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夏》察莫

4、第 4 章

　　旧时光酒吧。

　　苏晓轻车熟路的在吧台前坐下，冲着顾淮打了个响指，“淮哥来杯带劲的！”

　　“好嘞，”顾淮手里的调酒壶耍的飞起，三两下调好一杯鸡尾酒，推了过去：“苏小姐，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你少挖苦我。”

　　顾淮搓手呵呵笑着，“这你可冤枉我了，我这明摆着是奉承嘛。你拍的杂志封面我可看了。要我说用不了多久，你保准得成大明星，到时候多多照顾生意啊！”

　　“得，娱乐圈我可混不了，就现在这个小模特，要不是有人罩着我，也早被生吞活剥了。”

　　苏晓苦笑摇头，四下打量一番。

　　酒吧环境跟以往的风格不同，圆台上新来的乐队奏着让人亢奋的摇滚，五光十色的灯光飞速划过，气氛热烈。

　　“淮哥，你怎么改性了，这可不是你喜欢的调调。”

　　“嘿嘿，偶尔换换口味，热热场子，一会向阳过来就还是老样子，前几天被人闹了一通，想想也有点道理！”

　　“你还好意思提这茬，沫沫在你这都能被人欺负了，你怎么当的大哥！我们三个可是拜过把子的！”

　　“晓晓你就会瞎掰，什么叫我被人欺负了！”

　　夏沫招呼完眼前的客人，抱着托盘来到吧台前，伸手在苏晓的腰上掐了一把，“淮哥对我比亲妹妹都好，你少冤枉他！”

　　“就是，就是，哪能让沫沫受了委屈。行了，你们过去先聊，人也不多，让小李看着就行！”

　　顾淮又给夏沫递了杯饮料，连连摆手示意她们自便。

　　苏晓盘腿窝在卡座的沙发里，无聊的玩着指甲，“你还打算这么折磨自己多久？你看你，白天上班，晚上来淮哥这里兼职，周末还要去做家教，一年到头，没一天清闲，我真怕你哪天突然猝死了！”

　　“你少贫。”夏沫盯了她一眼，沉下心想想，这几年也确实绷得太紧，“我打算干完这个月就跟淮哥辞职，他这里生意也不是很好，我也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而且，钱我也差不多存够了，想找个机会还给之旭。”

　　“什么？”苏晓弹簧似的直起腰，“二十万！你存够了？我的天，你是什么型号的印钱机器，这才两年多点吧？我到现在不说存钱，每个月都还要靠我爸接济一点！”

　　夏沫白了她一眼，恨恨的，“那是你挥霍无度，你一份工作赚的比我三份都多！”

　　苏晓猛地扑过来，在夏沫身上一顿乱摸，“怎么，羡慕我的工作，我看你这本钱比我还厚实，要不要跟我干，我罩你啊！”

　　“哈哈……走开！”夏沫被她弄得浑身痒，两人闹做一团，“快停手，人家看着呢！”

　　两个大美女的玩闹，引得酒吧里一众男士纷纷侧目，苏晓见好就收，三两下恢复了淑女形象。

　　“我看你就是自找苦吃，温之旭虽然比陆辞家差上一些，可那也是顶级富二代了，二十万对我们来说是笔巨款，可在他们眼里九牛一毛罢了！”

　　“而且，”苏晓眼睛咕噜噜乱转，“而且你就这么确定这钱一定是温之旭垫付的，就不能是陆辞，当时阿姨出事时，我可是同时通知的他们两个！”

　　短短几句，夏沫好像忽然又回到了两年多前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

　　大四即将毕业。

　　夏沫正拉着苏晓逛校园的招聘会，苏晓在大学就开始做兼职模特，快毕业时直接签了一家不错的经纪公司，这段时间也乐得清闲。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心意的，刚聊几句，夏沫就被一通电话吓蒙在原地。

　　是夏沫的发小盛嘉霖打来的。

　　说是夏沫妈妈突发心脏病，晕倒在家里。正好被串门的盛母发现，这会刚被120拉走，让夏沫赶紧去市人民医院。

　　夏沫爸爸在她小学的时候就因病去世，这些年她与妈妈相依为命，哪里受的了这个惊吓。当场就痴痴傻傻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眼泪一直的流，看的苏晓也开始陪她哭。

　　好在苏晓最先镇定下来，知道急救需要用钱，一个微信群发给了温之旭和陆辞，然后拉上夏沫就往医院奔。

　　楼上楼下的各种手续，都是苏晓拖拽着夏沫去跑，直到夏母被推进手术室，两人才好不容易喘口气，坐在手术室门口的排椅上，几乎要虚脱。

　　夏沫甩甩脑袋，想把那噩梦般的记忆挥散。

　　可经过苏晓的这么一提，那个下午，始终坠在她们两人身后的黑色身影，更加清晰。

　　缴费的窗口旁。

　　走廊的尽头处。

　　手术室的等待区。

　　他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陪着。

　　全程没有一句话，却莫名的让人心安。

　　夏沫笑得有些苦涩，她总是摸不清这个人的心思，忽远忽近，若即若离。

　　“我妈做完手术后第二天，之旭的妈妈找过我。”

