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圣女带回合制系统拯救世界》鹿薯

35、残神护众生

　　“这就是圣克莱尔的本体？”

　　苏安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眼前的景象与她的想象截然不同。

　　眼前并没有什么遮天蔽日的巨大树身，也没有威严慈爱的神明虚影。

　　只见密密麻麻如蛛丝般的白色纤维庞杂地堆积成絮状，肉眼数不清的落叶本该早早枯萎，却受神力的影响僵硬地维持着翠绿，哪怕只是被走路掀起的风带起，都会撞出沙沙声响，宛如身居枝繁叶茂的密林，却是枯荣的意味。

　　无数看不清明细的丝线令这团两米多高的絮状物表面像是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就像老人脸上的皱纹，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比一个强大的神明更加令人震撼的，是一个被摧毁的神明。

　　苏安沉默无声地下船，一个透明的绿色泡泡迅速将她包裹住，她可以在这个泡泡里自由地呼吸，灵巧地行走。

　　“圣克莱尔，”苏安胸口像是憋了一口气，她久久难以畅怀：“我真希望这是凯伦的恶作剧，但四周的神力告诉我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的状态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好。”

　　“苏安，我的孩子，欢迎你。”圣克莱尔熟悉又温和的声音响起，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并不是出现在她的脑海。

　　层层纤维钩织的大网之下，那团白絮发出神明的声音：“我很遗憾没能用最完美的面貌与你相见，你的灵魂曾目睹我有多么伟岸，可惜，时过经年，如今的我终究只能让你亲眼见到我的羸弱。”

　　高大的船只已被收起，没有它遮掩视角，自神树身上散射出去的白色纤维数目多到令人心惊，它们一直延伸到人类视野无法追随的地方去。

　　无论是塞缪尔，还是魔法师小队，他们面对这幅场景都很平静，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们依次上前与圣克莱尔拥抱，随后魔法师小队们走进一处绿色的漩涡里消失不见。

　　“是黯兽做的吗？”苏安没有在意旁人，她只抬起手，却不敢真的上手去触摸那团白絮。她意识到那是神树最圣洁、最脆弱的内里。

　　神树动了动，任由她头顶的落叶发出声响，营造出昔日葱葱茏茏的假象。这位慈祥的老人总是喜欢玩弄这样的把戏，让她的信徒能安心。

　　良久的沉默后，苏安听到圣克莱尔说：“细究一切问题的根源，当然全都可以归咎为黯兽的凶险。但我并非直面了黯兽，而是出于自保与守护的心态，才选择自行解体。”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高级黯兽以纯净的能量为食，我的神力对它们来说充满诱惑。我深知自己在战斗上有多么薄弱，为了隐藏自身，也为了保护人类，我不得不将自己的每一根纤维、每一片枝叶都化作能量，散布到世界各地。”

　　“我通过我的每一寸躯体去尽可能地感受人们所遭受的困境，尽量在关键时刻能予以人们帮助，让人类能在黯兽的威胁下得以生存。”

　　忽然，圣克莱尔发出一阵苍老的笑声：“哈哈，孩子，你那愁眉苦脸的样子，似乎替我幻想出许多的苦难。并非是那样的，我从不因此感到痛苦。相反，我这个懦弱的神明在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因为我知道，等灾难结束的那天，我自会迎来我的褒奖。”

　　塞缪尔站在那处青绿色的漩涡前，静静凝望着苏安。圣克莱尔先注意到了他等待的神态，她柔声对苏安说：“哦，孩子，别再看我丑陋的外表。即便我是个弱小的神明，我也开辟出了属于我自己的空间。这么多年，我在这里教导学生、饲养牲畜，难道你不好奇那里吗？”

　　苏安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轻轻推了一把，脚步不受控制的挪动起来，径直走到塞缪尔面前。

　　塞缪尔安抚的视线落在了苏安身上，他伸出右手，虚虚的放在那不断散发出幽萤光泽的漩涡上，他引导苏安复刻自己的动作：“你身上有神树留下的印记，只要你接近，大门就会为你敞开。”

　　苏安伸出手，轻轻触碰着漩涡的表面，冰凉的触感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神力波动。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指尖传来一阵吸力，眼前的景象突然发生了变化，她跌进了一个明亮的空间。

　　在长久的黑暗中待了那么久，苏安反而不再适应光明，直视明亮令她双眼酸涩睁不开眼，哪怕紧紧闭着眼睛，那光线仍能穿透她薄薄的眼皮，明晃晃的闪耀着。

　　晚她一步进来的塞缪尔刚想要用神力替她遮挡，苏安忙说：“没关系！让我慢慢感受光的存在！”

