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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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真想保她出去？阵眼丢失绝非小事，上仙大抵是在人间奔波太久，不知其中内情。”
脚步声伴随环佩碰撞声响，一只脚踏过白玉阶梯，白云萦绕，仙风玉骨老太太走入高不见顶的仙门。
仙童扮相的童子紧紧跟随，苦口婆心劝慰道：“自从宋光霁登上青云榜以来，从未掉过前百，无父无母六情缘浅，那可是金口玉言断的无情道好苗子。”
“衔竹上仙看重她，又拜上谷山，阵法交由她管理，这样道途坦荡的修士为何会被关在其中？”
“千年前谷山叛徒集结魔道攻上谷山，若宋光霁抵抗还好，可偏生她是一头撞上剑的，生生将阵法拱手让人！您可听清？”
这样的家伙谁作保，不就是引火上身吗？关在这的人，可没几个人能出去的。
小道童急的团团转，恨不得再列出些罪行来，可他抓耳挠腮许久，说的口干舌燥，也不见面前之人生出半点动摇。
老太太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眼不眨心不跳，熟练开口：“哎呦，我这耳朵，当真是年纪大了，嗡嗡嗡的，便是一句也没听清。”
大家都是仙，什么头晕眼花若是骗骗凡人便算了，谁不知逍遥道这家伙为了逃避事端，什么做不出来？
看守之人急了，“这还只是确定部分，听闻她还走了邪魔外道，妄图杀道侣证道，谷山覆灭当天，牧云开的身上可是插了一把刀的！”
老太太扇着风，听闻这句话，慢慢悠悠转过身来，小道童还当她动摇，心里的希望刚升起，便被蒲扇砸了头。
和老态龙钟步履蹒跚状态不同，老人砸在人头上时格外有力，再说话，嗓音明显重了几分。
“我且问你，我与其余几位上仙为她作保是否符合规则？你看人便看人，乱我道心作甚，我向来是想到什么便去做了，又不是劫狱把人放跑，我被你说的耳朵都要起茧了。”
被砸之人痛呼一声，哀怨道：“不过是为上仙考虑罢了，要知虚无之境四面皆白，无风无声永不变化，她离登仙只差临门一脚，被关押千年，焉知她心中不恨？是否还有人样？”
余下的话语不必再说，老人家一脚踩上阶梯，如水波荡漾，洁白空间映入眼帘。
果真是四面皆白，无风无声。
一青衣女人在房屋中打坐，气流从她身体中走过，却又从破碎的丹田哗啦啦流出。
“还在修炼？丹田都碎了，还有什么好修的。”
若仔细一看，不只是丹田断成无数片，连带着那副躯壳筋脉都不大顺畅。
老太太上前，蒲扇一挥，看守之人猝不及防被赶出虚无之境，看着外头的场景急得团团转，心里却也猜到，此次劝说终究无果。
虚无之境中，老人站定在女人面前，身侧不稳的气流慢慢停滞下来，“宋光霁。”
“……”打坐之人眉毛动了动，大约是听见了，只是不愿搭理人。
老太太也不恼，摇着蒲扇，“我同仙保你出去，只要你将阵眼拿回来，前尘往事一并勾销。”
穿过破碎丹田的气流彻底停了，女人缓缓睁开双眼，目无波澜，“何人？”
宋光霁倒是不知道，除去勒令不准参与此类事情的衔竹上仙，还有谁会愿意趟这趟浑水。
“这其一自然是老身这把老骨头，有名有姓还剩两人，一是以杀入道扶光上仙，二是一位苍生道的上仙。”
宋光霁睁开双眼，眉目如画，也不说话，显然在等下半句。
老太太见她终于开始搭理人，话语却慢了些：“那位上仙托我和您带句话，你我虽非同道，却殊途同归，我不看你表面作甚，却信你心向苍生，我为你作保，愿你早日得道。”
果真是苍生道的口吻。
见宋光霁起身，老太太勾唇，“还好，是个想出去的，在这可会无聊？”
青衣修士摇头，“心斋坐忘，虚室生白，是上好的修炼地。”
老太太错愕，顿时哭笑不得，摇着蒲扇不知如何作答，“这可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当真是……”
虚无之境自下而上化开，如同被看不见的火焰灼烧，外面场景渐渐显露出来。
被老太太扇出去的看守者紧张瞧着里面，见人安稳出来，下意识松了口气，转而又看向宋光霁。
