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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禁断绮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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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侦刑讯室 午间
门被打开,光线直直照在你眼球上。
“好久不见,独、步、君~”
你以一个妖娆的姿势侧躺在床上,支起脑袋一脸风轻云淡地看着他。
(哈啊,几天没见过太阳,快瞎了。)
“早点招供,你能好受些。”
一只大手覆在你眼睛上,淡淡书本味道涌入鼻腔。
“好失望,国木田先生这几天一直在侦探社,却没有来看过我。”
纤长的睫毛一下一下挠着他的掌心。
“我——”
国木田独步下意识抽回手,被你握住手腕。
你抬起头,脸颊蹭过他指尖,语气俏皮:
“我知道,是侦探社的规定对吧?”
“......”
对方看着你惨白的小脸,一时说不出话。
“这里好冷,独步君,我想洗热水澡~”
你们回到以前住过的家,所有房间里依旧是曾经的陈设,说起来,你和国木田独步先生离婚已经近两年,这个离武装侦探社很近的家,看上去有不少时间没人居住了,不过被打理得很干净。
“果然冬天最适合洗热水澡了,独步君要进来一起吗?”
“......小姐,请自重。”
“好无情——”
你惨兮兮地感叹道。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自持呢,其实你们两个一直以来感情很好,后来因为理念上的矛盾无法调和才致使分道扬镳。你想看他堕落,一步步踏入泥淖被弄脏,却又不想目睹这般幻想成为现实,真是奇怪呐。
过了十几分钟,浴室除了水声,再也没有你的任何声音传出来,情急之中,国木田独步推开门,与刚裹好浴巾的你面面相觑。”
“独步君,原来你喜欢这样......”
借着身体虚弱的飘忽感,你一头倒进他怀里。
“别闹。”
对方轻声责备着,忽然加速的心跳声出卖了他。
真是的,你们两个离婚前,独步君很少这样呢。
最终是你仗着体力不支,树袋熊一样黏在他怀里,指使对方给你吹头发。
“这个味道......我喜欢的留香珠,难道你用了两年还没用完呀?脸红了哦,独步君。”
“房间很热?可我觉得好冷,你再离开半步的话,饥寒交迫的我会在寒冷中死去哦。”
“家里的陈设都没有变,独步君是不是也在思念着我呢?”
“没有时间收拾吗?我才不信。”
“我有什么目的?呜呜独步君说话好伤人,连想念你这种事情,都需要被纠正吗?”
短暂的沉默中,两个人曾经在这个家里的点点滴滴,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重现,彼此肢体相贴的真实温度,让人不禁怀疑离别从未发生。
吹干头发后,国木田独步带你去衣柜前挑选今天穿的衣服,里面一水儿清清浅浅的颜色,款式也简单温柔,如今的你看来简直无法忍受。
“受不了,我以前喜欢穿这些吗?”
你随手拿起一件准备丢在地上:“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些我来处置。”国木田独步握住你的手臂制止这个行为:“先选几件应付一下,出门再买你喜欢的。”
“那我要穿你身上这件。”
“......好。”
他知道拗不过你,索性先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你肩膀上,看着你“继续”的目光,不大情愿地把马甲也交出去,再之后是领带。
“今天流汗了,我去给你拿新的。”
“骗人,不要。”你斩钉截铁。
无奈,他一手揽着你的肩膀,背过身单手把衬衫解开。
你探过头:“在害羞什么?独、步、君——”
“不要得寸进尺——”
国木田独步红着脸咬牙把衬衫脱给你。
“身材更好了哦~”
你伸手挠了挠对方的腹肌,指尖蹭过一道道以前没见过的疤痕,还真是添了不少新伤呢,笨蛋。
“留给你吃饭和买衣服的时间不多了。”
他推开你的手,看着腕表上的时间,语气严肃。
“切,真无趣——”
你穿好上身的衣服,拿了同色系半裙套上,踩着最尖利的高跟鞋出门,一路都没有再和他说话。
车子驶向餐厅,国木田独步抬眼在后视镜看了看你,很快收回了目光。
察觉到对方的目光,你赌气似地偏过头。
他至今感到恍惚,记忆里栀子花一样纯善美好的妻子,那个总是穿着浅色套装,建立未成年异能者保护学校的年轻校长,贯彻爱与包容信念的另一个理想者,从武装侦探社叛逃两年了。
餐厅里,专心吃饭的你又觉察到那道目光。
“我又不跑,你看我做什么?”
