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相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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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帝国舰队彻底肃清了G16星系。
精神重塑派的撤离非常仓促，他们带走了核心设备和改造成功的雄虫，但留下了大量来不及销毁的资料和实验记录。
更重要的是，帝国方面解救了三百多名被囚禁的雄虫。他们中的大部分还处于改造的初期阶段，精神海虽然受到损伤，但意识尚未完全抹除。在医疗团队的努力下，他们有望恢复正常。
这一战，帝国大获全胜。
消息传回帝都，举国欢庆。瑞亚的名字，也第一次以“指挥官”的身份，出现在帝国的官方战报上，和赫卡忒并列。
但瑞亚知道，这只是开始。艾莉希雅的主基地还在，她最核心的技术和最强的战力也还在。
这场战争，远未结束。
——
第八星域，一颗被冰雪覆盖的行星。
地下基地深处，气氛压抑得可怕。
莱茵跪在地上，低着头，银灰色的短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艾莉希雅站在他面前，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浅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温度。
“莱茵。”她的声音很平静，但那种平静比任何愤怒都更让人恐惧，“你知道这次失败，我们损失了什么吗？”
“G16星系的所有设备，三百二十七名实验体，以及……一个经营了五年的前哨站。”莱茵的声音很低。
“不止。”艾莉希雅的声音更冷了，“我们损失的，是战略主动权。”
她转身，走到全息星图前。
“原本，帝国对我们的了解几乎为零。他们不知道我们的基地在哪里，不知道我们的实力有多强，不知道我们能控制多少异兽。”
“但现在，他们知道了。”她的手指在星图上划过，“他们缴获了我们的设备，恢复了我们的数据，也许很快就会锁定我们其他据点的位置。现在，我们从暗处走到了明处，只能被动地防守。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失败。”
莱茵只能沉默。
“我让你负责应对第三军团。”艾莉希雅转过身，看着他，“我给了你两万异兽，给了你最精良的控制系统，我以为你会给我一个完美的胜利。”
“但我看到了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失望，“我看到了你被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雌虫耍得团团转。你被她用几句话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忘记了自己作为指挥官的职责。你甚至……在她拖延时间的十几分钟里，没有发现自己的舰队已经被包围。”
莱茵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让伊芙琳负责应对赫卡忒的第二军团。”艾莉希雅继续说，“她的任务，是在你击溃第三军团后，与你合兵一处，对赫卡忒形成夹击。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她等来的，不是你的捷报，而是你全军覆没的消息。”
“因为你的失败，伊芙琳不得不放弃原定计划，带领她的部队紧急撤离。她原本可以重创赫卡忒，但为了掩护你这边的败军，她自己也损失了近五千异兽。”
伊芙琳是组织里为数不多的雌虫指挥官之一，也是艾莉希雅最信任的副手。她负责指挥另一支异兽部队，牵制赫卡忒率领的第二军团主力。按照原计划，两支异兽军团应该互相配合，将帝国舰队拖入持久战。
但莱茵的溃败，让整个计划都乱了套。
“母亲，所有责任都在我。”莱茵的声音很低，“是我判断失误，是我……”
“够了。”艾莉希雅打断他，声音恢复了冰冷，“我不想听你的借口。莱茵，你让我很失望。”
莱茵的身体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像我的孩子。”她继续说，“你聪明，冷静，有天赋。我花了十二年时间培养你，让你学习各种军事理论，让你拥有最好的资源，让你成为组织里唯一能独当一面的雄虫。”
“但现在看来，我错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雄虫，终究是雄虫。你们的情感太容易被动摇，你们的意志太容易被影响。”
莱茵低着头，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他知道母亲说得对，他确实被瑞亚影响了。从她开口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乱了。他忘记了自己是指挥官，忘记了战场上的职责，满脑子都是她的话，都是她的眼神。
“从现在开始，”她转身，不再看他，“你的指挥权被解除了。你回到实验室，继续协助我进行研究。”
莱茵跪在地上，整个虫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知道，这是最严厉的惩罚。
“是……”他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躬身行礼，转身离开。
门在身后缓缓关上，他站在走廊里，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
指挥战争，一向是雌虫的领域，她们天生的精神力优势和战略思维能力，让雄虫很难与之竞争。而莱茵却是个异数，他拥有异常稳定的A+级精神力，他的军事天赋甚至不输于大部分雌虫指挥官。
组织里大部分成员都是学者，她们不擅长指挥，这才让他有了这个机会。他花了十几年时间，学习军事理论，练习精神力操控，参与无数次战术演练，才终于获得了指挥异兽大军的资格。
在精神重塑派内部，虽然所有虫都尊敬他，但那份尊敬更多是因为他是“母神”的后代。而当他担任指挥官时，那些雌虫们表面上服从，实际上都在观察——观察这个雄虫是否真的有资格指挥她们。
而现在，他失败了。
在这个世界，一个雄虫，要付出比雌虫多十倍的努力，才能站在和雌虫同样的位置上。但只要一次失败，就能把他打回原形。
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张脸——纯黑色的长发，冰紫色的眼眸，以及在通讯中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
瑞亚·奥古斯塔。
他输给了她，输得一败涂地。
——
接下来的几个月，战争进入了相持阶段。