　　那是夏沫第一次见到温之旭的母亲，一个集优雅、美丽于一身的女人，说话是那么得体。明明是怜悯与嫌弃的意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好像也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

　　夏沫语气平静，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她说，她跟我妈的主治医生打过招呼，一定会全力诊治，费用上也不用担心，她会安排好。”

　　“之后，我妈的主治医生就找到我，说我妈的情况正好符合医院里的一个医疗试验项目，可以免除几乎所有费用……”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夏沫自嘲笑笑，多少带了些苦涩。

　　“怪不得，你会跟温之旭提分手，原来是她！”苏晓愤愤不平。

　　“是她用阿姨治病的钱逼你的？可明明……”

　　“没有。”夏沫挤出一丝笑，看着让人心疼，“她只是告诉我，之旭要到美国深造三年，和陆曦一起，如果我愿意等他的话，她会祝福我们。”

　　“呵呵，”

　　苏晓冷笑，“只有你这么单纯的小白兔，才会相信那母夜叉的鬼话。陆曦那丫头对温之旭什么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明摆着想让他们在美国日久生情嘛！”

　　“我跟之旭的事，本来就是个误会，这样挺好的。我每次想跟他说清楚，但见到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的也是……”

　　苏晓把玩着酒杯，歪头想了想，忽然打了个寒颤，“每次看到他那张脸，我都说不出一句重话。一个大男人，看着像个瓷娃娃，真怕一不小心就把他碰碎了。”

　　“唉……你们三个真是拧巴，想想我都头疼！”

　　苏晓甩开那些乱糟糟的头绪，忽然正经起来：“对了，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你说……”

　　苏晓调整了个姿势，贴近夏沫，“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二十万是陆辞出的，你还会一门心思还钱吗？”

　　“为什么这么问？”

　　夏沫愣了一瞬，也开始仔细想这个问题，不知怎的忽然有些耳热，“我不知道……”

　　“不、知、道……”苏晓玩味着这三个字，“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夏沫窘迫抬头，耳朵的热开始蔓延到脸颊。故作轻松的端起杯子，浅浅的啜了一口，冰凉的薄荷清香在唇齿间化开，不知名的躁动，慢慢压下。

　　不知什么时候，高昂的摇滚，换成了低婉的民谣。

　　“向阳来了。”苏晓带着一丝奸计得逞的狡黠，望向圆台中央正在弹唱的俊秀青年。

　　“好久没见了，我过去打个招呼。”苏晓站起身，端着酒杯离开卡座。

　　夏沫也起身跟上，目光在台下扫了眼，果然又看到了那个有些消瘦的身影，七七。

　　夏沫急走两步，拽了下苏晓的手臂，“七七在呢，你收敛点！”

　　“怕什么？”苏晓笑得放肆，整个人散发出惊人的妩媚，“姐就是这么乐于助人。”

　　苏晓大咧咧的走到七七身边，一条柔弱无骨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妹妹又来看男人？”

　　七七长了一张好看的娃娃脸，原本灯光下有些苍白的面色，腾得升起一朵红晕，“晓晓姐，你又取笑我。”

　　“一阵子不见，怎么突然害羞了！”苏晓点了点小丫头的脸，“你平时不是喊得挺凶的吗？”

　　七七被苏晓咬着耳朵说话，酒气混着温热的呼吸，喷在脸上，整个头都快低到桌子底下去。

　　夏沫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掐苏晓腰上的软肉，被她灵巧的躲了过去。

　　“来，姐姐教你！”苏晓忽然举起酒杯，冲着台上低头弹唱的向阳，夹着御姐音，大喊：“向阳！”

　　向阳闻声抬头。

　　“我、爱、你！”

　　三个字一出，酒吧顿时沸腾，口哨欢呼声不绝于耳。

　　七七脸红的能滴出血，向阳也唱不下去，收了吉他走下台与三人打了招呼。

　　夏沫逮着机会使劲拧了苏晓一把，“喝点酒，就开始撒酒疯！”

　　顾淮乐呵呵的过来，“晓晓一来，这气氛就是不一样啊，呵呵，以后常来，常来……”

　　可能是酒劲有些上头，苏晓歪在吧台前，手撑着下巴傻乐。

　　“赶紧喝了，你啊，真是又菜又爱玩！明明一杯倒的酒量，每次来非要点最烈的酒！”

　　夏沫给她端了杯蜂蜜水，实在拿她没办法，转头去看顾淮，“淮哥你也真是的，干嘛要惯着她。”

　　顾淮讪讪，只‘呵呵’笑，不敢去看夏沫，“开心嘛，我这安全的很，又有你在，她喝点就喝点，也能放松一下。”

　　“呃，我没事，”苏晓醉眼朦胧，看着不远处低头聊天的七七和向阳，老气横秋的来了句，“年轻真好……”

　　夏沫好笑，“是啊，我们可是比他们足足大了，三岁呢！”

　　“哎，沫沫，你有没有发现七七这丫头又瘦了？脸上一点肉都没有，我胳膊搭在她身上都觉得硌得慌……”

　　夏沫赞同的点点头，“确实又瘦了些，听说她今年毕业，最近在找工作，你也知道这种时候最是焦头烂额……”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