你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国木田独步收回目光,低声道:“抱歉。”
“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你小声嘀咕着。
同样是这家餐厅,记忆回到两三年前。
你们有说有笑在这里就餐,看着窗外飞扬的雪花,面容恬静的你,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独步君,能在这样的雪景下,和心爱的人一起就餐,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很珍贵的时刻。可同样的时间,不知有多少生命在罹受寒冬带来的灾难。”
“是,不必感到心伤,我们一直在实现更好未来的路上前行着。”
“抱歉,刚刚说这些有些扫兴了。”
“没有,你我之间不必拘谨。”
“谢谢你,独步君,我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为什么再强壮的草食动物,总是逃脱不过成为腹中餐的命运呢?普通的肉食动物却很少会这样,到底是谁赋予了它们这样的命运,是自己本身的选择吗?”
那天,漫长的沉默后,他握住你冰凉的手。
很温暖,也只有温暖。
从餐厅出来后,你们并没有去商场。
“都说了,不要喝这么多冷饮。”
两个人一起坐在车后排,你痛苦地捂住肚子倒在他身上:
“热的不也喝了嘛......”
“喝太快了。”
“你管我啊,国木田独步。”
对方看着你额头上的冷汗,无奈叹口气。
“真的好痛......”你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男人有些焦躁地替你抹去眼泪:“痛就少说话。”
“我就说——”你一激动,肚子更痛了。
明明是他自己不想应付这种情况,和你说话有什么关系啊。
“好。”对方看着你痛苦的模样,额头不禁渗出了热汗:“那你说,我听着。”
“你让我说我就说啊——”你莫名哭得更厉害:“我不想说了——”
“......”
短暂的沉默后,你被他环进怀抱里箍紧。
“谁让你抱我的——”
猝不及防,以前这种时候,总是你开口让对方抱你,还要与他分辩一番是否去医院,明明抱一会就好了,为什么简单的心愿实现起来那么困难。
你恶狠狠地咬住他肩膀,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平常不是挺一板一眼的吗?今天带你出来不是任务所需吗?难道现在这样也是任务中的一环?
他越是不说话,你就越是生气。
“请你自重国木田独步——”
对方无动于衷。
“我现在有男朋友,你这样算是什么意思——”
提到那个刻薄的变态,你快要气炸了。
“......抱歉。”
你能感受到对方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随即他把你抱更紧了。
这还是你认识的国木田独步吗?
“你早干嘛去了——”
你哭得更凶了,腹间疼痛一点点减退,强烈的孤独感却大片大片溢满心脏。
两年多以前,在你建立的异能力者学校里,他亲手救下的孩童之一,被你和其他老师悉心照顾和教导三年多的优秀学生,在一场袭击中被国木田独步再次护在身后,而那个孩子不知从哪里拿出枪,对准身前人心脏的位置连续扣动了两次扳机。
如果不是与谢野晶子来得及时,如果不是那把枪里只剩一枚子弹,如果在场没有其他人阻止......
后来,你辞去校长职位,从武侦叛逃了。
期间不是没有沟通,你几乎毫无保留。
那些正确的道理你当然懂,没人比你这个做校长的更会讲道理,可是......