根据从G16星系找到的线索，帝国方面又确定了精神重塑派的两个据点，分别位于第七星域和第八星域。但艾莉希雅显然吸取了教训，这两个据点都防守严密，而且周围布置了大量的异兽群。
双方不再进行大规模会战，只是互相试探骚扰进行小规模的冲突。赫卡忒和瑞亚指挥着帝国舰队，不断压缩精神重塑派的活动空间，试图找出他们的主基地。
而艾莉希雅方面则利用自己对边境星域的熟悉，不断转移兵力，设置陷阱，与帝国舰队周旋。
所有虫都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最终的大战，一触即发。
而帝国方面，始终没有找到艾莉希雅藏身的真正据点。
瑞亚也再没有在战场上遇到莱茵。她知道，对方换了指挥官。新的指挥官风格更加稳健，也更加谨慎，虽然不像莱茵那样充满灵性，但也几乎没有破绽。
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雄虫，想起他在通讯中那双挣扎而痛苦的眼睛。
——
地下基地，实验室。
莱茵穿着白色的研究服，站在操作台前，目光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数据。
他再也没有机会接触异兽军团的指挥。从那次失败之后，他能感觉到，组织里的其他成员看他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敬畏，变成了现在的怜悯和轻视。
一个失败的雄虫指挥官，不再有任何价值。
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里了，自从被解除指挥权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每天研究技术，分析数据，改进设备。
他不再参与任何军事会议，也不再接触任何与战争有关的信息。他就像一个真正的研究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但每当夜深人静时，他依然会想起那场战斗，想起那双冰紫色的眼眸。
他一遍又一遍地复盘那场战斗，分析瑞亚的每一个指令，每一个战术调整。他越是分析，就越是感到震惊。那种对战局的把控力，那种灵动的指挥风格，那种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依然从容不迫的气度……
他知道，自己输得不冤。
但他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悄然滋生。那不是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向往。
他向往那种自由，那种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灵魂。他向往那种智慧，那种能看穿一切伪装的锐利。
他开始在星网上搜索关于瑞亚的一切信息——她的生平，她的喜好，她的言行，她在战场上的指挥……他甚至查到了她公开支持自己虫化的雄侍的视频。那种庇护和占有，让他心跳加速。
他看得越多，就陷得越深。
他知道这很危险。她是帝国的皇女，是他的敌人，是让他失去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应该恨她，应该想尽办法报复她。
但当他看到她在战报上穿着军装，与赫卡忒并肩而立的照片时，心里却只有一种感觉——
她就应该站在那里，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接受所有虫的敬仰。
他或许爱上她了。
这个认知在某一时刻突然击中了他。
他爱上了自己的敌人。
他知道自己疯了，但他无法控制。
他爱上了她，不是因为她的容貌，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的思想，她的灵魂。
她是第一个看穿他内心挣扎的虫，她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不被母亲的理念束缚，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去选择去判断的可能性。
他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继续留在这里，帮助母亲完成那个扭曲的“拯救”计划，将所有雄虫都变成没有灵魂的工具？
还是……
他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实验数据，突然感到一阵厌恶。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看着一个个雄虫被送进改造舱，看着他们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变成空洞的傀儡。他想起父亲虫化时的眼神，想起艾薇的尖叫，想起母亲的绝望。
他也想起瑞亚在通讯中问他的话：“如果塞勒斯被改造，艾莉希雅还会爱他吗？”
“如果有一天，你母亲要对你进行精神重塑，你会接受吗？”
那些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而当他闭上眼睛时，浮现出的总是那张脸——纯黑色的长发，冰紫色的眼眸，以及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形，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他要做点什么，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想见到她。
他想再和她说一次话，不是以敌人的身份，而是以……莱茵·埃顿的身份。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实验室的角落，打开一个隐蔽的通讯设备。这是他私下里组装的，可以绕过基地的监控，直接连接到星网。
他犹豫了很久，手指在键盘上悬停，迟迟没有按下。他知道，一旦他发送这条信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将背叛自己的母亲，背叛自己从小长大的组织，背叛自己过去二十一年的人生。
但他脑海中浮现出的，还是瑞亚那双冰紫色的眼眸。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输入一行代码，设置了最高级别的加密，然后发送了一条信息——“我想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相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