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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好像有点孤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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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草原气温很低,布巴族人三三两两的聚在篝火旁说笑,当江措现在篝火旁的时候,布巴族人一下子就聚到他的身边。
“贡布。”他们用布巴语恭敬的向江措打着招呼,表情也带有前所未有的虔诚。
安旭不明所以,听不懂布巴语,但是“贡布”她却听懂了。
“贡布”是布巴族天神的代称,意思是“守护者”。
安旭觉得有一道雷忽然从她的天灵盖劈到后脚跟,作为布巴文化的研究者,她天天上窜下跳到处寻找贡布的一些事迹,没想到贡布就在自己的身边。
她转过头幽幽的看向自己的师兄,次旦挠挠头跟她使了个眼色。
江措正站在篝火前双手合十,双眸微闭:
“我们将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敬爱的父君,感谢您拯救布巴人民,给与我们宽阔的草原、肥美的牛羊、矫健的骏马和抵抗严寒的房子,这一切都是您的恩赐,我愿意一生都在您的庇佑下......”
他闭着眼睛,脸上满是肃穆、端庄,火光在他的脸上明明灭灭,布巴族人安安静静的围着他,听他念着古老又神秘的布巴虔语。
念完后一些人拿出一些树叶扔进篝火里,树叶燃烧产生大片的浓烟,朗达站在烟里,淡漠的眼低垂着,仍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
红衣白烟这种强烈的颜色差别冲击安旭的神经末梢,古老的语言,神秘的仪式让她莫名的打了个激灵。
还没参加篝火晚会她就回到帐篷,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就是不想留在那里。
篝火前的火红色身影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几乎是从篝火晚会里落荒而逃,她觉得篝火里江措从里到外都透露出孤寂感,那种孤寂感撕扯着她的心脏,让她非常的不舒服,于是她逃了。
第二天醒来之后菩珠就跟她吐槽,埋怨她昨天走的太早,没有和他们一起围着篝火跳舞、弹马头琴,还说要是她在,肯定会收到很多布巴小伙献的殷勤。
安旭听了也只是笑笑。
菩珠收拾完后就带着她去了石墨草原的东边,布巴族男人正在那里骑马射箭,他们背上的箭是满的,手上的弓是弯的,脚下的马是矫健的。
马匹上的汉子在布巴族的姑娘眼神的注视就像是开屏的孔雀,他们在马上自由的表演,拉弓搭箭射箭,动作流畅。
安旭的目光被人群里的火红身影勾住,他将一只袖子缠绕在腰间,另一只拿着弓,马上的他就像出征的英雄。
搭弓拉箭一气呵成,右手一松,箭已经稳稳的插在箭靶上。
脸上的表情也从淡然变为不羁,这样的江措很少能被看见,她回忆着与江措的数次见面,大部分朗达都是一种无欲无求,脸上总是很淡很淡。
看了好一会儿,安旭脸有点红,她觉得鼻头有些干还有些痒。
江措也从赛场上下来,弓挂在他的身上,头发一绺绺的搭在前额,脸上汗水涔涔,注视她们。
“安旭,你们带水了吗?”江措眼眸有些湿看她的时候隐隐带着几分温柔,这样的目光吸引着她,让她很难移开视线。
菩珠拿出自己带的水递给江措,她也有些疑惑,这里有专门的放水的地方,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拿到,有这么渴吗?
江措喝了水看向安旭,略微低头,两个人的脸突然离的很近,他认真的看着她的脸,灼热的呼吸喷到了她的脸上。
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她的脸就红一寸,她僵在那里,眼前慢慢有点湿润。
江措唇角微微向上勾起,“你的脸有些晒伤,家里有芦荟胶吗?”