“独步君,你的生命在我这里,不允许存在任何容错率。”
你痛恨那个留下来面对自身狭隘、自私、无能和胆怯以及种种失败的人,为什么非得是你不可?如果这个难题交给他,是不是更有机会得到答案?数学老师什么的,大概率比你这个教音乐的更擅长解题吧。
可惜世界上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
“你抱我也没用,本来好好的,现在孤独得想死——”
你的眼泪浸透对方衣领。
“对不起。”
国木田独步抬手再次为你拭去泪水。
如此近距离下,你才注意到他的面容,明明很年轻,却又不那么年轻了。
“我才不和老男人一般见识。”你伸手触碰对方眼角,那里果然有很淡很淡的纹路。
等这家伙理想实现的一天,大概很老很老了吧。
也可能,永远无法实现呢。
你又伸出另一只手遮住他两边眼角的纹路。
好像,还是不那么年轻。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安静,相顾无言下,空气中只剩两个人逐渐偏离节奏的呼吸声。
“独步君......”
你抬头凑近对方的唇角,却在最后一厘米的位置停下来。
真想毁掉看看呀,完美无瑕的......独步君。
“抱歉。”
他抬手轻抚你的后脑勺,在额间落下浅浅的吻。
像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哈......”你嗤笑着偏过头,也罢,本来就没什么好期待的。
“去买衣服,放开我。”你挣脱国木田独步。
“为什么?”
此时此刻,你憎恨这双充满认真和爱怜的眼睛。
“想知道?”
你转过脸,泪珠在挑衅的眼角颤动。
他伸手想要拭去它们。
“因为......”你横起手臂抵在对方肩膀前,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双目,狠狠朝那张紧闭的薄唇咬上去。
清晰的血腥味在口齿间扩散,带着淡淡的甜味,你并不满足于此,继续撬开他唇舌,毫不留情地啃咬着,直至听见对方隐忍的喘息后,你愈加放肆地折磨着他。
让我看着你失态吧,可憎的......独步君。
“闹够了吗......”
终于,你的双腕被他抓住推开,两个人重新目光相对。
“没有。”瞧见对方鼻梁上被你弄模糊的镜片,你略微满意地上扬起嘴角,勾勾手指将它摘下来丢到一旁。
真是,这么英俊的男人做什么不好,愚蠢自私地活着,抑或碌碌无为地老死,都很圆满。
同样,你的样子映在对方瞳孔内,相当漂亮的一个女人,可是神情如何嚣张,都破坏不掉天生纯善又恬静的气质。
你恼怒地闭紧双眼。
短暂的沉默后,对方吻上你的唇瓣,同样也放开你的手腕,转而重新将你拥入怀中,像以往他抱你时那样,无声传递着让人心颤的讯息。
“独步君,什么是爱呢?”
往昔画面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现。
“说不上来也没关系,你的拥抱似乎已经告诉我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独步君在,弱势那一方的生命就不会被践踏,多么美好的未来呀。”
“独步君,原来最漂亮的果实是需要用鲜血浇灌的,对不起,我快被耗尽了。”
“不必再为我守候,我们不再是同类。”
车窗外的天空上方,气球一个个接连爆炸,落下五颜六色的纸片。
“国木田先生,是个温柔的人。”
你结束掉这个并不算漫长的吻,语气疏离。
对上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你指向车窗外:
“我的计划已经实施完毕了,太宰治很配合。”
你并未向侦探社透漏组织目的,只是和太宰治做了个交易,借他们的手清除队伍里棘手的家伙。
“有些无可救药的恶魔,天生就会伪装成草食动物。”
可是独步君,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不是吗?
“适可而止吧。”
片刻的安静后,你看见国木田独步泛红的眼。
“管我?”
你还没来得及轻松自在地笑出声,手腕就再次被对方给握住:
“深渊之下没有回头路——”
严厉的语气,倒真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师。
可为什么还掺杂着恳求的意味呢,是你听错了?
“国木田先生......”
你抓住他的手,与对方十指相扣。
果真一直很温暖,那么它来续写的篇章,大概也是温暖的吧。
短短数秒后你松开那只手,微笑道:
“再见了。”
风拂过街道上的一切,你消失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