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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若你懂我这一秒 ...

  •   周一的凌晨我到达了南城机场,我强打着精神开车回家,我得了一场大感冒。
      我入职嘉易。
      凛冬已至,又是一年圣诞节,我得了一场重感冒,吃力费劲地从零开始学习全新的工作方式,用尽浑身本事配合好圣诞促销项目里我能完成的工作。我和林霖一起负责酒水大类招商,她入职早经验老道,带着我做招商对接,教我选品,帮我复盘,和我轮流跟品直播。
      初见我客气地问她怎么称呼。
      林霖像白兔子一样,笑眯眯地热情地说:“叫我lily就可以的呀。”
      感冒一直没好,终于等到一个调休的午间,我去医院看病吊水,回家以后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去,昏昏沉沉地在华灯初上的夜晚醒来。这些日子,我一天一天梦到苏为,他总是叫我再坚持一下,他说幸福就在眼前了。
      可是,我每次醒来仍然看不到幸福的模样。
      我恨着自己,梦着苏为却又在工作的白天偶尔想起叶先梸。
      他们在我的白天和黑夜纠缠,拉扯消磨着我的几近麻木的意志。
      感冒渐渐康复,而我又开始失去睡眠,西北一行原本让我的失眠康复,可如今又开始了难眠的一个又一个夜晚。
      万幸的是,我现在的工作正需要长时间待机加熬夜,嘉易圣诞促销连着新年大促,车轮战日夜颠倒不停歇,只要忙起来,就会不记起他们,睡不着的深夜我也多在嘉易工作。
      凌晨一点,我和林霖跟完最后一场直播在茶水间休息的时候她夸我:“程程,你很不错了,上手很快。辛苦辛苦。”
      我给她冲了一杯大麦茶说:“lily呀,不辛苦,命苦。”
      “你倒是能熬夜。”她给我递了块巧克力面包。
      “工作嘛。”我拿着手机边回复着工作的时候没有回复的信息,边吃面包,我问她:“这次大促到31号为止吗?”
      “是滴,怎么啦,还有精力跨年难道?”说着她就先一步走向工位开始处理后续的工作了,她说:“一般假会放到3号”。
      “我都多久没跨年了。”我回复孟自徕跨年吃饭的邀约,我拒绝了。她年年都是同老林一起过二人世界,我不想掺和。
      从前我也不兴跨年,我总觉得新的一年又能怎么样呢,也只是平常普通的一天。醒着或是睡着,第二天都是新年第一天的早上。过去的很多年,等我睡醒的时候,我总第一眼就能见到叶先梸。
      叶先梸喜欢节日的氛围感了,喜欢和朋友同学同事到外头放烟花,等零点的钟声敲响等待新的一年的到来。他总会从外头给我带一块新年的小蛋糕,我醒来以后在我的额头上亲一口然后说:“许了许多年的新年愿望,都是同一个,新的一年还能和你在一起。”
      这愿望可真不灵。
      我手头上处理着一些文件,又问林霖:“咱们这些大促的绩效怎么算呢?”
      林霖放下了手上的活,对着我的工位说“你入职不久这次大概有两万。我跟你说,这期酒水卖的非常好。”劳累多日的眼睛在这深夜终于又亮起来:“这里还有样品,你都可以带走。对了,这个样品的公众号转一下啊。”
      快三点的时候,处理完工作的事情,我拎了两盒黄酒回家。
      季轶发消息给我:“怎么还没睡。”
      “在忙。”我按下了去b1的按键。
      第二句话季轶就打来电话了。
      “小柳,我刚下夜班。”他的嗓音依旧明亮,不像是熬大夜的人。
      “嗯。”季轶似乎在报备,可是为什么是向我?
      “你在家?”纪轶语气比初见柔和了不少。
      “在公司。”
      “贺得就在我医院的附近。”季轶的语气高了一点,显得有点雀跃,他又低声撒娇般说:“一起吃个宵夜,好吗?”
      我坐在车里打开车上的暖气,握着方向盘很难想象这位壮硕的大哥竟也能发出如此暧昧的语调。
      爸爸的车子旧了,打了很久的暖气车子里才暖起来,我边开车边对他说:“季轶,我很累。我现在不在贺得了,下次找机会我请你吃饭。”说罢,我又觉得语气是不是有些强硬了,补了一句:“好吗?”
      “行。”季轶回答的干脆。
      “那我先开车。”
      “好。”
      “好。”
      我按掉了电话,我确实很忙,忙到大促结束了,我都忘记了要请季轶吃饭,到了晚饭时候,纪轶打来电话。
      “程女士,今晚跨年赏脸吃饭吗?”
      “可以呀可以啊。”忙完了所有的项目后的假期格外可贵,我应答得格外轻松,那边林霖笑眼戏谑地看我。
      “公司地址发我一个?”
      “你定餐厅了吗?”
      我们异口同声。
      “定了。Calme。”季轶把定位发了过来。
      “好,我开车了。我自己过来。”
      “好。”
      我掏出车钥匙准备下班。
      林霖黏过来对我嗔怪:“哼!不是说不跨年的嘛,程程呀。”
      “lily呀,我去吃个饭嘛。”我套了大衣拿了包,给同事们打招呼:“明年见喽!”
      我到餐厅的时候,季轶已经到了。
      餐厅门口,我把外套递给服务员小哥的时候问他:“那桌的餐费给了吗?”
