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按门铃》了藻

3、第 3 章

　　几乎瞬间，周婧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谁？盛弥然？那个甩了你的混蛋回来了？”

　　庄时攸苦笑。
　　“准确地说，他现在是我的合作方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周婧的惊呼声，庄时攸简单说明了情况。

　　“所以你打算和他去吃饭？庄时攸，你疯了？当年他那么对你，你忘了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我没忘。”庄时攸轻声说，“但这是工作。”

　　“少来！工作非得私下谈？我告诉你，男人这种生物，特别是盛弥然那种，绝对不会满足于只谈工作！”

　　庄时攸捏了捏眉心，“我知道分寸。”

　　挂断电话后，庄时攸望着窗外发呆，周婧说得对，她不该去，但内心深处，她又渴望知道当年他离开的真相。

　　可是真相…
　　她不是早就知道了。

　　下班后，庄时攸磨蹭到最后才离开办公室，盛弥然的车已经等在康复中心门口，他亲自站在车旁，引得下班的路人纷纷侧目。

　　“你可以不用这么高调的。”坐进车里，庄时攸系好安全带，语气冷淡。

　　“我不觉得接合作伙伴吃饭有什么不低调的。”他启动车子，侧头看她一眼，“而且，你似乎忘了系安全带。”

　　庄时攸一愣，低头确认自己明明系了安全带，就在这时，他忽然倾身过来，手臂越过她胸前，确认似的拉了一下安全带。

　　那一瞬间，他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扑面而来，庄时攸全身僵硬。

　　“确实系好了。”他退回驾驶座，语气自然得好似刚才的举动再正常不过。

　　庄时攸耳根发烫，别过脸看向窗外，这个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多年不见，他的花样更多了。

　　果然，国外的风水养人。

　　餐厅选在一家低调的法式餐厅，私密性极好，落座后，庄时攸直接进入正题：“关于培训计划，我认为应该分阶段进行……”

　　“先点餐。”盛弥然将菜单推到她面前，“工作可以等会儿谈。”

　　庄时攸无奈，随便点了几样，等待上菜的过程中，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这些年，泥怎么样？”他打破沉默。

　　“很好。”庄时攸回答得干脆利落，“工作顺利，生活充实。”

　　“我听说你爸妈……”

　　“盛总，”庄时攸打断他，“如果你邀我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个，那完全没必要，毕竟我们不是来叙旧的。”

　　盛弥然沉默片刻，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好，那我们来谈谈正事，这是追加投资的具体使用方案，你看一下。”

　　庄时攸接过文件，越看越惊讶。这份方案几乎完全按照她之前提出的设想来制定，甚至连一些她只是随口提到的细节都被考虑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需要这些？”她忍不住问。

　　“我做足了功课。”他轻描淡写，“了解客户需求是最基本的商业准则。”

　　但庄时攸知道，这绝非“做功课”那么简单。有些细节，只有深入了解康复中心日常运作的人才会知道。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进行，大部分时间在讨论工作，但偶尔的眼神交汇中，庄时攸能感觉到他未尽的话语。

　　盛弥然怎么回事？庄时攸忍住不适感，继续用餐。

　　甜品上来时，盛弥然忽然问：“你还记得我们高中时去的那家甜品店吗？”

　　庄时攸手中的叉子一顿，“不记得了。”

　　得了，这是开始用回忆来攻心了。

　　庄时攸无言。

　　“它还在那，味道也没变。”盛弥然仿佛没听见她冷冷的语调，“我上周特地去了一次。”

　　庄时攸抬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盛弥然抬起头，“你……有没有再去过？”

　　庄时攸镇定道：“没，年纪大了，吃不了太甜的东西。”

　　庄时攸这时候放下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我吃饱了，谢谢盛总的晚餐，方案我会仔细研究，有意见会及时反馈。”

