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俘获一只龙》渡雨观梨

2、第 2 章

　　石穴距离苏桐掉落的地方不算远，塞下一只巨龙有点勉强，龙的尾巴还是无法避免的落在洞穴外，苏桐推了几次都没推进去，干脆将龙的尾巴抱在怀里。

　　她不确定那声音具体离他们有多近，匆匆往赤龙身上盖些枫叶，能遮一点是一点。

　　苏桐听着若隐若现的声音，声线是苏桐极为熟悉的，是从前她们世界出名的疯子，是个穿着干净整洁，但时常念叨着不存在丈夫的奇怪女人。

　　苏桐偶尔能和她聊上几句，听她夸耀丈夫的优秀，纵使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并不存在，世界身份里无论是以消或在世都找不到她口中的丈夫，也不妨碍她为此骄傲。

　　这种事在她们世界不常见，大家奉行着拯救者与被救者的行为模式，拯救者长期选择被救者是值得炫耀的，但拯救者不存在的案例她是头一个。

　　她在两年前销声匿迹，但她的世界身份没有消除，按道理不会是穿越异界的人，可苏桐却在这里听见了她的声音。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你只让我想办法带她来，那么多人不选，为什么一定要选她？”

　　激烈的争吵声淹没寂静，女人的声音歇斯底里，而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回答。

　　女人瞬间泄了气，沉默片刻缓声：“我可以带来更多人，至少再考虑考虑，她是我仅有的朋友了。”

　　是女人将她带来的，苏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她能接受被选中来到异世，顶多当她倒霉，没有那么好运。

　　可现在她的想法被完全推翻了。

　　晃神间苏桐手上一松，龙尾从胸口滑落，落地声响惊动不远处交谈的两人，苏桐听见脚步声逐渐逼近，心跳如鼓。

　　她避无可避，就在苏桐准备直面两人，一双手捂住她的嘴，将她压在墙角。

　　“别动。”红发男子压低声音，一双赤瞳直直盯着苏桐，似乎想看穿她。

　　苏桐剧烈的心跳看见夺目的发，仿佛被羽毛挠心，轻轻抚动引起些微酸涩，是与她灰白暗淡的色彩截然相反的耀眼热烈。

　　要是是她的就好了。

　　于是苏桐鬼使神差伸手扒拉男子的头发，薅下几根发丝，就要往头上塞。

　　男子拉住她的手，眉心直跳，等到他周身红光覆盖两人才沉声：“傻子。”

　　苏桐没理，她满心期待着她拥有红发的样子，再说这样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长久的安静后男子感受到抓着的手腕温度升高再次开口：“把明火印还我。”

　　苏桐攥紧红发丝问：“明火印是什么？”

　　男子抓着苏桐的手腕抵在她身前，红色印记映入眼帘，苏桐平静道：“不要。”

　　“为什么？”

　　“都长在我皮肤里了，还给你不还要掉层皮，我不要。”

　　苏桐反应力比大多数人慢半拍，摔倒擦伤是常有的事，但她最怕疼了。

　　要是有的选，她才不会让她疼。

　　苏桐看着男子微扬嘴角，轻笑出声，明明他更傻，莫名其妙地笑什么？她说了很好笑的话吗？

　　男子往没发现什么正转身离开的女人方向扔石子，苏桐一脸惊愕，在心里默念男子无耻。

　　“还给我。”男子看着苏桐冥顽不灵，压抑着怒火警告：“还给我，不然就把你丢出去，那两个家伙是冲着你来的。”

　　男子正要有所动作，吵闹的喊叫声响起。

　　苏桐探头望去，三两成群的卫兵左右四顾，那个女人身边的蒙面人注意到卫兵，带着女人立刻后撤躲在仅离苏桐一步之遥的石墙后。

　　苏桐扭头就跑，男子眼疾手快拉住她，苏桐回头看他们没有任何动静，才发觉他们看不见也听不见她的存在。

　　男子松开苏桐，摊手表示和他无关，苏桐当然不信。

　　两人同时开口又要吵，再次被声音打断。

　　“哪来的那么多失源者？它们不是被驱逐出境了吗？”

　　紧接着是牙齿摩擦血肉的声音。

　　“退后，快退后，它们不一样，它们不受阳光影响，它们能动。”

　　大量的踩踏声，随后不断地惨叫挣扎，踩倒其他人的咒骂声。

　　混乱不堪的声响在苏桐脑海回荡，求救声刺激着她的理智，她低头不停默念：“不是我，不是我的错，我救不了他们，我不是故意的，我没办法。”

　　男子注意到苏桐奇怪的行为，眉梢微挑，轻轻捂住她的耳朵。

　　胆子这么小，怎么活下来的？

　　苏桐越来越紧张，丝毫没有意识到男子的动作，她的身体不自觉颤抖，紧握着发颤的双手，再又一声尖叫穿透她的脑海，她猛然冲出。

　　紧随其后的是身体不受控制和她一同冲出的男子，在苏桐即将被抓伤时，火焰席卷了她眼前的一切，巨龙横隔在苏桐身前，将她叼起放在一边。

　　苏桐下意识道：“救救他们。”

　　巨龙轻瞥一眼苏桐，轻点她眉心，用火焰环绕着两人，便趴下不再动弹。

　　苏桐急切的晃着他的翅膀道：“救救他们，你可以做到对吗？”