和众多从虚无之境出来的仙不同，她步履稳固，神色如常，未有痴狂之色，上百年的关押，如雁过无痕。
似乎是察觉到视线，宋光霁微微侧头，目无波澜收回目光。
老人家慢慢悠悠的走到宋光霁身侧，定定瞧着她，“有人在黄泉旁跪地寻你魂魄百年，拼拼凑凑才得来你，我一信你，二怜惜苦命人。”
若那人知晓，拼凑出的宝贝魂魄被关在虚无之境，那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宋光霁：“我们见过？”
“并未，听你传闻，也算是光风霁月，话本子里的东西经过几千人，早不知其中真相，我素来随性惯了，借着衔竹上仙的面子信你一二。”
“不过。”她语调一转，“我算不算你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救星，从虚无之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你是之一。”
“倒不算意外，毕竟我等你许久。”宋光霁回头看去，见人错愕面庞，“开玩笑的。”
老人家敛下自己的讶异吗，抬起手拂过她的面颊，一眨眼，面容全部更改，“打千年前起，你这张脸，在通缉榜上可是从未下过，还是小心些为妙。”
宋光霁的面容变换，除去神情，便不剩下一丝相似了，若非熟稔，难以凭借神情辨认。
她顿觉满意，蒲扇摇啊摇，“忘了同你说，我知你们无情道讲究的是顺应自然，阵法每一片碎片都会与你产生关联，你若见到，自然会知道在何处。”
谈话间，她们早已走到仙境的最边角，宋光霁微微作揖，整个人便直直的倒下，藏入云雾中，眨眼不见了踪影。
“上仙，上仙，原来你在这呢。”稚嫩的声音由远及近，一小道童气喘吁吁地跑来，来不及平复呼吸，急道：“衔竹上仙、又、又喊人议事，您上次便没去，这次可不能……”
道童的话语卡在喉咙中一个字说不出来，眼睁睁瞧着自家上仙安稳躺在地上，蒲扇一丢，胸口一捂，“哎呦，胸闷气短腿脚不便，当真是老了，老了！”
小道童：？
包子脸鼓了鼓，半晌，没忍住，“您说您好好地非要来这作甚，我可是听说，阵眼最为大补，她丹田碎了，让她将东西拿回来，您怎么肯定，她不会私藏？”
老人家听见这句话，也不动了，安安稳稳将蒲扇往脸上一盖，俨然准备睡过去。
小道童见状，差点一口气没有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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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霁，听闻你从虚无之境离开了？”
青衣修士站立在翠绿竹林中，如松木站立，一片叶子打转轻飘飘落在她的手心，与千里传音阵法相连。
女声模模糊糊，大抵是此处离天庭太远，传的也不真切，宋光霁往青山石上走了几步，果然清晰多了。
“阵眼共碎成四块，分别与生老病死相连，离你最近之地，是连家所在的生，我曾对连家有恩，为你修书一封，报上我的名号，只管去便是，切记，不要掺和连家除祟一事。”
宋光霁没吭声，清透双眼扫过马车中零零散散的几人，瞧起来大多是青年才俊，手中拿着各自的法器，一副严阵待发的模样。
倒是说晚了。
通讯那头的仙没听到回答，也不恼，温声询问：“你可听清？”
宋光霁：“连家除祟一事有诈？”
声音并未作答，宋光霁沉吟片刻，“我知晓了，多谢衔竹上仙。”
通讯断开，她静止在原地，盯着手中的叶片久久不动。
“你这是在作甚？一片叶子罢了，还能看出朵花不成？”
一少女双手背后，弯腰看向她手中竹叶，不解歪头。
宋光霁答：“你瞧叶片自然不能瞧出花，不过能见它身上脉络，窥见其中过往。”
少女眨眼，消化了一下，“你怎的和那些诗人一样伤春悲秋的，不过是落叶，落下后便逃不过枯萎的命运，和人一样。”
宋光霁松手，翠绿的叶片回归本身的结局，“何事？”
她与面前问心道少女遇见，属实是缘分，两人一并前往连家，话语又投缘，便聊到了一块。
少女晃了晃脑袋，踮起脚揽过她的肩膀，“修士都在等我们呢，据说芜谷危险，烟雾缭绕数千里，夜夜有鬼怪啼哭，叫声悠长凄厉，每当有商队经过，都被吓得不轻。”
