,不由自主的吐出实话来。
邵斯志抬眼轻轻撇了她一眼,随后竟脱下身上厚实的大氅为她仔细披好。
“要对朕说实话。”
他盯着她细细的看,那双黑如曜石的眸子里映出她的倒影来,越发清晰。
祁念安心头涌上一阵烦躁来,似乎是些若即若离的东西被捅破了窗户纸,她烦躁的推开邵斯志,转身想走。
不料余光之中,飞来一支箭矢。
她这一推,再次令杀器贯穿了眼前人的心脏。
“朕还是…小看了你。
他残忍的冷笑起来,低头缓缓栽倒在地。
祁念安双手无措的捏着大氅的毛领,那上面,犹存着他身上的余温。
心脏不自觉刺痛起来。
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何必这样认真呢?
【你已成功使用读档能力】
邵斯志抬眼轻轻撇了她一眼,随后竟脱下身上厚实的大氅为她仔细披好。
“要对朕说实话。”
“我没骗你,我从不说谎话。”
祁念安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道。
她裹紧了身上的大氅。
邵斯志就那样看着看着,突然笑起来。
他大步跨到她的正前方,箭矢擦过他的后颈,截断几根青丝散落在耳畔,却浑然不觉似的。
“安嫔,朕从前怎得没发现,你竟是这般独特。”
“令人忍不住心生爱意,尽管,知晓你并非清白。”
祁念安愣在原地慢慢歪着头。
她觉得自己的眼瞪得很大,会有点丑,但是即便不像之前漂亮,也会又眼前这样的欣赏,或者,这就是爱吧。
一双略带冰冷的手摸着她的侧脸,细细摩挲着,就像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珍贵的文物。
没有价码和条件,只是单纯的见证着她的美好。
邵斯志看着眼前一幕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心头涌上一阵讽刺。
这样精美绝伦的皮囊之下藏着怎样一颗愚昧天真的心脏。
他不断触摸着眼前好似神话般美神降世的容颜,兀自遗憾着这样的棋子很快便会被棋局侵吞落幕。
祁念安转身,背对着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轰——
下一秒,火光映亮了宫内的半边月色,残肢裹挟着断臂淋漓几丝鲜血,在硝石的熏浸中泛着绝望与无奈。
祁念安被气流裹挟了直直甩出去,浑身散了架一般疼痛,扭头看见残垣断壁下掩盖的那一抹明黄色残躯的袍子,彻底陷入了绝望。
她踉踉跄跄的走向废墟,徒手抛开泥土。
不是他
邵斯志不见了?
心头涌上一阵惊恐,祁念安转身便往她挖的洞跑,上边盖的石板四分而裂。
李潇冉身上盖着南栀,两个人谁也没有睁开眼。
正被这惨剧冲击之时,立刻飞来几支箭矢深深刺入她的胸膛
好荒谬啊。
笑意乍现,窒息感自祁念安的胸腔缓缓涌上,咳着咳着,嘴角流下夹着几丝鲜血的甜腥。
战损版祁念安仰头长啸。
月亮白瓷如盘,白光中几丝阴影飞速窜过屋檐。
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