　　塞缪尔也没有任何异议，听话的停止了动作，只是安静的等在她身边，观察她是否有任何不舒服。

　　苏安并不像当地的居民一样一生都在黑暗中长大，她的双眼很快就习惯了有光的存在，她开始缓缓睁开一条缝。

　　轻微的模糊中，她看到了无尽的绿。这里仿佛是一个世外桃源，童话般深深埋入海底。柔软的草地一直铺展到视野尽头，不认识但性情温驯的小动物宛如洁白的云朵般点缀在草地上，鸟叫声清脆悦耳。

　　入口不远处伫立着几座十几米高的树屋，上面间隔出不少空间。树屋的每个空间并不大，弥漫着柔和的绿光，里面摆放着几张整齐的床铺。

　　苏安听到了孩童的嬉笑声，她穿过树屋，看到几个孩子正在练习魔法，时而有人出错闹笑话，他们的脸上始终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苏安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

　　这里仿佛是黯兽侵入之前，圣国的一角缩影。她几乎可以想象，在那久远的过去，圣国的孩子们是如何快乐的学习着魔法，他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没有烦恼，只有幸福的童年。

　　也正因此，她开始能够感同身受地理解圣克莱尔、伊芙琳、塞缪尔还有大魔法师们不惜付出生命也要拯救这个世界的决心了。

　　“等以后黯兽被消灭了，圣克莱尔还能恢复原样吗？”苏安侧过脸，轻声问塞缪尔。

　　仿佛她压低了声音，圣克莱尔就听不到她说话一般。

　　但即便此处是圣克莱尔的空间，她掌握着这个空间的一切，听到苏安的问题，她也没有出声。

　　许久，是塞缪尔回答了这个问题，他很少有波动的语气里带上一丝无奈：“恐怕不能了。”

　　那一丝伤感，是他身为圣子为母亲的惋惜：“她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消耗，而那散布在世界各地的纤维，每时每刻都在被黯兽啃食、侵蚀。就算有一天黯兽被彻底消灭，就算她所有的枝叶与纤维都能重新聚合，她也不再是昔日那棵最高大、最繁盛的神树了。”

　　苏安的心像是被人重重锤了一拳似的，弥漫起一阵酸涩。

　　在现世的二十年里，她听了无数神话故事，那些故事里强大的神明，让她一直以为神明都是无所不能、永恒不灭的。

　　可当她真正来到一个拥有神明的世界，她才知道不是。所谓神明也只不过是拥有浩瀚力量的普通生灵罢了。

　　祂们有畏惧、有私心、有生死。

　　而圣克莱尔被视为崇高的母亲，不是因为她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而是因为她有着无私的奉献精神和守护众生的慈悲之心。

　　苏安安静的靠着树屋发呆，脑海中思绪万千。

　　圣国传说里的故事，塞缪尔和圣克莱尔肉眼可见的牺牲与付出、伊芙琳孤注一掷孤身前往异世的勇气、为宏图大业奉献全部魔力而导致不敌黯兽的大魔法师、为了给民众争取逃亡时间而全员牺牲的皇室、饱经黑暗与黯兽祸乱的圣国子民……

　　是这么多人的共同努力，才换来她苏安穿越而来的结果。

　　第一次，苏安真正理解了“拯救世界”的意义。不是被黯兽逼迫着，也不是被自己前世的身份推动着，她第一次没有被动地去背负前世的职责，而深深意识到，并不是她要承担起伊芙琳的救世责任，其实她是接过了伊芙琳的接力棒。

　　“伊芙琳会预料到自己的转世是我这样的人吗？”苏安有些黯然的低着头。

　　“一个贪生怕死的、不够聪明的、普普通通的人。”说着，她还自嘲的笑了一下：“幸好她还知道挑地方投胎，华夏文明至少培育了我不少美好的品德，让我愿意主动去背负一些因果，改变这个世界的窘境。”

　　“苏安，你并不比伊芙琳差什么。”听到这里，塞缪尔开口将她打断：“你已经拥有了全新的人生，你早已远离这场灾厄，但你仍然能够共情这里的子民，愿意每一次为之冒险……你的回归，本身就已经为圣国带回光明了。”

　　“但愿圣克莱尔的预见没有出错。”苏安的语气变得更加坚毅，她再抬头时，双眼变得深邃了许多，她望着塞缪尔俊美的脸庞，描摹他周身逸散的神力，从他的信任中汲取力量：“我会拯救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