她面色严肃起来，绘声绘色的说起来，音量渐大，“据说芜谷之前是个繁荣的好地方，自从邪祟作乱后，慢慢也没落下来，欺负普通人算什么本事，若叫我看见那些恼人的邪祟，我非得把它给打的魂飞魄散不可！”
连家广召修士，为的便是希望将芜谷邪祟一举铲除，最好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可说来奇怪，前往芜谷的修士一波接着一波，邪祟仍然存在不说，修士也连绵不绝。
若说芜谷中的鬼怪厉害，那便不会有这么多修士前仆后继；若是说弱小，便不会这么多修士也不能奈何。
想到衔竹的未尽之言，宋光霁心中暗暗思忖。
马车在湿漉漉的泥土地中压下痕迹，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一股腥臭腐烂潮湿的味道扑入鼻腔，一眼望去，是黑漆漆的环境，树木上便是一片树叶都不曾有。
油光发亮的马儿停在河道旁，不论车夫如何抽打，都不肯往前半步。
“老人家，万物有灵，恐怕它是察觉到了什么，莫要强求。”
说话是连家人，她生的很高，却格外细长，仿若急速生长的树木忘记横向生长一般，巴掌大的小脸尖削惨白，尤其是那双眼白占比大的双眼，看人时也直勾勾的，莫名阴森。
车夫自然是听说过这些事，闻言，心里止不住开始打退堂鼓，“您说的不无道理，若是我离开，这场路费如何算是好？”
“自然是正常结算。”瘦长女人将手中的钱囊丢去，车夫连忙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的银钱只多不少，顿时眉开眼笑，连连道谢，心中松了口气，忙不迭离开。
“你觉不觉得，那个连家人不对劲？”
问心道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她小声蛐蛐着，“看着就人不人鬼不鬼的，都说面由心生，定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宋光霁微微挑眉，没有顺着往下说，也没有承认。
问心道问的是本心，有时多看第一感觉，但因人信奉不同，得到的道也不大一样，这姑娘看起来倒不像是以貌取人之人，若是一定要说……
倒像是认识的。
“诸位，今日将大家召集于此，目的就是除祟，在座各位皆是青年才俊，也是同道之中的翘楚，不说天分如何，敢揭下这些令，定然是胆识过人。”
话语落下，被捧的飘飘然的青年们面色一红，连忙道：
“连家管事的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同为修仙之人，虽说如今天地阵法被毁，灵力稀薄，但也绝没有遇事不管的道理，我们今日来，便是想要出一份力。”
“是呀，我可是摩拳擦掌的，准备好了，这次，定要让山里那位落荒而逃不可！”
一行人浩浩荡荡想要往前，可枯瘦女人却拦在道路上不退让。
她静默片刻，“容我在提醒诸位一句，此番多有凶险，极有可能会葬身在此处，我感谢大家心怀大义，只是此处绝非这般简单。”
那些人却不信，嬉笑道：“若是真有这般危险，连家岂会不止一次的召集修士，还有人敢来？”
“莫要再说了，既然是好不容易定下来的心思，便早早进去，也好快些完事。”
“多次召集？”问心道的小姑娘小声嘀咕一声，眼中恨意更甚。
那群修士说完，又匆匆忙忙想要进去，女人依旧未曾让开，接二连三的阻挠，已然让那些人有些生气。
“连玉衡，你究竟意欲何为？将我们喊过来的人是你，不让我们进入的也是你！”
“诸位莫不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她慢条斯理说完，只见一阵迎风飘过，谁都看见了，女人手上那如同枯枝密布般的纹路，不断往上，隐入衣袖，看起来分外的压抑不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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