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红楼记之赵姨娘》武陵流水

27、梅雪花莫名失踪迹

　　胡婆子婆媳祖孙三人听了这话，又见那孩子脸上有些伤痕，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皱，只道是两个孩子在外面淘气，惹了大祸回来，忙问原委。那孩子哭道：“门上李家小五骂爹，他哥哥也来打我，哥哥打他哥哥，来二叔打哥哥，抓着哥哥去见大爷。”

　　三人细问了半晌，方知这孩子在外头玩，听见门上李家的孩子说胡作昌是淫贼色鬼，两个孩子撕打起来，李家孩子的四个哥哥都来帮着自己的兄弟，这孩子吃了亏，回来找自己的哥哥，半路遇见胡家的大儿子，听见兄弟被人打了，过去和李家的孩子们撕打叫骂，竟把方才听见的话喊了出来，不想被来升的侄子听见，说胡家孩子诬赖主子，打了他两下子，抓去见贾珍。

　　胡婆子和胡作昌家的想到贾珍的为人，唬得抖衣而颤。胡婆子哭道：“咱们一心记挂着昌儿，都忘了防着这些孩子，竟被他们听了去。叫主子听见这些话，咱们是死是活？大丫头，你快些往你舅老爷家里送信儿，然后就回自己家去，不用再过来了。”雪花心里也有些害怕，口里犹说道：“我原是跟主子告了假来伏侍老娘的……”胡作昌家的急道：“我的姑娘，你老娘家里有事，难道不该跟你老子娘说一声儿？”胡婆子道：“正是这话了。你快些去罢。”

　　雪花答应了一声，忙忙的往外走。先到了黄二家里，把那孩子所说的事情说与黄二。黄二听了，急的跺脚，说道：“那两个丫鬟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话，大爷还防着她们说出去，要杀人灭口。这会子咱们当着众人喊出来，主子岂能饶了咱们！”黄二家的也哭道：“菩萨保佑，那孩子别说出咱们来！”雪花略劝了一回，忙忙的回家去了。

　　梅浩明已经回了家，夫妻两个正与几个孩子一处说话，见了雪花，都问道：“你不好生照看你老娘，这会子回来做什么？”雪花生恐自家弟弟妹妹们听见，拉着梅浩明家的往外走，口里说道：“娘快些跟我出来说话！”梅浩明家的吓了一跳，忙问道：“难道你老娘家里又有什么事情？”梅浩明也起身叫着孩子都往胡作昌家去。

　　雪花望着梅浩明不住使眼色儿，夫妻两个不解其意，追问不已。雪花只得说道：“咱们在老娘家说的话被兄弟们听见了，说与外人知道，已经传到主子那里去了！”吓得梅浩明家的手脚冰凉，不住的念道：“这可如何是好！”梅浩明只道是胡婆子在背后抱怨贾珍，被主子听见了，因向雪花说道：“你好生照看弟弟妹妹们，我和你娘往你老娘家里走一趟。”

　　梅浩明家的腿脚打战，颤颤巍巍的跟着梅浩明去了。雪花和几个孩子等到天黑，也不见梅浩明夫妻回来。几个小孩子撑不住，都去睡了，只有雪花仍在灯下坐着。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动静，一群人踹进院门，口里叫道：“就是这家！”雪花心下越发害怕，乍着胆子开门看时，只见来旺带着十来个人，打着灯笼火把闯进来。

　　不待雪花开口，来旺已经说道：“你老子娘背地里编排主子，二爷二奶奶气的了不得，叫我们拿了你们治罪。”说罢一摆手，早有两个人上来堵了雪花的嘴捆起来，又有几个撞进屋里去，将那几个孩子从床上拽了下来，也不给衣裳，尽数堵住嘴捆了。几个孩子吓的哭个不住，那些人也不理会，推着他们出来，连雪花一起押到院子外面上了车。

　　一个人问道：“来大叔，咱们把这几个孩子送到哪里去？”来旺说道：“二奶奶说，咱们这里那里有人得罪了珍大爷，自然送了去尽珍大爷。凭他是什么好奴才，到底错不过这个礼去。”众人都说“正是这个理”，赶着车出了荣国府后门，从宁国府东墙外的小巷转进宁国府东角门。宁国府的小管家俞禄已经带着人在门里等候了。来旺将雪花几个交与俞禄，赶着车回了荣国府。此时天色已晚，众人各自回了家。

　　次日，来旺早早的回了贾琏，来旺家的也到内宅回了王熙凤。王熙凤道：“出去说与账房，雪花不在环哥儿屋里伺候了，叫他们减去一吊月钱。再与赵姨娘说一声。”丰儿答应一声，正要往外走，平儿使眼色儿止住，向王熙凤笑道：“环哥儿房里有两个大丫头，一个月一吊钱的分例，下剩四个都是一个月五百钱。如今雪花走了，奶奶预备提携哪个？”