“有......有的。”安旭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眼睛里因为紧张蓄满了生理泪水。
自从知道江措是布巴族的神子后,安旭在他的面前就总是带有一份拘谨和不自然。
菩珠在一旁只是看着这两人的互动,一句话也不说,这个以往话多的妹妹在他们面前成了哑巴。
安旭没有意识到朗达一只在有意引导跟她搭话,只觉得江措最近话有点多。
雪花的降临标示着赛马节的结束,随着帐篷越来越少,布巴族人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家,热闹的石墨草原也慢慢的变得冷清。
安旭也和菩珠他们熟稔起来,次旦因为藏南文化工作早早就回到研究院,临走时把自己那辆越野留给菩珠。
布巴族在赛马节的时候会用礼物来交朋友,他们会送自己喜欢的人一件小礼品,用来敲开陌生人的心防。
来的时候是一个包,回去的时候变为两个包,大部分是在布巴节摊贩上买的纪念品,小部分是布巴人送的。
安旭在收拾的时候从包里拿出一朵雪莲样式的耳钉,这个是江措送她的。
她当时在写一些关于赛马节的节日庆祝方式,江措就在门外站着,手里拿着一只这样的耳钉,平时淡然的人此时有一点紧张。
安旭请他进屋,他也只是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朗达才开口说话。
“我们布巴族人会在赛马节的时候送朋友一些礼物。”朗达脸有些红。
“这个我知道,这些天我已经收到很多礼物了。”安旭有点小傲娇,在菩珠的带领下,她收到的礼物一个箱子已经放不下了。
江措有些好笑,他觉得这样的安旭很可爱。
他把手里的莲花耳钉递给安旭,“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安旭接过耳钉,这是一枚纯银耳钉,上面的雪莲花栩栩如生,她爱不释手,但是又觉得很贵重,抬起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
想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我很喜欢。”
“那就好。”江措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安旭手里握着那枚耳钉,想找一些礼物来当做回礼,来参加赛马节前她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环节,所以并没有带什么精美的礼品。
“我这次过来并没有带什么礼物,等回去了我再送其他的礼物给你。”安旭觉得自己买的布巴族的纪念品江措应该是不会喜欢的。
“好。”江措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原来的样子。
耳钉放在手上把玩,她没有打耳洞,这只耳钉只能放在盒子里好保存。
菩珠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这个帐篷是他们租的,直接走就行,后续的一切都会有人打扫。
菩珠开越野比较慢比较稳,“阿旭,你喜欢江措哥吗?”
“......”菩珠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她一跳。
“我.....”应该是喜欢的。
来到冈仁波齐的几个月,她的脑海里时不时就会出现江措的脸,如果不喜欢她估计都不会记起这个人。
“阿旭姐,喜欢一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菩珠一边全神贯注的开越野,一边给安旭灌鸡汤。
“在我们草原上,如果一个男人喜欢女人,就会直接去向她明说,两人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结婚生孩子。”
“这会不会太快了?”安旭问。
“不会啊,一个人的生命不会很长久,如果上一秒我喜欢那个人,下一秒那个人突然就没了,这样就太遗憾了,为了不遗憾我们会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说的真有道理,安旭默默的想着。她没谈过恋爱,这种具有哲理和阅历的话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想起以前本科的时候,她有一个很漂亮的室友,那个室友在上大学前自带了一个男朋友,两人在学校里同进同出,整个专业都知道两人。
每天她都能看见那个室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和男朋友一起上课、约会,那个时候她就很羡慕室友,也期待一场甜甜的恋爱。
后来她的室友因为占有欲太强而和男朋友闹分手,室友哭着扔了他们两个所有的纪念品,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有时候烦了也会接电话,但大部分都是二人在电话里对骂,骂完后就开始哭,好像哭了很长很长时间。
那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室友就是水做的,半夜的时候还能听见她抽噎的声音。
她忘了两人纠缠多长时间了,只记得男生无缝衔接了本专业的一个女生,而她的室友在半年后又谈了了一个男生。
再后来她要考研太忙了基本就见不到那个室友,只记得当时的她认为恋爱好像就是要流泪要互相伤害。
她不敢轻易的把喜欢说出口,她怕自己万一要的太多,对方会觉得她贪心而陷入一种她没办法解决的地步。
她把头靠在车窗上,把心底的悸动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