　　她起身欲走，却被按住手。

　　盛弥然表情好像比方才冷了。

　　“我认为这次培训计划可以分三阶段进行，”盛弥然突然说起工作，声音平稳冷淡，“第一阶段是设备基础操作，针对全体康复师，预计两周；第二阶段是投入应用，到时我会和技术部骨干参加；第三阶段则是疑难个案处理，这个需要你们中心的工程师现场支持。”
　　庄时攸眉梢一挑，重新坐下。

　　“你觉得怎么样？”盛弥然不等回答，自顾自说下去，“而且我也希望你们能配备最好的工程师团队。另外，我建议在第二阶段加入交叉培训。”

　　庄时攸蹙眉，“交叉培训？”

　　她没听过。

　　“让你们的康复师了解设备背后的算法逻辑，让我们的工程师理解康复医学的实际需求。”盛弥然端起酒杯，“智能复健不是简单的人机互动，而是医学与工程的深度融合，这需要双方打破专业壁垒。”

　　这个提议出乎庄时攸的意料，他说的也正精准切中了康复医学数字化转型的痛点。
　　她不得不承认，盛弥然确实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看来他这次回国，是有备而来。

　　“这建议很好。”庄时攸客观评价，“我会向主任汇报，调整培训方案。”

　　对话短暂陷入沉默，银质刀叉碰触瓷盘的声音格外清晰。

　　“刚一回国，发现国内变化真大。”盛弥然忽然感慨。

　　庄时攸切牛排的动作顿了顿，“都会变的，盛总不也变了许多？”

　　“我指的是专业上。”盛弥然眼神深邃，“大学时你说要成为行业首屈一指的大师，现在看来，你做到了。”

　　那时候她不过就是随口吹的牛，没想到盛弥然连她的玩笑话都记得。

　　不过那又怎样，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庄时攸垂下眼帘。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庄时攸谨慎地避开私人话题，专注于项目合作。

　　盛弥然也展现了出色的专业素养，面对庄时攸不吃他那一套，他也不气馁，倒是迅速转换战场，开始讨论工作。

　　甜点上桌时，盛弥然的手机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抱歉，接个电话。”
　　庄时攸见他他离席走向餐厅露台，不经意间抬头，透过玻璃门看见他接电话的背影。
　　冬夜的寒风中，他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肩线紧绷，那一瞬间，她捕捉到他侧脸上掠过的一丝疲惫。

　　罕见。

　　毕竟在庄时攸曾经无数次从同学那里打听到的，都是盛大公子在国外如何花天酒地。

　　等盛弥然回来时，神色已恢复如常，但庄时攸敏锐地察觉到他眼神深处的变化。

　　“是公司的事？”她下意识问出口就后悔了——这已超出工作范畴。

　　盛弥然却似乎不介意，“家事。”

　　简短两个字，堵住了所有后续问题。

　　庄时攸又想起之前搜索到的那些花边新闻，心中泛起一丝涩意。

　　晚餐结束，盛弥然送她回家。车停在公寓楼下，他递给她一个文件夹，“这是追加投资后修订的合作细则，你有空可以看看。”

　　庄时攸接过文件，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一阵电流般的触感让她迅速收回手。

　　“谢谢，我会仔细阅读。”庄时攸推门下车，没有回头。

　　那一晚，庄时攸辗转难眠，竟然失眠了。

　　翌日，庄时攸提早到办公室，将修改后的培训方案提交给主任高承。

　　高主任看着方案里提到的交叉培训建议，连连点头，“这个想法很好！庄时攸，看来你昨晚和盛总共进晚餐，沟通得很顺利啊。”

　　庄时攸勉强笑笑，“还好吧，不过主任你要是给我涨点工资提提校绩什么的，我会更开心。”

　　高主任撇着两条粗眉，哼道：“下次吧！等咱们中心业绩上来了，我就给你发奖金！”

　　庄时攸不满：“主任你也太无情了，提效绩意味着咱们这的病患增多，你忍心看到更多病好吗？”
　　许是因工作关系，他们这一行的每天见过太多生生死死，当然康复中心和正经的大医院稍有不同，来这里的病人基本都是来做术后修复，或者进行身体保养的。

　　这里很少出现生死，因此谈论起这类话题倒也没那么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