　　王熙凤问道：“环哥儿房里那四个丫头，都是什么形景？”平儿道：“李花岁数最大，今年十五了，他娘是浆洗上人。杏花小了一岁，却是早半年到环哥儿房里伏侍的，她老子娘都在外头庄子里。火花十二岁，在环哥儿房里伏侍了三五年，老子娘是洒扫上人；灯花去年才到环哥儿房里伺候，她爹是养马的土番儿。”王熙凤道：“既这么着，就把这一吊钱给杏花，她在环哥儿屋里伏侍的日子最长，别人如何恼得。”

　　平儿笑道：“奶奶这理再公道不过了，依我看，把那五百钱的空子一并添上才好。”王熙凤嗔道：“你这蹄子，胳膊肘子怎么尽往外拐？依我说，也不用提携什么杏花火花，把你送去添了这一吊钱的空子可好不好？”平儿道：“奶奶真真冤枉我了！我原是想着环哥儿房里原是六个丫鬟定例，若是裁了一个，须得宝二爷、兰哥儿那里也裁一个才公道均匀。若是不裁这一个，赵姨奶奶必是要把她赵家人弄来添这个空子，那时太太岂不为难？”

　　王熙凤笑道：“我难道不知道这个理？她若是说出来，我自有话回她。罢了，今儿就看着平姑娘的面上，给环哥儿房里再补一个丫头。”说着，叫人去取府里待选丫鬟的花名册来。丰儿应声去了，王熙凤笑向来旺家的说道：“先时陪了四个丫头，只有这一个忠心赤胆的，别人若是能及她三分，我也能少操许多心！”来旺家的笑道：“这都是奶奶素日宽厚，疼爱下人，姑娘才这样忠心耿耿。”

　　说话间已经取了名册来，彩明将一干女孩子的姓氏、父母行当一一念过。才念到圊厕罗三之女，王熙凤摆手道：“这个便好。”丰儿这才出去打发人往账房传话，又打发人叫那小丫鬟进来，并往库上取了一套铺盖、两身衣裳，预备赏给那丫鬟。过了半晌，罗三家的带着女儿进来给王熙凤磕头。王熙凤将铺盖衣裳赏给那丫鬟，叫来旺家的将她送到贾环房里去。

　　可巧这日王夫人出了门，李书卿得了一日的闲，正在贾环屋里写字。来旺家的传了王熙凤的话，又叫那丫鬟过来给李书卿和贾环磕头。李书卿和贾环听说雪花再不能回来，想起昨晚王熙凤忽然打发人来叫雪花，心下暗暗纳罕。来旺家的道：“我还要往账房走一趟，将冰姑娘和这孩子的分例说与他们，改日再来给姨奶奶和哥儿请安。”李书卿笑道：“既是这样，我不耽搁嫂子了，烦劳嫂子代我和环哥儿谢琏二奶奶的盛情。”

　　来旺家的转身去了。李书卿和贾环这才细细打量那丫鬟，只见生的面色微黑，身材瘦小，头发枯黄。贾环想着贾宝玉房里的晴雯、袭人、麝月一干人尽是模样好的，偏他的丫鬟是这个模样，心中闷闷不乐。李书卿问了一回“姓什么”、“几岁了”、“父母在哪一行上”、“兄弟姊妹几个”，那小丫鬟一一回了。

　　李书卿便叫火花去叫众人过来厮见。火花笑道：“姨奶奶，这妹子还没赏名儿呢。大家见了，怎么称呼呢？”李书卿又问贾环。贾环道：“这会子只有水仙和梅花，娘喜欢哪一个？”李书卿笑道：“你昨儿念的梅花诗：‘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叫她暗香可好不好？”贾环点了点头儿。火花笑道：“既这么着，我就去告诉他们暗香来了。”

　　厢房里的冰花众人早已看见来旺家的送了一个丫鬟来，听见李书卿叫她们，一齐过来厮见。听说雪花再不能回来，众人都有些疑心，胡乱猜度了一回，又给杏花贺喜。杏花也给李书卿和贾环磕了头。李书卿叫众人将雪花的东西收拾了，交给郭婆子和沈婆子送到她家里去，将暗香安置到厢房里。冰花众人七手八脚将雪花的东西收拾妥当，又再三嘱托两个婆子打听雪花出了什么事故。

　　两个婆子直到晚饭后方回，先往正房来见李书卿和贾环，说道：“我们到了雪花家里，看见院子和屋子都开着门，竟没一个人影儿。找邻居问了一回，说是雪花的老子娘不知说了什么，琏二爷和琏二奶奶打发来旺将几个孩子捆了送到东府去了。正要走时，雪花的叔叔过去了，说主子已将房子赏了上夜刘家，他去收拾东西。我们不敢找到东府去，只好把东西给了她叔叔。”

　　李书卿正要说话，忽听外面人说：“玻璃姐姐来了。”话犹未完，玻璃已经走了进来，说道：“大姑太太的儿子郁大爷来了，老太太叫环哥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