      “你好小姐,跨年的餐位餐食餐费都是提前半年预定预付的哦。”
      “半年?”我有些惊讶。
      “是的,小姐。”服务员又问:“小姐有预约吗?”
      “对的在那儿,我自己过去就好。”我往季轶那儿走过。
      为什么季轶半年前就定了位置?
      季轶见到我向我点头问好,他今天穿着淡蓝色的衬衫和西裤,衬衫的扣子扣满,衣服下是紧致饱满的肌肉。
      “今天是詹姆斯邦德嘛。”我放下包,身子往后靠,Calme的环境很好,精致漂亮,来来往往多是跨年相约的情侣,他们一样精致漂亮。
      “那你今天是叶卡捷琳娜吗?”我没有打扮,今天只是我的一个普通的工作日,黑色宽松的高领毛衣深咖色的毛呢长裤,甚至没有戴一项首饰,作为叶卡捷琳娜未免朴素了。
      “我听说这里要提前半年定位定餐?”服务员端来两杯餐前酒,递给季轶,他说:“喝点酒吗,我在这里有存酒。”
      我突然笑出声,点了点头说:“行。”我不再追问,接受着他常来Calme吃饭的答案。
      今晚,我喝了一点酒,这些日子我的身上就像是被千斤重担压实,不得喘息,又赶上昼夜不分的嘉易大促,大概喝了四杯我的左侧额头就开始一阵一阵地跳着发疼,吃到第六道菜左右的时候,我突然一阵反胃。
      我放下酒杯,用手抵着胃,听他讲话。纪轶说自己是个工作狂,既是工作性质也是个人性格,在急症科忙起来不分日夜,顾不上除了病人以外的所有人。
      纪轶突然停下,问我:“小柳,哪里不舒服?”我喝了一口热汤,拿着一块烤面包边吃边回答:“有点儿反胃,吃的急,一会儿就好了。”
      突然,纪轶拉过我的手,手指往我手腕处用力按压。
      我轻轻摆开他的手,说:“我自己来。”
      菜上的很慢,我也没再喝酒,我的胃也慢慢得到放松。后来我们跟彼此介绍着工作的日常,目前的现状未来的规划,相谈甚欢。
      饭局尾声,纪轶问我:“你有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挺不住了?”
      我只停顿了一个气口,嘴比脑子更快回答了这个问题。
      “没有,都挺得过来。”
      纪轶抱着手,靠在椅子上,我第一次见他用眼睛笑了,不再那么冷淡,像是喝的微醺,他说:“我想也是。”
      我们真的相似,就像在照镜子。
      喝了酒,我们走了一段路,又一起坐地铁回家,他家和我家在反方向,纪轶把我送到小区门口。
      我和他告别,转身往小区里走时,突然想起我要给他的见面回礼,打电话让他留步,自己快步上楼去拿。
      送的是一瓶梅森马吉拉的慵懒周末。
      大约是喝了酒,在寒风里更感觉冷,纪轶把外套的帽子戴起来了,他缩着脖子接过香水:“谢啦,回去吧,冷。” 他低头看了一下香水标签,又揣兜里,对我说:“小柳,明天一起吃饭?”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改天,明天有事。”
      纪轶点了点头,没问为什么。
      明天我真有事,我订了直达兰城最早的航班。
      我托运了两盒大促卖得最好的黄酒,一盒给苏沃,一盒带去苏为那里。
      兰城依旧白雪皑皑,弥漫荒野,苏为在H排22号。
      “苏为,我来看你喽。”我穿着最厚的羽绒服,戴着在西城买的藏青色帽子,坐在他的墓碑旁边。
      新年的墓园,茫茫大地,只有我一个人,我一点儿都不害怕,只觉得苏为好孤单。
      “新年快乐。”我拆开了那盒酒,抱在怀里暖一暖,给他倒了一杯。
      “我不太会喝黄酒,现在好像也不太能喝红酒了,昨晚我只喝了几口就醉了。”我抿了一小口,酒水冰凉,酒精温暖,黄酒未入喉,眼泪不自觉落下:“苏为,我现在在嘉易工作,很累但赚的很多。”我低着头,就一阵我的情绪就崩溃了,眼泪滚落。
      “家里亲戚给我介绍了相亲对象,比我大五岁。收入可观工作体面,可我不想恋爱不想结婚,我好累,我说不出为什么,就是累。”兰城的寒风打在我脸上,我把头彻底埋进双膝里:“不婚不生是我换了工作以后在职场上王牌之一。我好害怕……”
      我二十八岁了。
      我怕来不及。
      来不及调整自己的生活节奏,我怕我不自知地又执着于要把我的人生托付给另一个更好的叶先梸上。
      我抬头看那张永远不会再变老的年轻鲜艳的照片,嘴唇颤抖,泪水滴落混在酒里,一杯干掉。
      “我,我,可是我怕我又错了。”
      “我会不会又做错选择。”
      “不想,我不想,又努力错方向。”
      一句的话分了三次才说清楚。
      我去了每一个苏为生前等我一起去的地方,吃了每一家他推荐的餐馆。新年已至,街上人多了起来,成双成对说着笑着,形单影只的我站在他推荐的地方,遥望着或许也曾形单影只来这里的他,在飘雪的兰城,彻寒刺骨。
      我又回到南城。
      后来的日子,我再没有梦到过苏为了,我偶尔也会想起他,我常常记不起来他已经离开了,就好像他只是还在西北兰城的大学读书,就好像他载着我在悬崖峭壁上狂奔只是我失意时的一场大梦。
      梦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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