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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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的天枢星，霓虹与古韵交织，悬浮车无声滑入一栋融合飞檐斗拱与合金骨架的建筑顶层，兰疏踏出车门，走入墨怀舟的工作室兼居所。
室内空间开阔，挑高的穹顶垂下几盏仿宫灯造型的全息光源，洒下柔和光晕。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将整座城市的流光溢彩框成动态壁画。另一侧，则布置得如同一个静谧的音乐宇宙。几件古老的乐器——一张七弦琴，一架箜篌——与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音序器、流淌着数据流的编曲界面和谐共存。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清茶、以及一种沉稳的，如同古老林木般的香气——是墨怀舟的信香：沉香。
一道修长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站在那架箜篌前，微微俯身，指尖虚按在弦上，似乎在聆听或调试着某种听不见的韵律。
他穿着深青色的改良中式立领衫居家服，半长的深灰色头发在颈后松松扎起一个小揪，白色渐变的发尾垂落，衬得他颈部的线条优雅而安静。
墨家与兰家世代交好，都是以音乐闻名于东方星系的艺术世家，墨怀舟是墨家这一代的传人。他与兰疏是自幼一起长大的竹马，浸染在相似的艺术氛围里，却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一个编织旋律，一个执掌兵戈。
似乎是感应到了身后的目光，或许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墨怀舟调弦的动作微顿，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面容沉静优美，五官并非兰疏那种带有攻击性的昳丽，而是如同远山淡影，初看平和，越看越觉韵味悠长。
当他看清站在光影交界处的那抹绯红时，那双总是显得温和的眼眸里，瞬间漾开了清晰的笑意，那份一贯的沉静被打破，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
他放下手中的事，几步上前，在兰疏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之前，便伸出手臂，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这拥抱并不激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和一种久别重逢的实在感。兰疏微怔，他比墨怀舟略矮一些，下巴恰好能搁在对方肩头。他眨了眨眼，随即失笑，抬手在墨怀舟背上安抚性地拍了两下。
“这是怎么了？”他声音里带着点舟车劳顿后的随性，然后才想起正事，“——给你带了礼物。”
墨怀舟松开了他，目光落在他手上。兰疏左手食指上那枚古朴的银色蝴蝶戒指微光一闪，利用内置的小型空间折叠技术，一个长约尺半的礼物盒出现在他手中。盒子是哑光的深灰色，表面有仿水墨渲染的暗纹，科技感与东方美学兼具。
墨怀舟接过，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株枝干清瘦如同墨玉，叶片狭长挺括的植物，静卧在特制的保水介质中，冷峻而雅致。
“墨玉竹，”他端详着，指尖拂过冰凉的竹节，眼中流露出欣赏，随即，他注意到了花盆本身——那陶盆烧制工艺极为特殊，釉色在光下流淌着细微的莹润光泽，盆壁雕刻的花纹，正是“云中锦”独有的标志性缠枝莲纹。
“云中锦的？”他抬眼看向兰疏。
“嗯嗯。”兰疏点头，眼眸亮晶晶的，“快夸我眼光好。”
墨怀舟却轻轻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兰疏疑惑挑眉。
墨怀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墙边一个散发着淡淡寒气的透明立柜。他伸手在柜门某处感应区一按，柜门无声滑开，内部的低温悬浮力场托着一束已然精心搭配好的花。墨怀舟将那精心保存的礼物取出，柜门自动合上，寒气微散。
“真巧，”他转过身，将礼物递给兰疏，唇边笑意未减，“我也准备了花。”
那是一束蝴蝶兰。花瓣是那种深邃而高贵的紫，形态优雅翩然，如同凝固的蝶舞，在辅助的银灰叶材衬托下，愈发显得神秘冷艳。
兰疏的视线被这抹紫色牢牢吸引。墨怀舟看着他，那人的紫瞳在灯光下更显幽邃，与怀中蝴蝶兰的颜色几乎交融，一时分不清是花映亮了眼眸，还是眸色染深了花瓣。
“霍普金斯那边，”墨怀舟开口，将兰疏从片刻的失神中拉回，“后续很麻烦？”
兰疏收回凝在花上的目光，嗤笑一声，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淡漠：“还能如何，上蹿下跳，联合了几个自称‘鹰派’实则窝里横的议员，想借机弹劾，削减军费——老调重弹。”
他显然不愿多谈这扫兴的话题，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蝴蝶兰冰凉的花茎。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兰疏垂眸看着怀中冷艳的紫色花瓣，鼻尖却敏锐地捕捉到身边那人身上传来的，愈发清晰的沉静木质香气。
那气息如同无声的召唤，勾动着蛰伏在他血液里的，因汛期而蠢蠢欲动的躁动。与霍普金斯之流周旋的厌烦，对前线局势的思虑，混杂着生理反应带来的敏感与不耐，在这一刻，都被这股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沉香奇异的抚平了许多。
他忽然觉得，那些纷纷扰扰，远不如眼前这束花，和身边这个人来得真实重要。
短暂的沉默后，兰疏忽然有些不太自然地别开视线，耳根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与之前在通讯中直接索要信香的坦荡判若两人。
“那个……我先去洗个澡…”
墨怀舟微怔，随即失笑：“你洗澡干什么？”
兰疏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毕竟……要用你的床。”
墨怀舟眼中的笑意更深，却也没再多问，只温和道：“浴室你知道在哪，干净的浴衣在柜子里。”
当兰疏再次从浴室出来时，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肩头，发梢还在滴水，浸润了身上那件属于墨怀舟的素色浴衣的肩背部分。浴衣略显宽松，更衬得他身形修长，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截白皙的脖颈。
氤氲的水汽让他锋利的眉眼柔和了些许，颊边带着被热气熏出的薄红，整个人像一块被温水浸透的玉，散发着一种毫无防备的、诱人的气息。
随着他的走动，空谷幽兰的香味愈发清晰，丝丝缕缕的弥漫开来。
他走到床边，空气中幽兰的冷香与沉静的木质香气交织、缠绕。
兰疏突然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墨怀舟已经靠坐在床的另一边，手中拿着一本纸质乐谱，暖黄的床头灯在他侧脸投下柔和的阴影。他抬眼看向兰疏，目光在他湿发、微红的皮肤和敞开的领口处流连了片刻，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了些：“过来。”
兰疏依言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床垫因他的动作微微下陷。他背对着墨怀舟侧躺下，身体有些僵硬，发上的水珠在素色枕套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下一刻，他感到身后的床铺一动，一个温暖的身体靠近了他。墨怀舟的手臂从身后环了过来，轻柔却坚定地将他揽入怀中，胸膛紧密的贴着他的背脊，体温透过薄薄的浴衣布料传递过来。更为浓郁而沉稳的沉香木信香，如同最柔和的网，从四面八方温柔的包裹住他，将他身上那丝躁动不安的幽兰冷香缓缓缠绕、压制、融合。
兰疏的身体绷紧了一瞬，随即在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和体温包围下，一点点松弛下来。他能感觉到墨怀舟的呼吸拂过他后颈敏感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头发还是湿的。”墨怀舟的声音近在耳畔，带着不赞同的意味，一只手轻轻拢住他濡湿的发尾。
兰疏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将所有感官都集中于身后这个怀抱。他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沉稳的心跳，感受到环在腰间的手臂传来的力量，以及那无处不在的，让他灵魂都感到熨帖的沉静信香。
所有的纷杂思绪、即将面临的未知，都在这一刻被隔绝在外。他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片专属的宁静港湾里。
黑暗中，只有彼此交融的呼吸与信香，温暖得令人昏昏欲睡。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