　　“凭什么？”巨龙闭眼轻声回答。

　　是啊，凭什么呢？是她无能为力，要救人的也是她，怎么能强迫他人替她赴险救人。

　　苏桐眼神空洞，呆滞原地，摇晃间仿佛透过火焰看见其外的尸山血海，一如过往。

　　她屏息咽下一口气，哽在脖颈向火焰之外冲，火焰粘身，苏桐感受炙热气焰在身体燃烧却不疼，反而暖和。

　　手中印记红得发烫，纹路绵延至面部，发丝也泛着莹莹亮光。

　　四周怪物和士兵的争斗还在继续，可怪物仿佛无穷无尽的出现，还能反抗的士兵筋疲力竭，源源不断的怪物消耗着仅有的力量。

　　苏桐穿过火焰，怪物迎身而来，她侧身躲避，一拳挥出，将怪物打退数米，捡起地上残留的短剑，砍向怪物。

　　她动作灵落，手中剑随着手腕印记逐渐灼热，砍在怪物身上，发出刺耳的烤炙声，她强忍惊慌劈倒怪物，准备杀死它。

　　怪物的呜咽声将双目无神的苏晚拉回现实，怪物留下血泪，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苏桐不寒而栗，怪物是有意识的。

　　几乎是她松开手中剑的瞬间，怪物反扑就要咬伤她的脑袋，她抬手护着头，一掌挥去打了个空。

　　在她身前巨龙伫立，掌下压着怪物，越来越多怪物被吸引，聚集围过来，巨龙将手中怪物拍飞，那些怪物反而先包围，没过一会受伤的怪物被蚕食殆尽。

　　苏桐看着突然冲出保护她的巨龙意识到或许是他不得不这么做，那原因只能是他想要回的明火印了。

　　“救他们，东西我还你。”苏桐果断道。

　　巨龙轻蔑地笑道：“你为什么认为你能和我谈条件？”

　　“我不会帮你，他们活该。”巨龙想到什么，脸色阴沉可怕。

　　苏桐重新拿起剑，再次冲向怪物。

　　那些怪物却停下来，齐刷刷看着苏桐。

　　怪物们张开塞满皮毛的嘴，朝苏桐狂奔。

　　苏桐惊惧奔逃，没想到她还没跑几步，身边巨龙擦身而过，慌乱地维持着飞行，苏桐摸了摸脑袋。

　　他胜负欲挺重啊，连逃跑都要和她比。

　　巨龙僵硬地扑腾翅膀，回头怒气冲冲朝苏桐吼道：“停下！”

　　苏桐被吼得一愣，跑得更快了。

　　巨龙在身前飞得越来越快，翅膀因为速度太快不停摆动，他大喊：“停下，我帮你。”

　　“不要，停了就被抓到了。”苏桐上气不接下气。

　　巨龙沉默，巨龙服气。

　　“你闭好眼睛往回跑，我保证你不会受伤。”巨龙郑重其事，怕苏桐不肯，补充道：“相信我。”

　　苏桐照做，闭紧眼睛转身往回跑，失重感来袭，狂风呼啸着掀起她的发丝，低沉的龙吟在她身后响起，那声音清越又带着快意：“做得好，我是托利安斯，你呢？”

　　苏桐被拎在空中，她仰头眯眼看着托利安斯，他似乎因为她的信任感到高兴，整个龙都显得神采奕奕，或许是太开心还不自觉凑近用爪子扒拉苏桐的脸。

　　这还是一只龙吗？

　　苏桐回答道：“我叫苏桐。”

　　她说着看向刚才在石穴躲避的女人所在方向，不出意外的没人。

　　如果她能找到女人，是不是能找到回家的办法？

　　苏桐发现怪物来源是距离石穴一墙之隔的地下，那里被枯黄的干草覆盖，不断有失源者从干草堆钻出。

　　苏桐指了指那里，向托利安斯示意，他只是摇头，开口：“我说了我不会帮他们。”

　　苏桐不明白为什么他能救她却不愿意救其他人，也许是她身上有他的东西。

　　那刚才他的行为是因为明火印吗？

　　苏桐立刻挣扎着脱离托利安斯，她直直向下坠落，她要赌一次，如果他真的受印记所限，那她就能帮其他人。

　　托利安斯看着苏桐坠落错愕，暗骂一声向下俯冲救人，他费力得想要抓住苏桐。

　　苏桐确认心中所想，虽然心有愧怍，但是她也不想再次面对屠戮无能为力，她落进干草堆，托利安斯也闯进去。

　　火焰穿透干草堆，露出藏匿的传输空间，托利安斯转为人形拽着苏桐从空间走出，全然不顾苏桐趔趄，跟不上他。

　　“你怎么了？”苏桐心虚道。

　　托利安斯捏住她的脸，压抑着怒气：“你拿命威胁我还问我怎么了？你仗着明火印在身上连命都不要了？”

　　苏桐低头闷声：“我想帮他们。”

　　“你和他们很熟吗？他们是你什么人？需要你不要命地帮？”托利安斯质问着，顿了顿：“我不想救他们，他们不配，你是听不懂吗？”

　　苏桐一言不发，像个被训斥的孩子。

　　托利安斯被苏桐一脸谁欺负她的样子搞得心烦，手中聚出火焰，阴沉道：“把明火印还我，你想死那死那去。”

　　火焰接触苏桐手腕皮肤，她以为会向先前一般不疼，可现在疼得要命，她下意识想要挣脱束缚，逃离痛苦。

　　托利安斯死死捏住她，不知何时变换出的龙尾缠上她的双手，禁锢着想要逃跑的苏桐，就在他想要彻底烧毁苏桐手腕印记，他整个人身上鳞片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